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打賭

“孫總，我真不能喝了……”

“別啊，紀小姐這麽不給面子，這頓飯才剛開始。”

“孫總，我真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得回去。”

“回去幹嗎呀，還這麽早，我可是專門為你開了名貴的紅酒，給點面子啊！”

“孫總，你放手，我真不能喝了，真得走了。”

因為隔壁包廂的門沒有關緊，雲染聽着這動靜，站住了腳步。

“總裁，這邊……”身邊的幾個男性經理都有些尴尬，倒是法務部的女經理皺起了眉頭。

下一刻，門在雲染面前拉開，裏面的姑娘一邊推着孫總的鹹豬手，一邊掙紮着要走，轉頭看到雲染，眼裏流露出了一絲求救的信息。

孫總肥頭大耳，喝得滿臉紅光，抓着姑娘腰側的衣服，“我說小紀，別這麽不識趣。”透過門縫，他也看到了外面有人，不過并沒有在意，若無其事地把門關上了。

寧峰也是皺起了眉頭，請示道，“總裁……”他想，只要總裁發話，他肯定當仁不讓地救人。

結果雲染自行擡起手，将門推開了。

包間裏除了孫總，還有幾個人，卻都對姑娘的遭遇視若無睹，甚至還有興致勃勃看熱鬧的。

孫總已經明目張膽壓着姑娘揩油了，一時被打擾，非常生氣，瞪着雲染，“你誰？”

雲染将他扯開，扶住被輕薄的姑娘，微笑，“小紀，你不是說要陪我看電影嗎，怎麽一頓飯吃這麽久？”

她不知道姑娘和這些人的關系與利益糾葛，先找了一個借口，免得替姑娘得罪人。

結果孫總聽她這麽說，又色眯眯地打量了一下雲染，笑說，“哦，你是小紀的同伴，那不如一起留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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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染收起笑容，挑眉，二話不說，一腳踹到了孫總肥膩的大肚子上。

因為大門只有那麽寬，別的經理還留在門外，只有寧峰盡職盡責地跟了進來，此刻正在撸袖子的寧峰：“……”

我常常因為我的總裁過于英勇，而覺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

雲染從公司出來，腳上穿的高跟鞋，雖然是粗高跟，踹起人來也很疼的，何況還用了毫不留情的力道。

孫總退後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哼唧兩聲，怒罵，“你他媽找死！”

寧峰立即怒斥，“你嘴巴放幹淨一點，這是我們雲漾的總裁，雲上集團的大小姐！”

孫總的臉色頓時變了，震驚而又畏懼地看着雲染，“雲……雲總……”

雲染沒理他，留寧峰善後，自己将姓紀的姑娘拉了出去，扶到對面的包間，讓幾個經理留在外面等候。

紀潇潇驚魂未定，此刻後怕的情緒湧上來，眼睛都紅了。

雲染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她。

紀潇潇接過，輕聲說，“謝謝。”

“不客氣。”雲染安靜地坐到她對面，等她整理好情緒。

過了一會兒，敲門上響起，雲染以為是寧峰，說，“進來。”

進來的卻不是寧峰，而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女人。紀潇潇的臉色頓時變得冰冷。

女人沖雲染點頭哈腰，“雲總您好，我們潇潇給您添麻煩了。”

雲染眨眨眼，潇潇？紀潇潇？這不是小說裏未來的影後之一，足夠和大紅大紫的女主分庭抗禮的存在？

穿成女配運氣這麽好的嗎？随便一救，就能救到個未來影後？那中年女人應該就是她的經紀人了，從孫總那裏得到了消息，到這裏來領人。

中年女人表面熱情，手下卻粗暴，扯起紀潇潇，“潇潇啊，我們先和雲總告別吧，還有事情要忙呢！”

紀潇潇掙紮，女人卻加大了力氣扯着她，又擡頭沖雲染賠笑，“雲總，我們走了，今天的事有點誤會，我改日登門向您解釋和道歉。”

這時紀潇潇終于爆發了，用力甩開女人的手，“我不幹了。”

“什麽？”女人臉色鐵青，不可置信地問。

“老娘不幹了，你捧別的人當明星去吧！”紀潇潇挺直了脊梁，擡高了聲音，冷冷瞪着女人。她真是受夠了挨罵還要被迫陪酒，甚至遭遇更肮髒事情的日子了！

雲染微笑起來，覺得十分欣賞這個紀潇潇。

女人氣得發抖，“紀潇潇，別忘了你的合同，違約金你賠不起！”

紀潇潇神情一時虛了下來，抿唇不語，顯然是真的賠不起違約金。

雲染走了過去，并肩站在紀潇潇身旁，笑道，“你覺得，她真的賠不起嗎？”

這下輪到女人心虛了。她也不知道紀潇潇怎麽和雲漾的總裁搭上了關系，但有這位總裁在，違約金顯然不算事。

紀潇潇一時觸動，轉頭感激地看着雲染。

雲染對那女人笑了笑，語氣泛冷，“還不走，等着我請你喝茶嗎？”

“雲總說笑了。”女人只得勉強地笑了笑，轉頭恨恨地走了。

紀潇潇脫力般地坐下，為前途發愁，說話也有氣無力，“謝謝你，雲總。”萍水相逢，雲染能這樣幫她，她已經很感激了，并不指望雲染真的幫她解決賠償金。

“不客氣，喝茶。”雲染擡手給她倒了一杯茶。

紀潇潇本來想走，沒想到雲染請她喝茶，反正也無處可去，她便坐下來默默喝茶了。

雲染拿出了手機，想理一理小說劇情，看看紀潇潇現在的情況。

紀潇潇和女主唐沫是亦敵亦友的關系，人品不差。小說裏紀潇潇出場，應該是明年秋天，那個時候她已經火了，靠的是一個不被看好的小破劇。

雲染打開幾個播放視頻軟件，找了找，還真的找到了紀潇潇主演的一個小破劇。

小破劇純網絡播出，規模小，劇組窮，宣發爛，服化道辣眼睛，演員全都沒名氣。已經播出了六集，毫無水花，看冷的要死的彈幕就知道了。

但雲染卻笑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真是運氣太好了。因為這部劇，很快會成為年度黑馬，而紀潇潇，也會因此躍居一線小花！

她需要的，不正是這樣一個代言人嗎？

雲染擡頭，盡量鎮定地看着紀潇潇，“紀小姐，我本來并不認識你，現在才發現原來你是一個明星。那麽，你有興趣，給我們公司的産品代言嗎？”

她覺得現在的紀潇潇應該是比較空閑的，不然也不會被逼陪酒。

紀潇潇擡頭，一臉詫異的看着雲染，她糊太久了，一時遇到機會，第一反應是疑惑，不明白自己一個糊的要死的十八線，為什麽被雲染看中。

雲染壓下自己的激動，盡量從容地解釋，“你身處娛樂圈，應該關注熱搜，我們公司剛剛因為孟溪，失誤了一個廣告，臨時找不到代言人。所以，還希望你能幫忙。代言費，我們會給一個較高的價格。”

紀潇潇現在糊，但等廣告上了，她就火了。雲染想給她一個高于目前名氣的代言費，這是她應得的。

紀潇潇抿唇，終于感覺到機遇來了。她多少知道雲漾這種情況，剛受了虧損，拿不出太多錢，加上時間緊急，确實不好找代言人。她有了這個代言，不僅增加了曝光率，還有了資金和公司解約，這真是雪中送炭的好事。

紀潇潇感激地看着雲染，“您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不用較高的代言費，我可以。”

雲染伸出了手，“代言費這個，是你應得的。那麽，合作愉快。”

紀潇潇感覺心頭火熱，對未來燃起了信心，握住了雲染的手，“合作愉快。”

雲染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擡頭對紀潇潇說，“我們時間很趕，想盡快把廣告拍出來，你可不可以明天上午，來我們公司配合拍攝？”

紀潇潇點頭，“當然可以。”

“那就好，”雲染微笑，“我們也會盡早把代言費打給你。你喝了酒，應該不太舒服，我讓我的助理送你回家，他是個可靠的人，你可以放心。”

雲染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公司的人找你麻煩，你可以打我的電話。”

紀潇潇接過名片，握緊，沒想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可以細心地幫她這麽多。她再次真誠地道謝，“謝謝您。”

“不客氣。”雲染喊寧峰進來，給他交代了一聲。

寧峰帶着紀潇潇離去。

看着紀潇潇的背影，雲染十分開心，覺得今天收獲頗豐，既幫助了一個陷入困境的姑娘，也收獲了一個回報巨大的代言人。

但是笑着笑着，一個想法忽然劃過她的腦海：未來影後都在她眼前了，她是不是可以開個經紀公司？

對了，開個經紀公司，把許忱簽過來，這樣才能更直接地幫許忱去争取，去反抗。

雲染撥通了宋經理的電話，宋經理正因為找代言人的事而頭禿，連聚餐都沒來。

雲染微笑說，“我幫你找到代言人了？”

“找到了？”宋經理意外，“誰啊？”

“一個叫做紀潇潇的女明星。”

宋經理一臉茫然，“紀潇潇，沒聽說過啊，總裁你确定？”他作為廣告部經理，對娛樂圈的大小明星也算了解，這個紀潇潇，真的是聞所未聞。

雲染就知道他是這個反應，繼續笑道，“就是這名字，你沒聽過說，是因為她現在還很糊，但是一個月之內，她會火。”

宋經理打開了網絡，開始搜尋紀潇潇的資料，結果沒搜到幾條——可見确實太糊。他迷惑問道，“那總裁您為什麽覺得她會火？”

雲染沒有不耐煩，反倒覺得現在的宋經理比以前負責任了。她耐心解釋，“她最近有一部劇正在播出，這部劇雖然奇葩，卻恰好踩在了廣大年輕網友娛樂的點上，随着播放進行，名氣也會慢慢起來，所以我選了她。明天上午她就會來配合拍攝，你先和她把合同簽了，代理費給高些。”

宋經理聽前面的話，還想着要趕緊去查查是哪一部劇，就被雲染後一句話弄愣住了，“這麽快？”他還沒搞清楚人是誰，總裁這已經到了拍攝環節？而且代理費往高了給，這不是和雲骁的做法一樣嗎？

雲染也不能從未來拿數據當證據說服他，只自信笑道，“就是這麽快，你們廣告部和合同部辛苦一下，趕緊搞定。”

“好。”宋經理只得答應了，回頭去查紀潇潇的身份。

紀潇潇，以前演的女三女四就不說了。現在剛播出的一個網劇，雖然是女主，但是劇組窮，宣發爛，服化道辣眼睛，劇情也十分莫名其妙，總裁是押這個會受年輕網友喜歡？現在的年輕網友審美這麽……另類的？

他怎麽完全不敢相信啊。宋經理又開始嘆氣了。

這邊，雲染挂上電話，又詢問了財務部經理關于孟溪的賠償問題，得知孟溪已償還一半的違約金，她心裏有譜了，點了點頭。

和高管們吃完飯，雲染打算回家，經過一樓大廳。

大廳的休息區，有一個巨大的壁挂電視，電視上正在播放國外某場帆船比賽。

雲染腳部一頓，停下來多看了兩眼。

“怎麽了，總裁？”身後的法務部經理詢問。

“沒什麽。”雲染淡淡一笑，繼續行走。

公司的事務正有條不紊地進行，廣告部那邊，也很快和紀潇潇敲定了合作，請她來公司拍攝廣告內容。

雲染剛給一份文件簽字，電腦上出現了一個視頻申請，顯示是總部發過來的。

雲建宏，或者雲柔，又想搞什麽鬼？

雲染點開視頻，電腦屏幕上出現雲建宏的臉，十分清晰。

雲建宏臉色陰沉，“你請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來做代言，還給了不合理的代言費，你昏頭了？！”

雲染跟雲建宏鬥了幾個來回了，只覺得這是小場面，口氣十分淡漠，“董事長，我們打一個賭，如果這個代言，能讓我們一個月營業額同比翻倍，那我的獎金就翻倍。”

雲建宏諷刺，“你倒是很有信心。那如果虧損了呢？”

雲染道，“如果虧損，我就交出百分之十的股份。”

雲柔從攝像頭外走了進來，看着雲染，一臉擔憂，“姐，你冷靜一些，不要為了和爸鬥氣做沖動的事。”

雲染嘲諷地笑了起來，“誰說我鬥氣了，我明明很平靜，也很尊敬爸爸。你就是這麽喜歡颠倒黑白、火上澆油的嗎？”

雲柔一頓，臉色凄然，“我沒有，姐你為什麽要冤枉我？”

雲染沒再理她，“怎麽樣，董事長，賭嗎？”

雲建宏冷哼，“賭，你別後悔！”反正臨時找一個代言人很難，就先用着這個，只要不爆醜聞沒什麽大問題，回頭拿回百分之十的股份，也算消了他的怨氣。

雲染挑眉，“那就這樣了，我還有事要忙。”她擡手利落地挂斷了視頻。

雲柔看着黑下來的屏幕，眼中閃過暗恨，口中擔憂地說道，“爸，最近姐姐怎麽總是說大話，她，是不是有臆想症？”

雲建宏被挂了視頻，心裏有氣，沒好氣道，“說不定真是。”

雲柔見挑撥成功，心裏十分得意，面上裝出擔憂的樣子，“好想姐姐從前幾年開始就怪怪的，是不是該讓姐姐停下來療養身體？”

雲建宏原本附和雲柔罵雲染，多半是負氣的成分，現在被雲柔這麽一說，倒是陷入了思考。

想想自從出國再回來，他這個大女兒，不是冷冰冰，就是暴躁地怼來怼去，再不就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說不定真是哪出了問題。找個機會，還是要把雲染踢出去才行。

這邊，雲染打了內線電話，臉色陰沉，“寧峰，你讓廣告部經理過來。”

“好的，總裁。”

五分鐘後，宋經理出現在了雲染的辦公室，“總裁，你找我？”

雲染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們請紀潇潇代言的事傳出去我理解，為什麽代言費的數目，都流傳出去了？”

宋經理感覺到了壓力，忍不住身體僵硬起來，遲疑道，“這個，是雲柔小姐打電話過來詢問，我以為……說出去沒問題？”

所以是雲柔捅到雲建宏面前的，故意讓雲建宏來罵自己。這個白蓮花還真惡毒，牛皮糖一樣粘人。

“以後不要告訴她。”雲染冷冷吩咐。

宋經理連忙應道，“是，我明白了。”

“你出去之後，幫我叫公關部經理過來。”

“好的，總裁。”

宋經理走後，雲染想想，仍不解氣，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向雲柔發出了視頻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