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祝丞結在停車場接到連枝，先帶她去吃了晚飯。

最近天氣還很冷，偶爾會飄雪，這種時候特別适合吃火鍋。

他叫人提前訂好包間，兩人進到店裏，在服務生的指引下坐到卡座。

說起來，這還是他倆第一次一起吃火鍋。

祝丞結知道她不太能吃辣，所以要了微辣的鍋底，點好菜之後，連枝說去打油碟，祝丞結跟他一起過去。

夜晚的火鍋店十分熱鬧，耳邊嘈雜，彼此說話還得提高音量。

“我說，你要不要醋？”連枝擡頭問他。

祝丞結便把自己的油碟碗遞過去，連枝幫他倒了一點，又給自己加了很多。

“這麽喜歡吃醋啊。”祝丞結打趣她。

“這樣會更好吃，不騙你。”

不過祝丞結不喜歡那樣的口味，于是作罷。

兩人帶着油碟回到包間，鍋底熱了，冒着小泡泡。

菜很快上來，祝丞先放肉下去，擡頭見連枝眼巴巴地望着，“是不是餓了？”

“早餓了。”連枝汗顏，“最近餓得越來越快了，每天下午四點多肚子就叫。”這樣下去，一天得吃四頓才行。

“公司不是有零食嗎？”祝丞結蹙眉，怎麽能讓她來實習還沒飯吃。

“有的，我不喜歡吃零食啦。”連枝解釋，“吃了水果，只是不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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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肚快好了，趕緊動筷子。”雖然是催促她快吃，但他還是很貼心地夾起一大塊放到她碗裏。

連枝頭發長，但她一般都是披發，平時也不愛帶發繩出門。所以吃東西尤其是火鍋的時候，左手得騰出來捂住頭發，不然很容易沾到油漬。

祝丞結應該是注意到這一點，他招招手，詢問服務生有沒有發繩。

火鍋店服務周道，服務員将發繩遞過來。祝丞結接過，道了聲謝，又把黑色發繩遞到連枝面前。

“謝謝。”連枝接過發繩，将頭發系起來。

店裏開着暖氣，嘴裏吃着熱氣騰騰的食物，很快就出了細密的汗。每個毛孔都仿佛被打開，全身心都透着舒服。

從火鍋店出來，祝丞結去前臺結賬，連枝拿上包跟在他身後。

她從櫃臺拿了兩顆糖，祝丞結付完錢，手朝她伸過去。同時，連枝把拆了的糖遞到他嘴邊。

祝丞結低頭含下，然後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門口樓梯處有一灘還未化完的冰，祝丞結走在前面，連枝叮囑他小心。

火鍋店外面停了很多車，剛才過來時，王叔把車停在斜對面的大樹下，走過去大概五十米的距離。

夜晚的北城是另一番繁華景象，只是不同于白日的冰冷，晚上看這街邊星火，飯菜飄香，倒是多了一層生活氣。

過了馬路，祝丞結的電話響起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大概有三秒沒接。

連枝一頓，用胳膊肘碰碰他，“怎麽了？”

祝丞結擺擺頭，接了電話。對面應該是在問公事，但很奇怪，平常對工作極其認真，有時甚至會忘記吃飯的C.J竟然會說明天上班再說這件事。

或許不是什麽着急的事吧，連枝想。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祝丞結似乎不想多言，一句話收尾便挂了電話。

“公司的事嗎？”連枝随口問。

祝丞結低嗯了一聲，握了握她的手，忽然問：“怎麽沒帶我買的手套？”

連枝說：“在學校的時候帶啦。”

她的手似乎比之前會暖和一些，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吃了火鍋，還是那副中藥管用。

兩人來到車前，連枝伸手打開車門，祝丞結卻忽然叫住她。

“怎麽了啦？”連枝回過頭。

樹上挂着燈，此刻正一閃一閃。

“有件事想先跟你說一下。”他開口。

“什麽事啊？”這麽鄭重其事的，搞得她有點擔心，難免多想。

“最近的工作會和以前的朋友有交集。”他頓了頓，補充道：“準确地說，是前女友。”

連枝微怔，“前……女友？”

她腦子裏瞬間冒出了無數種可能，蹦出了無數個問題……

“對，”他點頭，“提前告訴你是害怕你多想。”

“哦……這樣啊。”連枝扯了一個嘴角，要笑又笑不出的樣子。

應該怎麽表現呢？應該表現出一種大氣的風度才行吧？祝丞結是顧全大局的人，他知道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那她也應該跟上才對，不能給他添亂。

“沒關系啊，合作夥伴嘛，我理解的。”她這樣說，甚至還在心裏認同自己是和非常大氣的現任。

祝丞結沒再說話，而是摸了摸她的後腦勺，讓她上車。

可明明嘴上說着沒關系、能理解，但實際上，連枝覺得那真是高估了自己。

自從祝丞結給她講過這件事之後，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心不在焉，好幾次祝丞結跟她說話，她都沒有在認真聽。

“嗯？你說什麽？”連枝回過神來。

“我說，冰箱裏有水餃，明天吃了早飯再回學校。”祝丞結耐心地重複了一邊，又看向她，“你在想什麽？”

“哦……沒什麽。”連枝佯裝無事發生，但內心卻隐隐擔憂和好奇起來。

他前女友是怎樣的人？為什麽會分手？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很多問題一股腦地湧進腦海裏，連枝發現她其實對祝丞結的過去并沒有太多了解，就算他主動提起過那段不太美好的時光，但關于他的成長足跡，他前三十多年的人生經歷，她所知甚少，更是不了解以前的他是什麽樣的。

而他的前女友一定知道，甚至還同他一起經歷過某些時光。一想到這一點，連枝就嫉妒得不行。

就這麽憂心忡忡地回了家，洗漱完，連枝躺在次卧的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

聽陳悠然說，前任是很可怕的生物，要是他們在工作裏舊情複燃怎麽辦？到時候祝丞結會不會跟她說分手？……

不得不說，連枝真的很會異想天開，越想越離譜，越想越不開心，便更睡不着了。

祝丞結像往常一樣給她熱了牛奶過來，見她坐在床上，聽到聲音，反應還慢了半拍。

“今天不想喝牛奶。”連枝突然長了反骨。

“怎麽了？”

“吃飽了喝不下。”連枝倔強地說。

祝丞結沒有強求，“不喝就不喝吧。”話說完，他卻沒走，而是低頭望着她。

肩側的陰影一直在，見他沒走，連枝望向他，“怎麽了？”

“是不是有話想問我？”祝丞結主動開口。

自從他跟她講了要和前女友一起共事，她就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要是他不主動提，她可能怎麽也不會開口問，盡自己腦補，那小腦瓜子不知道能想象什麽出來。

沒準自己先腦補一晚上，等隔天看到他和前女友一起談事，心态就得崩了。

連枝眼裏閃過一絲動容，她開口，有些委屈的樣子：“可以問嗎？”

“可以。”祝丞結坐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

祝丞結的前女友是研究生同學，同校不同專業。因為選修課結緣，一起做過小組作業，後來才知道原來她的哥哥是祝丞結的師兄，兩人便漸漸熟悉。女生是大大咧咧的性格，非常潇灑的一人，所以還是她追的祝丞結。分手的原因很簡單，畢業祝丞結打算留美創業，而前女友打算回國。盡管前女友甚至想過陪在他身邊，但當時祝丞結是創業初期，實在太忙，沒有時間關心她。前女友覺得受到冷落一氣之下便提了分手，祝丞結沒有挽留。

“那你當時為什麽沒有挽留她啊？”連枝好奇地問。

“你覺得呢？”祝丞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

“因為……不喜歡了？”似乎也只有這個理由了，殘忍卻又很現實。

明明聊的是他前女友，連枝聽完以後卻覺得更低落了。人好像就是這樣的，就像她，一會喜歡吃羊肉卷，一會兒喜歡吃春卷，一會喜歡吃鹵肉卷，這幾個東西除了是食物以外，沒有什麽不同。

那會不會有一天，他也不會喜歡她了？

這個問題只能想想，她沒有問出來。

“我沒什麽問題了。”連枝說。

“那能睡覺了？”已經晚上十點半。

“嗯。”連枝點頭，本來準備躺下去了，餘光瞥到了杯子，她說：“我還是把牛奶喝了吧。”

祝丞結便遞給她。

連枝咕嚕咕嚕喝完，也不看他，躺下準備睡覺。

隔天一整天連枝都在學校上課。

早上起床時，她本來想換好衣服就出門，懶得去煮水餃了。可從房間裏出來，她發現祝丞結已經起來了，甚至還把煮好的水餃擺了桌上。

“你怎麽起來了。”連枝走過去。

祝丞結說：“生物鐘。”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本來昨天還說他不送她，結果還是把人送到了學校。

“認真上課。”祝丞結叮囑她。

連枝點點頭，打開車門下去，朝他揮了揮手，徑直跑去了教學樓。

祝丞結則去了公司，開啓新一天的忙碌。

他有時候忙起來會沒有時間聯系她，以前連枝不會東想西想，但現在一空閑下來，連枝就忍不住好奇他和前女友共事會是怎樣的場景。

她發誓，對于祝丞結的人品她是百分之百放心的，只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舒服。盡管理智告訴自己，公事為重，大局為重，但她心情還是差了不少。

第二天只有上午有課，所以連枝打算下午去公司。

到公司之前連枝給他打了電話，那邊響了三聲才接通。

連枝問他吃飯沒有，當時已經十二點半了，可祝丞結說還在忙。

連枝嘆氣，又問他想吃什麽，給他打包過來。

祝丞結說都可以，連枝便打包了一份糖醋排骨和水煮肉片。

他讓她坐專用電梯上來，連枝擔心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普通電梯很擠哦。”祝丞結說。

于是連枝沒有再糾結，偷偷潛入專用電梯，按了20層。

連枝還是第一次來他的辦公室，許是午飯時間，秘書都去吃飯了，整個辦公區非常安靜。

連枝按照他的指示來到辦公室外，敲了敲門。

“請進。”是祝丞結的聲音。

連枝推開門，先冒出一顆頭來，一字一字地問：“餓了嗎？”

祝丞結本在埋頭看文件，眉頭蹙着，臉色嚴肅。

聽到聲音，他擡起頭，就見連枝笑着走了進來，手上還提着飯菜。

“來了啊。”祝丞結開口。

連枝把袋子放在沙發邊的茶幾上，叫他快來吃。

祝丞結卻靠在椅子上望着她沒動，他嘴角上揚着，這時是輕松的模樣。

見他沒動，連枝走到他面前，彎腰湊近，将他的眼鏡取下來放到桌上。“辛苦啦，先吃飯？”

話落，祝丞結伸手抱住她的腰，将人攬進懷裏。

他把下巴壓在她肩上，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見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