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滾出去
酒會的舉辦地點, 在一家高級酒店的宴會大廳,廳內奢華熱鬧。
水晶燈下,雞尾酒光澤潋滟, 小點心香氣宜人,服務生往來穿梭,男男女女們持杯言笑晏晏。
廳內暖氣很足, 雲染脫去外面套的羽絨服, 寧峰紳士地接過,交給一旁的服務生。
雲染攜寧峰走了進去,不着痕跡地四處一看,沒看到雲建宏或者雲柔, 想必還在來的路上。
兩人先找了宴會主辦人打了招呼,回頭又和幾位老總攀談了幾句, 這時雲建宏帶着雲柔進來了。
“一會兒你配合雲柔行動。”雲染小聲囑咐了寧峰一句, 搖晃着酒杯, 慢悠悠品酒, 并不多看雲建宏和雲柔一眼。
釣魚執法歸釣魚執法, 她之前和雲建宏、雲柔的不愉快只多不少,犯不着假裝殷勤,硬剛才是她一直以來的形象。
之前他們怎麽罵她的, 她可都還記着呢。
雲漾最近盈利不少, 那可是真金白銀的利益, 雲建宏心情好了不少, 本來想給雲染一個好看臉色的,但看她那不要臉皮、叛逆傲慢的樣子,心頭的火又起了。
看到自己的父親不主動過來打招呼,難道還要他這個長輩屈尊去問候?什麽混賬玩意!
雲建宏面色鐵青, 但想到這裏是富豪雲集的場合,雲染不要面子,他卻是要的。只得扯出僵硬的表情,走向雲染。
雲柔跟在他身後,也是暗暗咬牙。最近她接連被雲染侮辱、打壓,她怎麽能不恨?好在她已經想好計謀了,今天非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見雲建宏和雲柔過來,寧峰轉身,恭謹地致意,“董事長,雲柔小姐。”
雲建宏對寧峰沒什麽意見,強壓心頭的火氣,扭曲地笑,語氣裏的慈愛不倫不類,“怎麽,雲染,看到爸爸也不過來打招呼?”
雲染這才似笑非笑地叫了一聲,“嗯,爸。”
雲建宏看她那仿佛嘲笑着些什麽的表情,火氣就蹭蹭蹭地往上冒,衆目睽睽之下只能強忍,“還有你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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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柔主動叫了一聲,“姐。”
雲染輕慢地打量了雲柔一眼,眼神裏滿是嘲弄。雲柔心裏的怨恨一層層升起來。
雲建宏現在只覺得多看一眼雲染就來氣,但親人見面不聊兩句會讓別人覺得奇怪,他只能硬說,“最近雲漾的情況怎麽樣?”
雲染畢竟還要套雲柔,不想計劃被破壞,敷衍地回答了。
父女三人尴尴尬尬地聊了幾句——主要是雲建宏尴尬憤怒,雲柔暗恨,雲染倒是很淡定。幾句之後雲建宏解脫似的離開了,去尋找自己的目的。
恰好這時候沈淩也來了,雲染向他走了過去。
雲柔給了寧峰一個眼神,轉身朝角落走,寧峰也跟了過去。
沈淩瞅瞅雲建宏的背影,對雲染道,“你們家氣場還是怪。”
雲染随意地笑了笑,“我都習慣了。對了,我讓你買的IP,你買下來了嗎?”
“買了一個《仙緣》,其他的還在談。”沈淩道。
“《仙緣》啊——”雲染回想了一下,如果說《偶像進行時》給了唐沫一個跳板,那麽《仙緣》就是讓唐沫大火的存在。
“這部劇你讓紀潇潇做女主,男主找AA,導演找BB,制片人找CC……”雲染說了幾個記憶裏的名字,“給許忱留一個合适的配角的位置,看看他的潛力。”
沈淩含笑看着雲染,眼睛裏滿是調侃。
雲染拿過香槟喝了一口,淡定說,“唱跳愛豆路線走不長,總要沉下來走向影視。”
沈淩笑道,“我又沒說什麽,你幹嘛急着解釋。”
雲染白了他一眼,用眼神說,你這人讨不讨厭。
沈淩笑,“我也這麽打算。明年上半年沒什麽适合許忱的綜藝,拍拍戲挺好的。”
兩人這邊随意聊着事情,另一邊,雲柔帶寧峰來到隐蔽的角落,眼露憂愁,嘆了口氣,“姐姐今天看着,更不正常了。”
寧峰故作不解,“我覺得,今天總裁沒什麽奇怪的啊?”
雲柔憂心道,“你看她一會兒莫名其妙地笑,一會兒漫不經心不認真聽人講話,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那是因為你們只配得到嘲笑和敷衍吧?
寧峰沉默了一下,眼露悲憫,仿佛真信了她的鬼話,深深同情起“犯病”的雲染來,“原來是這樣。”
雲柔趁熱打鐵,繼續給他洗腦,“你不知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看她笑,我都心驚膽戰。自從和江修言分手,她就時常不對勁了。沒想到失戀對她影響這麽大。”
雲柔覺得自己這番話實在是有理有據,任誰都會相信。
寧峰裝不下去了,只能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雲柔擡頭懇切地看着他,“我們讓她去醫院,她非常抗拒。可現在的情況拖不得了。”
她從手包裏拿出一個小透明袋,裏面一粒白色的藥丸,“不知道是不是被害妄想,她對我們十分防備,連她家門都不讓我們進。這次我們也不敢刺激她,但她應該是信任你的。這是能讓她睡安穩的藥,你給她吃了,等她睡着了,我和父親送她去醫院。”
寧峰看着那粒藥丸,只覺得心寒。連下.藥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真把總裁弄“睡安穩”了,還不知道這個蛇蠍心腸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
“拜托你了,寧助理。姐姐的健康和安全,就靠你了。”雲柔懇切地看着他,眼裏流露出一點哀愁和柔弱,讓人不忍心拒絕。
“我知道了,我一定辦到。”寧峰嚴肅地保證着。他一定辦到,讓惡人有惡報。
寧峰接過小透明袋,裝進外套口袋,轉身離開了。
雲柔看着寧峰離去,眼裏流露出怨恨的光芒。
雲染啊雲染,好好當個挨罵、不讨喜的工具不好嗎,誰讓你非要跟我作對,搶雲骁和我的利益。
她從角落走出去,打量着場內。富豪圈裏的男人,潔身自好的少,風流成性的多。此刻場內,就有幾個“聲名遠揚”的老色鬼,到處拈花惹草,色膽包天。
這樣的老色鬼,在她的引導下,再遇到一個因為藥性撲上去的雲染,可就有好戲看了。
她不能動雲漾,只能這樣阻礙雲染了。女總裁勾引有婦之夫的醜聞傳出去,她不信雲漾的銷售額還能漲。
等到第四季度過去,雲染被開除,到時候再向公衆道歉,雲漾應該就能轉危為安。反正雲染已經把雲漾宣傳出去了,雲漾的銷售額總不會比雲骁的時候差。
而如果寧峰追問起來,她就推說藥效不夠,雲染自己跑走了,她不知道在哪裏、發生了什麽就是了。
雲柔又在心裏想了一遍,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完美,于是冷冷一笑。她真是等不及看雲染的醜态了。
寧峰面色發沉,走到雲染身邊,輕輕在她耳邊說,“雲柔小姐給了我一粒藥,讓我給你喝下。”
“出手這麽猛?”雲染低聲槽了一句。
沈淩見她有事要和寧峰談,就擡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老總,示意自己先離開。
雲染沖沈淩點了點頭,囑咐寧峰,“你去給我端一杯香槟來,假裝把藥加進去,然後把藥送去化驗。”
“好。”寧粉轉身去拿香槟,背對着人群做了個動作,回來将香槟遞給雲染的時候,故意看了雲柔一眼,仿佛在和她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雲柔一直盯着寧峰,見寧峰聽話地加了藥,心裏覺得得逞,幸災樂禍,面上卻是感激地沖寧峰一笑。
雲染接過酒杯,囑咐寧峰,“去吧。”
寧峰轉頭和幾個總裁聊了聊,見雲柔沒再關注自己,找了個機會出了門。
雲染獨自一人默默喝酒,雲柔遠遠打量着她。
以前雲染造型低調素淡,她還沒覺得,如今雲染換了一個風格,整個人忽然豔麗奪目起來,五官精致妩媚,身姿窈窕動人,幾乎把整場的女人都比了下去。
明明都是一個父親,憑什麽雲染那麽好看?雲柔暗暗咬牙,又說服自己,好看又怎麽樣,還不是有娘生沒娘養、爹不疼惹人嫌的賤人?還不是馬上要出醜了?
雲柔扯出一個虛僞的笑容,踱步過去,柔柔喊,“姐,沒有副總輔佐,你是不是很辛苦?”
雲染輕慢地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雲柔皺眉,“姐,我是關心你,你為什麽石頭一樣,總是不領情?”
反正釣魚已經完成,可以放開了剛了。雲染含笑打量了她一下,“關心我?你這麽會裝,你怎麽不去當影後?”
雲染臉色一白,又痛心又委屈的模樣,“姐,你為什麽要這樣誤會我呢?明明我是真關心你,我們是一家人啊。難道你始終放不下血緣的成見嗎?”
這人還挺會裝模作樣、倒打一耙,雲染嗤笑,“你把我當一家人這個,我還真沒感受出來。不過你想和我的男朋友——前男友成一家人,這個我還挺相信的。”
雲染和雲柔說了好幾個來回了,話語裏也充滿了暗示和信息量,漸漸有人朝這裏觀望。
雲柔沒想到雲染連這個都敢拿出來說,臉色迅速由白轉紅,又強作悲憤,眼裏蓄滿了淚水,“姐姐,我這麽敬愛你,努力想和你成為真正的家人,但你不接納我也就算了,這樣侮辱我,我真的……”
她傷心得說不下去了,捂着臉蹲下身哭了起來。
雲建宏發現這邊的動靜,快步走了過來,見雲柔被欺負得哭了,還哭得那麽傷心,周圍又那麽多圍觀的人,雲家的臉都被丢光了。
霎時間他怒氣沖腦,指着雲染大罵,“雲染,你夠了,給我從這裏滾出去!”
雲柔臉上哭的傷心,心裏卻得意:對,就是這樣,罵狠一點。
雲染臉色冷下來,把玻璃杯往旁邊呆愣看戲的服務生托盤裏一放,盯着雲建宏,道,“上一個對我這麽說的人,被我揍得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你要試試嗎?”
她說的是原身,在國外遭遇死纏爛打、動手動腳,那人被斥責後惱羞成怒,讓原身滾回國,于是原身去學了武術。
雲建宏又驚又俱,破口詛咒,“你……你這個不孝女,你想被雷劈嗎?!”
雲染冷笑道,“那你也在我前面。”
雲建宏氣得喉頭一堵,心髒一梗,額頭和脖子的青筋全都冒了出來。
雲柔見時機到了,終于站起來,邊哭着邊抓着雲建宏的手臂,“爸,你別生氣,也別罵姐姐了,是我的錯,姐姐分手後情緒不穩定,我該體諒的。”
雲染聽到有人說,“雲家的這個女兒厲害啊,這麽對父親說話。”
另一個接口道,“原配女兒不喜歡繼妹這個我理解,但把妹妹欺負成這樣,也太過分了。”
“雲二小姐還是太善良了,這樣的姐姐,就該扇兩巴掌。”
“聽說雲漾以前的總裁是雲三公子,被這大女兒毫不留情地擠走了,股份一分都沒留,啧啧,論狠辣我得對她豎大拇指。”
雲染冷冷地掃了一眼那些議論紛紛的人。不急,她總有機會打他們的臉。
沈淩走了過來,這個一向風度翩翩的人,此刻臉色陰沉,他站在雲染身邊,嚴肅地看着雲建宏,“雲總,我本來是個晚輩,不應該這樣說的,但你們欺負自己的女兒和姐姐,實在是過分。”
雲柔臉色發白,眼睫上還有淚水,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沈淩哥,我知道你是姐姐的同學,可你也不能……”
雲染看着她表演,不得不承認,雲柔将“留白”的妙處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樣欲說還休的話,比直接質問更好,不僅指明了沈淩因為私人關系偏心,還表現了她的溫柔善良。
果然圍觀的人又開始說了。
“雲二小姐一個小姑娘,受這樣嚴重的指責,真是……”
“雲二小姐和我們合作過好幾次,細心又禮貌,為人很好的。”
“沈三公子以前不是挺明智的一個人嘛,怎麽這次也犯糊塗了?”
雲柔心裏得意,但瞅了瞅雲染,心裏疑惑,怎麽藥效還不起來?
沈淩還要辯駁,雲染拉住他的手腕,輕輕一笑,“謝謝你,不過這件事你獨善其身就好,我自己有辦法。”
沈淩冷冷看了雲柔一眼,不說話了。
雲柔心裏的疑惑增多了。什麽有辦法,不會是打腫臉充胖子吧?
她又仔細看了看雲染,發現她皮膚白裏透紅,眼神清亮中透着自信,确實沒有起藥效的症狀。
她本來計劃讓大家看看雲染瘋癫惡毒的模樣,然後在藥效起來的時候,假裝雲染是喝醉了,然後不計前嫌地将她扶走,怎麽現在情況和想象中不一樣。
圍觀的人道,“什麽有辦法,不會還要繼續作妖吧?”
“今天真是一場大戲,同情雲家,家門不幸。”
“雲漾如果一直是她當總裁,我都不想和雲漾合作了。”
……
在大家的議論聲中,雲染的手機響了。
雲染從手包裏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寧峰。
雲染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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