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疼 可識清面目

聽到少年喚她,想到他适才吐血的模樣,許昭昭怕是他又出了狀況,不及多想,快步走到床邊。

少年唇色依舊蒼白,半靠在床板,臉上的血跡已經擦拭幹淨,沒了那些血污遮擋,眉目的清秀與那本就偏白皙的膚色融合,顯出些破碎感。

“你……的傷怎麽樣了?”

許昭昭仍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他蓋在雙腿上的被褥,她從小就生在現代法制國家,鮮少會聽到這種可怕的新聞,更別說是親眼目睹,今日遇到,她才覺得一陣陣後怕。

原來在這裏,悄無聲息地殺掉一個人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秦謹言輕輕地搖頭,沙啞着聲音開口:“沒事,沒多疼。”

沒事?許昭昭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少年的神情,看他好像真的沒有痛苦之意,眼裏還有淡淡的笑意,才慢慢放下心來。

不過最奇怪的還是他頭上的血條,她本以為這次血條又會驟降了,救人之時她沒有那個心思注意,現在一看竟是停在了20的位置。

真是奇怪,受了重傷,反倒血條漲了?

不過不得不說,她這個任務目标生命力比一般人要頑強得多,像是野火燒不盡的小草。要是尋常人遭遇和他一樣的事,說不定早就命喪刀下了。

而在她視線的盲區,少年用身子遮擋着手指正死死抓着被褥,手背上青筋凸起,險些将上頭的繡的芍藥花紋撕破。

怎麽可能沒多疼,全身幾乎全是傷口,連呼吸一下都會牽動着左肩的傷口,每一動,左肩便會傳來劇痛,似一把把刀子剜着他的左肩。

腿上的傷更是慘不忍睹,像是一道道刀口割在其上,秦謹言默默把被褥拉上些,怕讓許昭昭看到半分。

“既然沒什麽事,那叫我進來做什麽?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許昭昭放松下來,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

“我只是……以為你走了。”少年稍稍斂目,長睫纖長,半掩着眸,透出幾分小心翼翼。

眼中的點點期盼卻又忐忑,終是洩出了些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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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昭這才忽地意識到,面前的秦謹言本該還在恣意風發的少年時,應是開朗天真的年紀,卻是因着種種無奈,不得不裝成一副老成的模樣,就連行事的風格都與同齡人大有不同。

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小少年罷了。

頓時,她的心軟了下來,放低了聲音說道:“我沒打算走的。”

女孩臉上還有沾上的血污,她只忙着扶他到醫館,卻忘了擦淨他留下的血跡。少年的目光落在她頰側血跡,眸色晦暗不明,過了半晌,取出一側打濕的溫熱巾帕,正欲為她擦去。

少年的身子忽然湊近,眸光灼熱,鼻尖微熱的氣息越來越近,打在她有些敏感的耳側。

“怎、怎麽了?”

許昭昭說話也不利索了,身子自然地後仰,臉頰微偏,避過巾帕,似是有些不适應這麽近的距離。

“我……”秦謹言低啞地開口,想解釋什麽。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秦謹言,許昭昭逐漸加速的心跳終于慢下,兩人同時看向屋門。

許昭昭的眼裏是飽含感激的,而秦謹言卻是壓下了眼睫。

她不自覺地拍拍胸脯,順了下氣,不知怎麽回事,她總覺得秦謹言與之前有些不同了,甚至有些讓她難以招架。

“外面敲門,我去看看哈。”

許昭昭挂起一抹格式化的笑容,急急起身,逃似的快步走出去。

屋門被女孩貼心關上,外邊的說話聲卻還是能依稀地傳入秦謹言耳邊,不難聽出,剛剛敲門的就是那個三皇子李铮。

少年垂下眼簾,看着手上漸漸變涼的巾怕,不知在想着什麽。

李铮敲門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讓小姑娘趕快出來。他派去尋人的官兵并沒有跟上那個拿着骨鞭的蒙面男子,卻在河畔的一段路上發現了五具屍體,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這件事更令他心驚的是,這五人并不是手持骨鞭的男子所殺。有官兵發現,在一側的草叢裏,發現了兇器,是一柄短匕,而短匕上有毒。

他剛剛一路跟随小姑娘,無意間發現,這個少年衣袍的腰側處有深深的折痕,這是長年慣用匕首之人常有的特征。不僅如此,少年手上的老繭,正與匕首上的紋路相近。

若真是如此,這個事情就更撲朔迷離了,而這個少年也絕非這麽簡單。

許昭昭見李铮叫她出來,他卻又眉頭緊鎖,面露難色,似在猶豫什麽,便說道:“三皇子有什麽事不妨開口直說。”

瞧着小姑娘真摯的模樣,李铮心底更糾結了,他怕小姑娘沒有識清少年的真面目,以一己之力,能殺死五個壯漢,在京城數來,也并不多。

“許姑娘對裏面的秦家公子可算熟識?”聽那些圍觀百姓嘴碎,他也自然知道了兩人的身份。

許昭昭愣了一瞬,點頭道:“算是熟識,都在藏雲書塾讀書的。”

“那……你可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武功?許昭昭想到初見時,他被秦子軒幾人壓着欺負,後來又被她一巴掌打暈,搖頭道:“應是沒有什麽武功吧。”

李铮明顯眼睛一亮,似是他的猜想得到了驗證,有些激動地說道:“許姑娘要多些心眼,今日在河畔旁發現了五具屍體,查過官兵呈上的兇器,很有可能是裏頭這位秦公子所為。”

本以為她會露出害怕或是驚疑之色,卻未想女孩只是點了點頭,極為淡定地哦了一聲。

???

只是哦一聲?

李铮忍不住問道:“許姑娘不怕?”

“許昭昭……”

同時,屋內又傳來了少年弱弱的喚聲。

又怎麽了?許昭昭無奈地瞅了屋內一眼,不好意思地對着李铮笑了笑,道:“我再進去看看。”

畢竟秦謹言現在是個病患,她只能先遷就着他。

“啊許……”李铮欲言又止,卻只能看着女孩的背影被屋門所遮掩。

推開門,許昭昭眼都不眨地拉下唇角,帶了點宣洩情緒的意味問道:“秦謹言,你又怎麽了?”

沒想到等了半天,卻沒能聽到他的回答,卻是聽到少年細細的嗚咽聲。

許昭昭上前幾步一看,卻是驚住了。

少年左肩上的紗布被血染成一片鮮紅,而血還在源源不斷地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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