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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了電話以後,整個狹小的空間都寂靜下來。連枝看着他關了手機,屏幕的燈光瞬間熄滅,電梯廂再次沉入暗色之中。
她半跪着,腰被他攬着,上半身像是依在他懷裏。雙手撐在地上,連枝試圖從他懷裏起來,可稍有動作,他放在後背的手就用了力。
連枝的臉燙的吓人,但好在一切都發生在黑暗中,不會看到他的表情,不用直面他的眼睛,她還有逃避的可能;可一想到剛剛,她還是會覺得頭皮發麻。
她不知道祝丞結會怎麽想她。
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找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要出來。
當下,連枝半趴在他身上,鼻息間盡是他的味道,先前的恐懼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慌亂,短短幾秒,她的思緒早已飛出天際。
“連枝。”祝丞結叫她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平時這名字從他嘴裏念出來,總感覺比誰都叫得好聽;可此刻,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連枝卻聽出了法庭宣判的莊嚴,聽得她頭發陣陣發麻。
他會說什麽?一時間,腦袋裏閃過無數種可能。
“對……對不起。”連枝低下頭,明明知道他看不清自己的臉,也只能心虛地低下頭,說着抱歉。
她不是故意的。剛才發生的一切太快,太突然,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腦子秀逗一時短路。被他抱着,手被他的手掌包裹着,聽他說別擔心,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唇,她也是鬼迷心竅才會莫名其妙湊上去……
“你……”他剛要說話,電梯門外突然傳來人聲,打斷了尴尬而微妙的氛圍。
“裏面有人嗎?!”也不知是物業的工作人員發現有人被困電梯,還是林業叫到了人,終于有人過來查看情況。
“對,有人!”祝丞結放開她,手托着她的手肘站起來。
有人來救援了,不會擔心會意外死掉了!連枝甚是激動地瞥了他一眼,即使根本看不清表情。
電梯被卡在一樓到二樓之間,工作人員将電梯暫停之後,打開了電梯門。
電筒的光束落進來,有些刺眼,連枝下意識擡手擋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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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們倆?”其中一位大叔問。
“對。”祝丞結回。
電梯被按了緊急停止鍵,所以不用再擔心電梯廂會像升降機一樣直上或直下,但是因為停在一二樓之間,想要爬上二樓的平層,還有點困難。
大叔朝下伸手,說:“來,爬上來。”
連枝一時有些犯難,這能上去嗎?
“放心,我們拉住你,只管上!”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
可到二樓的平層還有點距離,連枝伸手,才剛剛夠到平層。
“抓穩了。”一直站在她身側的祝丞結屈身,抱住她的腰往上托舉。
連枝一驚,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抱起來,舉往電梯出口。
上面的大叔們立馬伸手去夠她,一邊還誇道:“诶,小夥子很靠譜!來來來,使把勁!1,2拉!”
連枝雙手被人用力一拉,加上身後的那股托力,很容易就從被困電梯出去,半跪在外面的平層上。
“C.J!”雖然她出來了,卻一點喜悅都沒有,祝丞結還在裏面,她立馬回頭,趴在地上去看他。
“不用擔心哈,我們會把小夥子救出來的。”工作人員看出了她的擔憂,叫她靠邊站,不要影響救援。
可話音剛落,電梯廂卻忽然晃蕩了一下,仿佛馬上就要墜落一般,本來救援人員的手馬上就能夠到他的了,結果經過這一晃,他人直接被甩到電梯壁上,撞了肩膀。
伴随而來是,是金屬繩索拉扯的聲音,那聲音尖而細,聽得人揪心。
連枝被吓得心髒一緊,祝丞結三個字應聲而出。
她擔心地往下望,眼底有淚。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叫的居然是他的全名,她很少這麽叫。
“我沒事。”底下傳來他的聲音。
“不是已經關停了電梯嗎?為什麽還會動?拜托你們一定要把他拉上來。”連枝忍住不哭,只是這聲音裏帶着顫抖的哭腔,讓物業大叔十分意外。工作人員再次伸手,這一次,電梯終于沒再胡亂晃動,祝丞結被成功地拉了出來。
“害,我就說都會沒事的吧。”大叔拍拍手,正想回頭跟剛才不停在耳邊唠叨的小姑娘說,你看,人救上來了。可一轉頭,小姑娘人都不見了。
“奇怪,剛剛不是還在嗎。”大叔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祝丞結給這幾位工人一個發了一根煙,說着謝謝,林業匆匆趕來,老遠就聽見他叫C.J的聲音,見祝丞結完好無損地站在電梯口前,才松了口氣。
“看到連枝了嗎?”祝丞結環顧了一下并不寬闊的二樓,電梯左右都是辦公室的門,哪裏還有連枝的身影。
“連枝?”林業一愣,摸不着頭腦,“剛剛你電話裏說的我們是指你和她?她怎麽會在這兒?”看樣子林業的消息非常滞後,也代表他上來的時候沒有遇見連枝。
祝丞結就這手頭的煙抽了一口,拿出手機給連枝打電話,響了兩聲,被挂斷了,再打就是無人接聽。
“怎麽了老大?”林業透過煙霧盯着一臉凝重的自家老板,滿臉的狐疑。
連枝跑了,在确認他被安全救出電梯以後,落荒而逃。手機上的名字悠悠跳動,她卻覺得燙手,挂掉之後立馬打開飛行模式。
淩晨一點多的北城,路上沒什麽車,也沒什麽人,倒是對面的寫字樓還有幾層亮着燈。
才下班時的疲憊的困倦此時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尤其是被迎面的寒風吹過之後。
她打了出租,直奔小區,飛快奔走,在樓道裏聽見嬰兒啼哭,應該是半夜餓了,媽媽輕哄給孩子喂奶。
連枝沖進房間,鎖門換鞋扔鑰匙,全身滾進被子裏,半晌沒動。
屋裏沒有開燈,窗簾有些透光,室內不算太暗。
過了會,她從被子裏滾出來,去洗漱換睡衣,然後再次滾上床。
看看時間,淩晨兩點半,外面的馬路上偶爾路過一輛車,很快又恢複平靜。
可連枝的心情卻很動蕩,一點都無法平靜下來。
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能想到在電梯裏,她不計後果的親上去的畫面。
只能想到這個畫面,其他一概不知,就像豬八戒第一次吃人參果,一下就吞了,什麽味兒都沒嘗到就沒有了。
真是奇怪的想法。她忍不住想笑。
可很快,她又忍不住想哭。
自己一時腦熱,竟幹了這麽缺德的事。
連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她忍不住在心裏痛罵自己,唾棄自己,繼而又開始讨厭自己。
她很羨慕那些性格鮮明的人,從小她就很羨慕,那類人總是很有個性,敢說敢做,并且并不會因為別人的态度而改變自己的想法,特立獨行,卻特別有魅力;但她是不敢的,她永遠小心翼翼,害怕成為特例,害怕被關注,性子軟,放進人堆裏不注意都不會被發現。
如果是那種人,可能會一點也不害臊地和祝丞結攤牌,一點也不會逃避。
可她不是,她只敢做縮頭烏龜,今天因為電梯的意外成為導火索将了她一軍,做出了那樣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事,但現在冷靜下來,她是非常後悔的。
如果沒有這個意外,她會繼續和他保持距離,可能做不成朋友,但是還可以遠遠地看着他。她要求其實不多的。當初考北城的學校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遠遠地看着他就好了,這樣就已經很知足了。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就應該光芒萬丈,一生幸福,如果有個人能好好愛他,給他溫暖,連枝也會覺得很欣慰開心的。
可是,人總是貪心的,尤其是當發現可能再沒有機會了的時候。
但人不應該為了一己之私,破壞別人的幸福。
連枝就在這樣的矛盾想法中,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一夜無眠,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
猛然想起第二天還要上班,連枝只好打開電腦,向湯致寧請假,說她身體不舒服。湯致寧看到消息,回她,就讓你早點下班你不聽,行了,準你一天假,好好休息再回來上班。
連枝又倒回床上,這次睡得很沉,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醒來時,竟然已經晚上六點。
是冬日,天黑得早,拉開窗簾,外面早已華燈初上,遠處高樓大廈的燈光閃爍不停,連枝一時覺得恍惚,不知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早已饑腸辘辘,她點了外賣,然後去洗手間洗漱,等出來時,電話剛好響起來。
小哥說,外賣已經放在樓下,叫她趕緊去拿。
自從經過之前被醉酒男人跟,連枝謹聽祝丞結的教誨,寫地址都不會精确到門牌號。
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件暗紅色的衛衣,穿着拖鞋就下了樓。
出了門才發現,外面是真冷,風一吹,樓道裏就湧進一股一股的寒意。
到了樓下,連枝去外面的外賣架找自己的飯菜,看了兩個就找到,她提起袋子,正準備往回走。
“連枝。”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的腦子還有些混沌,聽到這個聲音,一時有些恍惚。
連枝回頭,看到祝丞結站在兩三米外,車停在花壇邊,腳邊一地的煙頭。
不知道他在那兒待了多久,他眼底青黑,像是沒休息好。
連枝瞬間便有些心疼。
在這裏見到他,她屬實意外,腳底像是粘粘了膠水,一時動彈不得。
她就這樣看他走近。
有幾個人出來拿外面,見她傻愣愣地杵在那裏,狐疑地往兩人臉上逡巡。
她的肩被人輕輕碰到,連枝沒動,祝丞結站到她面前。
他很高,距離近了,她還得擡頭看他。
“來找你要個說法。”他說。
啪嗒——
手中的外賣盒應聲而落,砸在腳邊,滾落一級石梯,裏面的湯汁灑出來,連枝倏然想起自己好像點的雞公煲。
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來找你要個說法——
這句話不停在連枝耳邊回蕩,她感到局促,擔心,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撒腿就往樓裏跑。
拿外賣的小哥被她吓了一跳,手裏的袋子差點就被撞飛了。
祝丞結兩步快走跟上,迅速握住她的肩把人往安全通道推。
嘭的一聲,安全通道的木門合上,頭頂的聲控燈應聲亮起。
他把她推到牆邊,兩手撐在她肩側,低頭觑她,“你跑什麽?”
“我……”連枝語塞,心髒撲通撲通,她和他之間,這麽近的距離,近到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還有他瞳孔裏的自己。
她猛然低下頭,不敢看他,一看,就想到自己淩晨幹的荒唐事,一想,就一遍一遍暗罵自己。
“還記得今早你幹什麽了嗎?”祝丞結依舊望着她,即使她不擡頭,他還是盯着她看,遲遲沒聽到回話,他又緩緩地問:“嗯?”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醇而潤,就像微醺的葡萄酒,讓人上頭。這樣的聲音,不講睡前故事,真是可惜。
“……嗯。”連枝不敢擡頭看他,只感覺那太陽穴又開始一突一突地跳。“對不起……”她重複在電梯裏說過的那句話。
“對不起?”祝丞結笑,意味不明。
“那天,你說你很讨厭我。”他算起舊賬。
聞言,連枝瘋狂搖頭。話說不出口,只能搖頭。
“可以看着我嗎?”頭頂傳來他的聲音。
連枝被問的一懵,擡頭看他,一臉的慌亂,但下一秒又無措地低下頭,想後退,後面卻是白牆,面前是他,退無可退。
他低頭,硬是要是瞅她的臉,她左躲,他就看左邊,她朝右,他又看右邊,這麽兩個來回,他似乎是失去了耐心。
祝丞結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擡頭,居然撞上一雙含淚的眸子。
清亮、濕潤,那雙眼眸像幹淨的玻璃珠子。
“不讨厭我了?”從鼻間輕噴出來的氣息,撲打在她鼻尖。因為遷就着她,他頭偏低,一張臉近在咫尺,他的手觸碰這她的臉頰。
如此近的距離,連枝緊張地腳趾蜷縮,整顆心就糾在一起,翻來覆去,像是在火海裏走了一遭,好不痛快。
“你……”連枝張嘴,嘴唇動着,話卻斷斷續續,用了很大力氣似的,“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會讨厭你。話一出口,眼睛一眨,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他的臉,燈光,思緒,一切的一切。
他仿佛是輕嘆了一口氣,指腹拂過那眼淚。“我沒有要結婚。”他的氣息撲在嘴角,沒頭沒腦的,像是在解釋。話音剛落,随即握住她的側半張臉,吻了上來。
像夢境,很不真實,尤其是當眼睛還是花的,看什麽都不清楚。
嘴唇被他含着,溫柔而細膩,溫熱濕黏的呼吸包裹住她,全身仿佛電流經過,引起一陣顫栗。
頭頂的聲控燈熄滅了,外面依稀傳來外賣小哥打電話的聲音,拖鞋擦過地板的聲音。
只這一處,安靜,沉寂。
他撬開她的嘴唇,靈活的舌尋到她的,霸道而決絕,好似奪走她的所有呼吸。
連枝覺得身體發軟,站不穩,整個人都癱在他懷裏。沒有理智,沒有想法,只聽到砰砰的心跳在耳邊回響,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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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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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J告訴你們什麽叫成年人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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