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酒吧
“你猜我在酒吧看見誰了?”他沾染了似有似無的蔓越莓酒氣味,臉上挂着宿醉的疲倦,斂着眼皮,用銀質小刀一點一點地往吐司片上塗花生醬。
長桌盡頭的吳寧看都不看他,優雅地用餐。
“我看見了許家的少爺。”這是一種輕佻而歡快的語氣。
吳寧置若罔聞。
他咬了一口吐司,眼看向斜上方,回憶着說:“一個看上去就家境優渥的Omega獨自坐在角落裏喝悶酒,周圍人看得眼都要綠了。”
吳寧放下餐具,拿餐巾擦幹淨手,輪椅後退。
昨夜下過一場雪,稍許停歇,今早白雪又至,劉源撐開傘,阻擋雪花落在吳寧身上。李若愚舔掉粘在嘴角的花生醬,視線穿透飄窗,望見保镖神态嚴肅地推着輪椅,對待吳寧極其小心謹慎。
手機鈴聲響了,李若愚瞥了一眼,電話是秦予馨打來的。
“喂?你又要說我什麽?”他懶散說道。
秦予馨心裏氣得不行,冷硬地說:“我奉勸你收斂一點,再有這麽多人拍到你亂搞的照片,你就自己解決。”
她受夠了跟在他屁股後面給他收拾爛攤子。
李若愚毫不客氣,說:“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你不如直接向吳先生辭職。”
“我給你聯系了一名心理醫生,下午派人帶你去看病。”交待完這句,秦予馨挂斷電話,不給李若愚反對的機會。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李若愚又拿起一片吐司,細細回憶剛才吳寧聽他說話的反應,轉念想起昨晚在酒吧遇見的許其悅。
近期,許其悅天天晚上去酒吧酗酒,喝辛辣的烈酒就跟喝白開水似的。
“我想開了,真的,我這麽有錢,想怎麽玩都可以。奇怪,為什麽我曾經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我明明可以擁有整片森林!我真傻,真的,不過我現在已經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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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頭灌下杯子裏的酒,把空酒杯推給調酒師,未來得及融化的方形冰塊互相碰撞。他給了足夠多的錢,足夠他将酒吧裏所有的酒喝完,調酒師又給他調了一杯酒,淺橙色,放了根吸管在杯子裏。
許其悅努力許久,成功捏住了吸管。
“甜的。”他咂摸一下嘴,皺着眉推開面前的玻璃杯,“你別拿橙汁糊弄我,我沒醉。告訴你老板,我要買下這家酒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年輕的調酒師低頭清洗酒杯,腼腆地說:“你明天再來吧,不收你錢,今天你不能喝了。”
“我真沒醉,你聽我說話,一點異常都沒有!你問我加減乘除數學運算,我肯定能給你算出正确答案。喝了酒,就是頭有點暈暈的!我開心,我真開心!”
“酒不是你這麽喝的,應該慢慢品。”
“你別管我!我開心,再給我一杯,你快點啊!”
Omega半趴在吧臺上,話語含含糊糊地挂在嘴邊,每一個字都像在撒嬌。
陌生人坐在他身旁,點了一杯馬天尼,旁觀他向調酒師要酒而不得,于是把自己的酒給了許其悅。
“你真可愛。”陌生人說。
許其悅笑了笑,笑意迷蒙,“你也可愛。”
“今晚有約嗎?”
“你看我像有約的樣子嗎?”他放下空酒杯,再次索要下一杯酒。他的身體仿佛漏了一個洞,永遠填不滿。
“約嗎?”
許其悅湊近他,認真瞅了一會兒,搖頭,“不約,你不夠好看。”
對方笑了,點兩杯酒,其中一杯給許其悅,“酒吧這麽暗,我們換個地方,我讓你仔細看。”
Alpha故意散發信息素,這種行為在公衆場合是被明令禁止的,然而這裏是酒吧,魚龍混雜,沒人會管信息素。許其悅單手托着腮,笑容越來越深,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離開吧臺,陌生人緊随其後,跟着他走進洗手間。
想吐——許其悅昏沉的腦子被這個念頭占領。
他在洗手臺前捧水洗臉,背後那人觸碰他的肩膀,克制地摟住他的腰。許其悅掙紮,但他喝醉了,手腳綿軟無力,這時他只感到胃裏一陣翻湧,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幹嘔幾下,埋頭吐出酒和胃酸的混合物,氣味很難聞,他繼續吐,幾乎要将胃從嘴裏吐出來,難受,生理性的淚水挂在他眼角。
“我帶你去休息。”
許其悅吐成這副鬼樣子,陌生人仍沒有放棄,将他拽起來,從旁邊牆上的盒子裏抽出幾張紙巾,抹幹淨他嘴邊的穢物。他企圖将他帶走,許其悅抵着洗手間的門,不跟他走。出不去,他半強迫地摟他進了裏面的隔間。
門一關,男人急切地解皮帶,許其悅無知無覺地坐在馬桶蓋上,沒有搞清楚現狀。
“你誰啊?怎麽在我家?”許其悅擡頭看他。
Omega醉得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我是你男人,連我都不認識了?”
許其悅非常乖巧地搖頭。
“你馬上就認識我了。”
洗手間裏傳出一聲痛苦的嚎叫,隔間門敞開,許其悅東倒西歪地走出來,吐掉嘴裏的血。另一個男人捂着流血的脖子出現在他身後,表情扭曲,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抓住許其悅的胳膊。
許其悅借轉身的力量,一拳将其擊倒在地。同為男性,他們之間并沒有巨大的體型和力量差距,劇烈活動過後,許其悅胃裏更難受了,捂住嘴,沖到洗手臺前嘔吐。
當他擡起頭來,洗手間裏已經沒人了,他扶着牆挪出洗手間,找了個角落裏的散臺,點單,繼續喝酒。期間又有一個人過來搭讪,許其悅态度惡劣地将人罵走。
淩晨,酒吧打烊,許其悅醉得一塌糊塗。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經過幾張桌子,目标明确地走向許其悅。
“滾……滾……”
言語無效,男人抓他手,許其悅握起酒瓶,砸向這人的頭,卻被輕易地制住了手腕。
酒吧服務生前來拉架,男人說:“認識。”
許其悅醉了也不安生,渾身長刺,碰不得。男人打電話叫來同伴,兩人合力将許其悅搬出酒吧,塞進停靠在酒吧門外的一輛豪華商務車中。
司機問:“先生,去哪兒?”
“送他回住處,濱江路500號。”
許其悅搬出了許家,獨自居住,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別亂動。”他低聲對許其悅說。
許其悅像小狗一樣伏在吳寧脖子上嗅,嗅到熟悉的氣味,精神徹底松懈,平躺在車後座,頭枕着吳寧的腿。
“我難受……想吐。”許其悅喝醉酒,說話帶有撒嬌的鼻音。
吳寧沉默着撫摸他的額頭,動作輕緩,如果許其悅是一只貓,此時喉嚨裏必然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他閉上眼睛,呼吸漸輕漸慢,轉頭将臉貼在吳寧腹部。
商務車駛入公寓地下停車場,許其悅下車時吐了一回,兩名保镖左右架住他,才沒讓他躺在地上。
“我沒醉……我沒醉……我就是有點難受……”
他什麽狼狽不堪的樣子都被吳寧看到了。
公寓管理員核實了這群人的身份,放他們上樓。
“密碼是多少?”
不知道房門密碼,他們進不去。
許其悅說:“我站,得住,我自己開門。”
他任性地拒絕保镖的攙扶,靠在門上摁密碼,密碼鎖嘀嘀地響,叮一聲開鎖,門向內打開,許其悅倒進門裏,結結實實地趴倒在地。
“好疼……”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腦,他動作笨拙,從地上爬不起來。
還是需要保镖把他抱到床上。
“你們去客廳等我。”吳寧操縱輪椅來到床邊,目光一直沒有從許其悅身上移開。
保镖們聽從命令,退出卧室,關緊了房門。
卧室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吳寧伸手解許其悅的衣扣,許其悅在醉中不配合,雙手壓住自己的領口。
“不要……你不能脫我衣服……”
吳寧說:“你在地上滾了一圈,衣服髒了。”
許其悅閉着眼睛坐起身,雙手交叉抓住衣服下緣,想把衣服從頭頂脫下來。他領口的扣子沒有解開,直接導致頭被衣服卡住,胳膊也解放不出來,整個人被自己的上衣綁縛。
“嗯……脫不下來了。”
他一動不動,笨笨地等吳寧幫忙。
吳寧很長一段時間不曾笑了,他抿了一下嘴,幫許其悅解開領口的扣子。許其悅脫掉衣服,終于可以深吸一口氣,氣吸到一半突然暫停,神情痛苦地倒向吳寧。
又吐了,吐在吳寧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忍不住……”他倒回床上,眼睛是閉着的。
“還難受嗎?”吳寧指腹抹過他的嘴唇。
許其悅沒反應,不省人事。
吳寧在床邊守着他,看了他許久,覺得他睡熟了,轉身去衛生間簡單清理被他吐髒的衣服。
房間裏靜悄悄的,許其悅赤腳下床,夢游般走向衛生間。
吳寧脫下了西裝上衣,低着頭,對身後發生的一切絲毫沒有察覺。
許其悅半邊身影出現在衛生間的鏡子裏,另半邊在門框外。
低頭,雪白玉潤的脖頸。
醉鬼跑進衛生間,咬住了吳寧的後頸。
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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