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騙子 一直騙下去
撕碎的紙花像是冬雪一般落下, 已成碎片的薄紙上還能依稀看到是小姐的字樣,梅兒本以為秦謹言在看了小姐親筆的信箋上,會念及舊情, 放小姐離開。
畢竟她作為一個旁人都能看得出,兩人之間有些事未說明白, 這封信箋說不定就能解開兩人的誤會。
卻沒想到秦謹言更是怒了, 由怒生笑, 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
她慌忙去撿地上的紙花,想重新拼湊,看看能不能見到信上究竟寫了什麽, 她卻發現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拼湊不回去了。
見梅兒向來大大咧咧的性子,哭得不成樣,林開也沒有再戲弄她的心思,跟着一起撿地上散落的碎片,可最後只能依稀拼湊出一些簡單的字樣。
許昭昭崴傷了腳,但臨城門已近,幾乎是在城門前崴傷的,她看眼着城門将要關閉, 攥着衣裙,吃痛地對着守城的将領亮出許家的令牌, 道:“能否放我們出城?”
關城門的士兵面面相觑,一邊要他們大關城門不放人進出, 一邊又要出城。
随行的三人不由懇求道:“我們是許家的人, 正逢急事想要出城,麻煩通融一下。”
跟着被關在城門內的還有一些小販,他們趁着夜市打開, 進些貨物,沒想到也被關在城內,不由喊道:“放我們出去吧。”
那些士兵見小販手上沒有證明身份的令牌,肅着臉不應允,然而許家作為前朝世家,還是有所聽聞,便神色稍放,道:“請。”
那些小販見出不去,心中有着悶氣,城門提前要關,也把他們關在其中,等了一會,見還未有放他們出去的跡象,只得先回去,等到明日晨光起,城門開,他們再找機會出去。
許昭昭看士兵要放他們幾人出去,心中大喜,顧不上腳腕間發疼,攥着衣裙,想忍痛先過了城門,卻沒想到後方的精兵腳步聲愈近,帶着兵甲撞出沉沉的聲音。
他們從後方而來,很快就包圍住他們,神色一凜,守城的士兵自然知道是發生了事,最後一絲縫隙也掩上,城門就此大關。
許昭昭沒想到出了變故,微怔地看着森嚴的城門,城門高大暗色,正與黑夜中融為一體。
“小姐,這是該怎麽辦?”
接應的三人沒有了法子,馬車正在城門外停着,為了不引起注意,許家留下的一幹人也在城門外,他們卻是失職,沒有把小姐從京城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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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耳邊卻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許昭昭兀地回頭,正好見到身着墨袍的男子一步步走來,他再一擡手,冷冷地看着接應的三人,如同看向三個死物一般,道:“把這三人拿下。”
“是。”
那些士兵立刻拿着兵矛,一擁而上,刀架在接應三人的脖頸處,不讓他們動彈。
“阿謹!”
許昭昭見形勢突變,接應的三人皆被拿下,随之那些士兵的腳步聲和兵甲相撞聲越來越近,竟是将他們團團圍住。
她看向少年,此刻的他臉上沒有半分溫柔,甚至有幾分陌生。身上的壓迫感不再收斂,全然釋放出來,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許昭昭不由生出懼意,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恰好身後有着不平的路不曾看見,加上腳上有傷,一下子跌坐的地上,又是摔得生疼。
她鮮少這麽狼狽過,幸好夜色相掩,不然必是身上的衣裙已髒,腳上更是紅腫一大片。
她仰着頭,唇色慘白,借着前方的一片火光,才能看清少年的模樣。他往前幾步,居高臨下地看了她片刻,臉上連僞裝的笑意都沒有,面無表情地垂下眸。
即便她不看,也知道秦謹言現在必是盛怒于心。
那邊的梅兒才起身拾完地上的碎紙,回頭就看到了這一幕,心底一急,幾欲前去阻攔,卻被林開攔下。
“主子武功都在你我之上,要是真想做什麽,你我又是阻攔不住的。”林開攔着梅兒,目光卻停在那二人身上,主子如今情緒不穩,說不好他和梅兒前去更會激惱了主子。
而主子若要殺他們,更是易如反掌,此時他們反倒不要去添亂。
梅兒卻不這般想,她伺候公子和小姐許多年了,不曾看到二人争執。更是沒有見過公子如此冷漠地看待小姐,兩人之間必有些什麽事,可是林開畢竟習武,真要攔她時,她根本走不動,只好哭着捶林開的臂膀。
正當在場的衆人都以為秦謹言生怒,說不定要去囚許姑娘時,少年卻忽地閉眼,仿佛如同往常一般俯下身,手掌摟過小姑娘的腰肢,将她扶起來。
如今許昭昭傷了腳,加上男子的大掌穩穩锢在她的腰上,一時不穩,正跌入他的懷中。
她心中惶惶,不知阿謹是何用意,手指撐着他的上臂,正想拉開些距離。
秦謹言感受到她的掙紮,忽地睜眼,眼底竟有些血色,他的大掌牢牢地按向女子的腰肢,根本不允許昭昭稍離他半分。甚至不嫌女子剛剛跌倒的地上,裙角沾了些灰。
他眼中露出些病态的光芒,另一只手掌慢慢撫上她的面,指腹緩緩摩挲着她的粉腮,嗓音低啞地誘着她:“昭昭可想要後位?”
他的聲音并不大,只有他們兩人聽見,像是二人情到濃時的私己話,可許昭昭卻是大驚,這可是大逆不道,算是謀反了!
秦謹言并不想放過她,指尖愛而不舍地上移,流連于她的眼尾,看着她滿是震驚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不想要?那昭昭的任務是為了什麽?成為蒼雲的皇?我也可以給你。”
他知道蘇袅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坐上後位,她的那些任務只是為了更好地将那些威脅去掉,如今她得償所願,坐上了後位。
昭昭和她一樣,都有那些什麽所謂的系統和任務,這些任務的獎勵說不定與蘇袅一樣,要麽為了錢,要麽為了權。
許昭昭卻是大駭,秦謹言何時知道她有任務在身上的,又是通過誰知道的。
秦謹言的目光停在她的面上,自然看出她的不可置信,輕笑一聲:“昭昭很意外我知道了你的任務?”
再次聽阿謹說出口,許昭昭終于知道剛才的不是巧合,少年真的知道了些什麽。
只見少年更摟緊了幾分她的腰肢,湊近她的耳邊,似是耳鬓厮磨般又是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而後不急不慢地輕聲道:“不僅如此,我還知道昭昭一開始接近我,也是因為任務。”
夜色裏,又是故意錯開,許昭昭看不到少年的神色,可是心中驚慌不已,腿一軟,險些又要摔下。
她根本不知道少年何時知曉了這回事,看他篤定的模樣,應該早是知曉了,那他還……
許昭昭甚至不敢細想,生出了逃避之意,心底惴惴不安。
可是這回少年沒有放過她,大掌微微使力,讓小姑娘倚靠着他,沒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他似是不滿意一般輕哼了一聲,又在她耳邊說道:“昭昭,你說我說得對嗎?”
“你何時知道的?”
小姑娘的聲音有幾分顫抖。
秦謹言側眸看着小姑娘像受驚了的小白兔一般,眼圈泛紅,驚慌失措地看着他,他心底卻沒有絲毫欣喜,反倒是愈漸往下沉。
他的那些僞裝的笑意此刻都沒有了作用,少年斂下神情,似是親昵一般地輕吻了她的頰側,引得小姑娘一陣戰栗,似是極為害怕他。
他握着她的手,像是哄她一般,說道:“小騙子,不要怕我好不好?要騙,就要一直騙下去,怎麽能騙完就走了呢。”
最後聲音慢慢低下,像已入塵埃裏的卑微,道:“小騙子,現在什麽都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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