89 亂世大家(9)
與胡一難校長的談話進行得非常順利。
應該說, 與這樣的一個人談話,誰都會很輕松的,就算是寶寧這個經歷了好幾個世界的人也是一樣,他跟這個胡校長談話真的是太輕松了一些。
大約胡校長這樣的人, 在與人交往的時候, 習慣于先用自己的靈感來揣測對方的意思,所以他交談總是會讓人如沐春風。
兩個人談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問題, 之後又架不住這胡一難的糾纏, 寶寧還是跟他說了一點創作思路的。
“着啊!”胡一難一拍腦門, 眼睛都放出神采來, “就是這樣的!”他站起來來回的走,一雙腳踩在地磚上, 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就是這樣的,先生, 先生的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 真的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我今天算是知道了!”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有些癫狂,“我妹妹, 我妹妹就是這樣的, 她被她的丈夫抛棄, 而兩個人原來還是同學,當時我就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情況——”
寶寧安安靜靜地聽着胡一難對自己妹妹與前妹夫的分析。
胡一難的妹妹其實也是個洋學生,學業也好,人長得也不難看,家裏也是開明……這樣的一個姑娘, 結婚之後因為丈夫留洋了,回頭沒有兩年,這個學業都沒有完成的男人就覺得她配不得自己了。
胡一難的內心真的是充滿了崩潰。
尤其是當他發現自己那個妹夫看上的那個新鮮的姑娘其實并不如自己妹妹的時候,尤其是當他發現那個曾經本來就是因為相愛才跟自己妹妹結婚的妹夫開口閉口就是跟自己妹妹是封建包辦的時候……胡一難體內的女性主義就自然而然的膨脹到了極點。
這個時候的女性主義本質上帶着的政治正确還是不足夠的,也就是說還不夠開放也不夠徹底,時代的局限性是必然存在的,不過這也足夠了。
寶寧也看得出來胡一難不單單只是有着強烈的共情能力以及第六感,說起來人的本質就是事情涉及到了自己而開始有覺醒意識的物種,這一點沒什麽好為此而抱怨的,只要能為人發聲,那就基本算是個好人。
胡一難校長又與寶寧談了一些社會形勢等問題,也分析了各路軍閥混戰,最後還是把目光放到了現在的當政人物以及邊遠地區崛起的微弱的聲音上了。
其他人,不過是軍閥混戰,軍閥,大都沒有一個支持的理論基礎,這樣的軍閥,能做個将領也做不到頂尖兒,就更不用說能撐起一個政權了。
“真的要能用好這些軍閥,也決計不能任由他們胡來的。”寶寧給了真經,就看這胡一難是偏着誰了,不過也有可能是他誰也不站,只是對這事兒有些想法,問問情況罷了。
不過胡一難還是又邀請了寶寧幾次,請他去北平大學教書,尤其是在讀到寶寧目前寫的一篇文章的時候,這個想法就更強烈了,不斷的給寶寧說教書的好處,說得寶寧還是有點心動的。
“就是來做客座教授也好啊,我們論課算賬不也是好事?”胡一難還是不肯死心,“而且,我們這裏的圖書館還是開放的,可以多看看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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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個好事。
寶寧雖然已經讀過很多書了,但是讀書總能讓人有更多的思考,更何況這個年代的書,也的确有不少在後來消失了,他也可以讀一讀,看看到底有什麽不同,還有很多國外的書籍,翻譯過來的內容其實與後來翻譯的是不同的,都是應該閱讀的好東西。
但是寶寧也知道,自己還要去造個假龍脈,真的不适合在這裏耽誤時間,尤其是那個杜力,這個人已經又回到了上海,寶寧還是擔心杜力是不是還會與島國那邊聯系,做了漢奸。
但是……客座教授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思考了很久,寶寧還是點了頭:“那就只能去客座了,講授什麽,也是要與胡校長您再談的,不過薪資問題倒也不急,我這邊是不缺錢的。”
胡一難得了寶寧的話,高興極了,又跟他約定好何時去北平大學詳談,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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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力此時又得到了回到傷害的機會。
他知道自己弟弟杜安南也是跟着自己被發配到了東北去的,但是也由于杜安南争氣,自己考上了北平師範大學,也就無人再提說讓杜安南盯着他的意思了,家裏還給杜安南拿了不少的銀元讓他去讀書。
杜力此時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杜安南當然是他弟弟的字而不是本名,就像是杜力是他的本名而不是他的字這樣,只是杜力覺得恨的是這個弟弟來東北是被要求找到他盯着他的,然而事實上則是這個弟弟自己考上了大學,卻根本就沒有找過他!
杜力的內心充滿了恨意。
如果說杜安南到了東北就找到了他,那麽他也就不會流落街頭,家裏給杜安南的錢裏,怎麽說也是有他的那份的,總不能杜家給他一百個銀元就打發了不是?
所以說,他應該才是那個考上大學的人!
他當年沒考上那是他失誤了,現在的話,他肯定能考到最好的大學裏去!
杜安南就是一個自私自利,想要害他的惡人。
杜力越想越覺得這個事兒一定是真的,他在那麽冷的東北大街上要死要活的要飯吃,杜安南拿着家裏給的銀元吃喝玩樂考大學,這怎麽看都是要害死他的意思,他們兄弟雖然都不是嫡子,家裏大哥大姐才是大娘生的,他們都是小婦養的,但就算是小老婆生的也還是杜家的兒子啊!他跟大哥争不到,但是杜安南跟他卻是可以争奪的。
杜力借着自己有系統,把自己的這些恨意越發的放大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真相是什麽。更不在乎的,是他已經認定好的一切。
既然他都認定好了杜安南是要害他,那就一定是這樣的,他根本就不去想別的。甚至,他還想要把杜家毀掉。
毀掉杜家,毀掉拒絕了他的胡君限,毀掉瞧不起他的滿山紅,這就是杜力的想法。
系統對自己這個宿主的恨意十分滿意,它深深地吸了口恨意,笑嘻嘻地問:“怎麽樣,要不要再寫點什麽來攻擊你恨的人啊?”
杜力露出了快樂的表情:“要啊,當然要啊,我看看有什麽比較好改的,你給個推薦?”
系統推薦了幾篇文章的開頭:“如果要繼續看的話,就要付費了哦,文豪先生,你選擇用什麽付費呢?”
杜力咬了咬牙:“我要用我親爹的運氣付費。”
反正,他也對自己不好,他越倒黴,自己豈不是越幸運?
系統很順利地從血緣關系上收取了自己應得的費用:“歡迎惠顧,文豪先生,請您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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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平大學客座的寶寧終于感受到了大學的時光是多麽的美妙——普通大學的時光真的是美妙而不能言說的。
他之前在原本的世界裏上的大學是藝術類,雖然不能說有哪裏不好,甚至要比別的大學更具有寬松而又包容的氛圍,但這也說明了他還是跟普通大學的學生不一樣。
基本可以說,對于普通大學的學生來說,享受一下半夜逃寝的經歷都可以說是必需而又有趣的,但是他們影視類大學的學生,逃就逃了,誰還沒有上學時候就工作的經歷呢?
這是不一樣的。
而他現在作為講授女性主義以及寫作關系的客座教授,在這個學校裏雖然不是學生,卻還是體會到了學生的快樂,尤其是給學生出考題的快樂。
這一天,他又在享受快樂。
“先生,這篇文章您看了沒有!?”忽然,一個學生沖到了他的面前,還順便把手裏的一張報紙拍到了他眼前。
寶寧一看這個學生,倒是個熟人,就是那個蘇煥,之前他雖然也見到過蘇煥來聽他的課,不過蘇煥是個害羞的人,所以雖然認出了他來,卻沒有來跟他搭話,沒想到這都過了半個學期了,蘇煥才來跟他直接說話了,只不過說話的內容……寶寧低下頭,看向那張報紙。
那是一張充滿了諷刺與惡意的報紙。
至于作者名字,寶寧不去看也知道是誰——杜力,他的筆名就是他的字,在報紙上,這個叫杜力的男人用的是“杜安正”。
安正嗎?
未必。
寶寧對這個人帶着一種天然的厭惡。
“先生,您不知道,這個人是安南的兄弟,誰知道跟安南竟然差了這麽多!”蘇煥氣得眼睛都紅了,“他這些話說得是什麽狗屁東西!我們難道還不知道滿老板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人嗎,還不知道滿老板演的那些戲是什麽內容的嗎?”他氣得暴躁起來,“從在東北那時候起,他就發表過一些文章了,就是那時候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在乎,誰知道他竟然能拿着那些狗屁不通的東西做敲門磚,竟然得到了江浙那邊軍閥的支持,也是不懂他們到底是看的什麽!”
學生如此懂事聽話,寶寧也有點欣慰,他安慰忄生的拍了拍蘇煥的肩膀,讓他不要急躁。
“這個杜力,我之前倒是認識他的。”寶寧笑了起來,也好在原主不是個傻子,當時趕走了杜力但卻沒有把杜力的身份證明也丢掉,杜力是拿了新衣服跟錢走的,身份證明後來倒是補辦的。
“先生還能認識這樣的無賴?”蘇煥明顯不是很信。
寶寧點了點頭,說道:“這還是個奇怪的典故,不過我倒是可以在報紙上好好的炮轟一下這個人。”
很快,寶寧的新文章就出爐了。
文章的名字叫《緣何不能直面慘淡的人生》。
這裏,講述了一個可憐的小故事,一個在外面靠着向外國人搖尾乞憐的男人在得到了外國人的勢之後回家欺負兄弟姐妹們,家裏自然就對他十分不滿,把他趕了出去,而這人到了外地不得回家之後又沒有謀生的手段,就開始做乞丐了,還靠着好口才去騙人,等被人知道之後,他便是又被人打了一頓,又慘又冷又餓又沒錢,這時候,被人撿回家了,在別人家裏他又覺得自己是個讀過書的人,便養好了身體後開始了鸠占鵲巢,可對方也不是白給的,便把他也趕了出去,這人又覺得自己被虧待了,十分不滿,見戲園子裏的戲子唱戲賺錢,而他又需要錢,就覺得戲子應該養他,給他錢,他可以給戲子寫戲嘛,又能讓戲子不必那麽慘兮兮的沒有人要,豈不是兩廂便利?然而,戲子也沒搭理他。最終,他靠着寫一些小文章,罵罵趕走他的人,罵罵戲子,出出氣,還是得到了一些人的賞識的,還剛寫了文章罵了那戲子,即便那戲子是名角,他卻還是瞧不上人家呢!
而最後,寶寧的那句話問到了靈魂深處:都這般的丢人了,為何還不能直面慘淡的人生呢?
而這慘淡的人生,又何嘗不是自己作死作出來的呢。
這一篇文章下去,直接如同油鍋裏下冷水,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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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寧很清楚自己那文章寫完發表了出去是代表了什麽。
他無所謂。
不僅他覺得無所謂,滿山紅也覺得無所謂。
事實上滿山紅跟杜力的交集沒多少。
那還是在東北的戲園子裏,滿山紅當時演的也還是《雙救主》呢,杜力就提出要給滿山紅寫戲,而且是毛遂自薦的,說了許許多多的好話,想要給滿山紅寫一出出的好戲。
滿山紅畢竟是名角,戲這東西嘛,當然得要有好的才能用。杜力這個人她也不認識,會不會寫戲,他也不知道,就讓杜力試試看。
誰知道杜力寫了一出,唱詞平仄不行,韻腳也差。
滿山紅給寶寧說的時候,寶寧知道那其實就是因為杜力當時才得到系統,系統給出來的東西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而杜力自己雖然是讀過書的,卻讀得不大好,也考不上學,故而他再怎麽自薦也就那麽回事兒了。
滿山紅當時也沒說直接不用,而是讓杜力再試試,還給了他兩個銀元呢。
但杜力覺得那是侮辱啊!
畢竟,這人的羞辱點就是低,誰也沒招兒。
而寶寧之後就接觸到了滿山紅,還給他改了《雙救主》,之後又給他寫了幾出好戲,都是叫好叫座的,讓人看了就覺得痛快。
在這個年代,人們就知道看得解氣,看得痛快,而在寶寧看來,那就是爽——他給了這戲文足夠的爽度。
爆款戲劇,要麽足夠爽,要麽足夠虐,兩邊不沾邊,劇情站中間,真的不讨好。
所以,滿山紅也就沒有再接觸杜力。
但是杜力卻還是記住了他,記住了滿山紅不要他寫的戲,也記住了自己給滿山紅送了無數的秋天的菠菜,給送了無數殷勤的贊美,但沒有得到回應這事兒。
所以杜力寫的那文章就是罵滿山紅的——好歹他不知道滿山紅其實跟他最恨的也是最愛的胡君限合作了,要是知道了,估計這杜力當場就能氣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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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章,寫得也太過犀利了。”此時此刻,一個男人拿着報紙,把寶寧寫的那篇文章讀了一遍之後,說。
“那鬼冢君覺得,這樣的文章,是不是好文章?”錦華,坐在那男人的對面,問。
男人閉上眼睛,開始沉思。
錦華則把坐姿又嚴謹了一點,挺起腰來,伸手拿過茶壺,在茶杯裏倒滿了,推到鬼冢的面前。
鬼冢這時才睜開眼,拿過茶杯,抿了一口。
“這清茶,香甜無比,卻不屬于我,不屬于陛下。”鬼冢嘆了口氣,再次把視線放到了報紙上,“華子,你覺得呢,這是不是好文章?”
被叫華子的錦華抿嘴而笑:“鬼冢君,這是明知故問了。”
文章,必然是好文章,而且言辭犀利,說的內容也真實,且語言幽默得很,讓人讀了就知道這裏的那個主人公名叫正安的,真的是太好笑了,好笑而又可恥,但卻知道,這個人就是真實存在的,且不是單單就有這個人,而是這個人的的确确存在于很多人的身上——大多數的人,總是要先看到別人的錯,才意識到自己有問題,甚至狠多人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有問題。
“那你覺得,這個人,能不能為我們所用?”鬼冢君問道。
華子垂下眼:“總是要試一試的,鬼冢君,就像是杜力那個人,他難道不就是正安的原型嗎?而現在他能為我們所用,為我們開脫,那麽……我想,這兩個人倒是可以通過引導而為我們所用,這就是一場以我們為棋手,他們為棋子的游戲,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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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嗎?
寶寧在寒假來臨期間打包好了行李。
他不必等島國的人來找自己,他要先去給島國的龍脈松松土。
作為一個魔法師,他會做很多事情,乘風破浪也不是難事。如果這是在未來,那麽他肯定不會這樣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去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在這個根本就沒有監控,就算有記錄有報道也會被說成是弄虛作假的時代裏,寶寧會在乎這些嗎?
原主的力量不足,因為他是困在人類軀殼裏的,可寶寧不一樣,他能用魔法。
能用,為什麽不用?
寶寧先變裝,給自己的五官做了一點點的改變,主要是靠着化妝這種華夏邪術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妖媚而又豔麗,之後又改了改自己身上的肉,讓自己看起來前凸後翹了一點,這才換上洋裝,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從英吉利來的美貌而又脾氣暴躁手裏拿着木倉的少女。
他說,自己是公爵的女兒,是逃家出來的。
怎麽樣,現在性別都變了,難不成還有人會知道他是誰?
捯饬完了自己,寶寧這才坐上直奔島國的輪船。
在輪船上,果然,沒有男人能夠逃過他的美貌。
寶寧得意地一笑。
他特地選擇的這艘船,就是因為這艘船上的登船名單裏有幾個熟人啊!
雖然這個世界不是他之前的世界,但是卻有相當大的重合部分,他不介意先下手為強……一點不介意!
“美麗的公主殿下,請問,我能有資格邀請您跳支舞嗎?”此時,來向他獻殷勤的這個島國男人,就是未來會做軍官來華夏屠殺百姓的人。
寶寧眯着眼看着這個只到他肩膀的男人,笑眯眯地伸出手去,讓他帶着自己進入舞池。
這個男人都在外面盯了有兩天了才有動作,寶寧知道他足夠謹慎,所以,他也足夠謹慎——最謹慎的就是要在這個男人的腦子裏下達一個完美的暗示,而暗示總是要靠近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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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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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