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算賬

雲骁轉發了程欣的那條微博。

雲骁V：媽, 你不要一錯再錯了。

發完，他鼻子酸了酸，感覺有些想哭。

為什麽他們家會走到這個地步呢, 為什麽自己要面臨這樣一個抉擇？

程欣的表情僵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發的？他為什麽拆自己的臺！

她立即打電話給雲骁，披頭就是一句, “雲骁, 我知道你胡鬧慣了，但你怎麽這樣拆媽媽的臺，你傻了！”

被這麽一罵，雲骁的眼淚終于掉下來了。他抹了抹眼淚, 委屈又倔強地說，“本來就是我們錯了,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待雲染？”

沒再聽程欣罵什麽, 雲骁吸吸鼻子, 挂斷了電話。

不遠處的寧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看着雲骁的表情, 心情複雜。

程欣眼看着自己被罵了上百上千條。

——卧槽，單蠢弟弟出來說話了，這可是雲二小姐的親弟弟！

——連親兒子都拆自己的臺, 這繼母, 還有那個雲二小姐, 該有多麽奇葩？

——繼母這發言就感覺怪怪的, “我們一家待你不薄”，明顯是把漂亮姐姐當外人，這嘴臉，啧啧。

——看來雲二小姐的蓮花技藝, 是和母親學的，瞧瞧這裝好人的樣子。一對賤人。

——惡心吐了。能娶這樣的老婆，養出這樣的女兒，大雲總可能不太聰明。難怪雲上集團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我想把繼母和雲二小姐一起打死，有誰和我一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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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讓人和你一路，你倒是把她們的地址說出來，我這就拿皮鞭。

程欣也氣得把手機狠狠地扔到了小床上。

雲柔一直看着手機，神經質地刷新消息，直到看到程欣也被圍攻了。

這次徹底翻不了身了。在外面待着危險。她得回家。

雲柔提起自己的包，匆匆往外走，一走出門，恰好與兩個拿着手機的姑娘三面相觑。

“哎，這不是……”一位姑娘指着雲柔，激動得舌頭打結。

另一個姑娘手腳麻利，把手機往同伴手裏一塞，空出手從手提袋裏拿出了兩個雞蛋，對着雲柔就砸了過去。

雲柔被砸的一頓，雞蛋砸破，蛋清蛋黃糊成一團粘在她頭發上，臉上，又往下滑落。

“打你這個勾引姐夫、陷害姐姐的人渣！”姑娘罵。

街頭的人、咖啡店裏的人，都停了下來，看着雲柔，議論紛紛。

“我滴乖乖，勾引姐夫？這麽不要臉的？”

“确實太不要臉，還陷害姐姐，蛇蠍心腸！”

“這不是雲上集團那個總擺出一副千金小姐相的雲二小姐嗎，哇哦，這誰砸的雞蛋？”

“肯定是做壞事被砸了呗。”

眼見雲柔要發怒，街角還有交警，另一個姑娘扯着砸雞蛋的姑娘就走，“快走快走。”

雲柔抹掉臉上的雞蛋，哭着尖叫起來，“啊——”

雲染開心地完成了下午的工作，心滿意足地回家，來到地下車庫，按開自己的車鎖，正要上車，旁邊的一輛車忽然推開了門，下來的人低聲叫她，“雲染。”

雲染整個頓住。哎，這個低沉的聲音，是許忱。

她忽然不敢回頭。

這是終于掉馬了？那也不至于讓許忱忽然跑過來啊！什麽情況？來算賬的？

許忱看到雲染僵硬地站在那裏，臉上漾開一點點笑，“不轉過來嗎？”

還真是沖自己來的。雲染吸了一口氣，擡頭四處看了看，還好車庫沒什麽人。

許忱現在可是名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鬧緋聞。

雲染轉而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邊往後挪邊催促許忱，“快，先上來。”

着急地仿佛是在做什麽壞事，要逃避別人的目光。

許忱輕輕勾唇，彎腰坐了進去，帶上車門。

雲染打量了他一眼，他不怕冷的樣子，穿着簡單的衛衣，臉上表情很溫柔，不像來算賬的樣子。

“你……”她想問你來做什麽，卻又覺得有些難為情。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這樣狹窄私密的地方相處。

“我看了網上的爆料，來看看你。”許忱懂了她的意思，輕聲解釋。

他每次見她，都那麽活潑可愛的樣子，像個太陽一樣溫暖明亮，還以為她是個蜜罐裏長大的女孩，沒想到原來遭遇那麽多龌蹉事。

“哦，那個，”雲染明白過來，不以為意，“小事情。”

頓了頓，她看着許忱，“你擔心我？”

許忱默默點頭，“需要我的鼓勵嗎？”

雲染立即道，“需要！”

又可以提要求，許忱對自己這麽好的嘛。雲染忍不住激動，眼睛裏都是笑意，低下頭思考要什麽鼓勵好。

許忱卻上前，輕輕抱了她一下，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又很快退開。

雲染愣住，睜大了眼。

不是，你說的鼓勵，原來是這種？！

他這次沒有化妝，雲染鼻尖都是獨屬于許忱幹燥清爽的味道。

雲染感覺自己心跳不受控地快了起來。

許忱見雲染愣住，不像羞澀或者歡喜的模樣，抿抿唇，低聲問，“你不喜歡？抱歉，我冒犯了。”是他會錯意了嗎？

雲染見他情緒低了下去，連忙擺手，“不是，我沒有不喜歡。”說完，又覺得這句話不太對的樣子。

許忱看着她那生動的表情，輕輕笑了。

雲染看他笑，心裏柔軟起來。好吧，就這樣也挺好的。

許忱道，“明天我就要進組拍《仙緣》了。”

雲染立即舉起了拳頭，“那你一定要加油。劇組裏的男一號有點傲，你要狠狠用實力挫一挫他的銳氣。”

看她這麽認真地提醒自己，語氣裏充滿了期待，許忱柔聲含笑答應，“好。”

許忱笑起來真好看。雲染感慨了片刻，低眉想到了別處：自己作為老板之一，得抽時間去探個班才好，順便看看王旭坤被打臉的啞口無言的樣子。

“那你們在哪裏拍攝啊？”雲染問，不知道攝影地離S市遠不遠。

“唐城影視基地。”許忱一直專注地看着她，看她臉上表情變來變去，還挺有趣。

“唐城啊，不是很遠。”雲染想着，還好，不遠不近，飛機一個小時就到了。

不過《仙緣》的拍攝周期至少三個月，有的是機會去探班。自己目前最該解決的，還是雲柔和雲建宏的問題。

她又囑咐許忱，“唐城更北邊一些，比這裏冷，你要多帶衣服。”

看她那麽體貼認真，一時間許忱想要揉揉她的頭發，不過還是忍住了，只是笑，“好。”

“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走了。”許忱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下車。

雲染笑着朝他用力揮了揮手，目送保姆車離開之後，自己也發動車子離開了。

回到家，雲染換上拖鞋，舒适地坐在沙發上，打開了手機。

關乎雲柔的輿論持續發酵，現在雲上集團也被送上了熱搜。雲染點進去看，發現很多網友都在要求雲上集團把雲柔和程欣驅逐出雲上集團，剝奪她們的董事資格。

快速浏覽的時候，雲染也看到了雲骁的那條轉發，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家夥還算有良心。

打開金融軟件看了看，雲上集團的股價都跌停了。雲漾的股價倒是上升了一些，不枉一些網友說要全面放棄雲美，改為大力購買雲漾。

雲染笑了笑。雖然雲建宏拒絕了自己的條件，但是也逃不過大衆的懲罰。現在就看他怎麽處理了。

不答應網友，明天股價還得繼續跌停；答應了網友，負面影響一時半會消弭不了，股價還是會跌——畢竟很多人覺得雲柔程欣無恥的同時，對雲建宏印象也壞了不少。

上次雲漾遭遇這樣的情況，可是直接換了總裁。

雲建宏不答應退休，那只能用別的辦法。雲染又打開自己的賬戶看了看，兩千萬，唉，還是窮。股權變現實在太慢了點。

兩千萬實在不夠對發展了幾十年的雲上集團做些什麽，雲染決定還是一邊多掙錢，一邊觀望情況。

雲建宏沒有堅持到第二天。當晚他看着集團的股價，就已經急得嘴裏起泡了。

雲上集團的兩個副總裁，同時也是董事，将雲建宏堵在了辦公室裏，質問他該怎麽解決眼前的困難。

雲建宏沒辦法回家，也不想回家，回家估計也是面對雲柔和程欣的哭哭啼啼，吵吵鬧鬧。頭一次他覺得自己覺得貼心的老婆女兒，如此惹人厭煩。

“股價跌成這樣了，股東們都要血虧了，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一旦集團的合作方、債權人感覺到了風險，紛紛提前上門要求支付尾款和債務，我們的資金鏈都要斷掉了！”

“總裁，以往我們都聽你的，今天你真得給我們一個交代不可！”

“是啊，老鄭和老王都委托我來問個明白，我得向他們交代！”

兩個副總，一言一語，吵得雲建宏腦殼疼。他面色鐵青，咬牙想了會兒，終于說，“我會把雲柔和程欣驅逐出去。”

兩個副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接受了這個辦法。

“行，事情宜早不宜遲，總裁你趕緊下通知吧！”

雲建宏連夜下了通知。晚十點的時候，董事會通過了決議。

雲柔躲在被窩裏哭，沒來參加。程欣本來想哭鬧拒絕，雲建宏陰沉着臉訓斥了她一頓。

“別犯蠢！你和雲柔出了雲上集團，還是富家太太和千金，要是公司垮了，你們就去喝西北風吧！”

程欣頓時不敢說話了，想想也有道理，最終同意了。

晚上十點半，雲上集團的官博就出了聲明，表示了對大衆的歉意，通報了已經驅逐雲柔、程欣的決議。下面很快有了評論。

——終于趕走了？大快人心！

——@雲染V，姐姐快來看，惡人有惡報了！

——真趕出去了？可別回頭我們又發現還是在股份持有人裏。

——我就說了，@雲柔，你可千萬別出門，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瑪德，惡心得我兩頓飯都沒吃了！

——不如讓你們的總裁也退位吧，能娶這樣的老婆，養出這樣的女兒，肯定為人也不咋地，至少腦子是不夠聰明的。

——道歉是道歉了，我還是不想買雲美的東西怎麽破？

——那就買雲漾吧，好用還便宜啊！

……

于是第二天，雲上集團的股價照舊下跌，雲漾的二十四小時銷售額，倒是有了一個小幅度的提升。

雲染覺得，自己第一季度的獎金有着落了。當然，也有了小錢錢，去做別的。

她撥打了寧峰的內線電話，讓他進來，然後壓低了聲音問他，“你認不認識，看起來比較兇的朋友。大花臂、粗鏈子的那種？”

寧峰看她臉上帶着點自信而狡黠的笑容，猜她大約是又有什麽奇妙的主意，遂笑了起來。

他還真有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