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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傻傻的看着幾百號人湧入承乾宮,縮在椅子裏瑟瑟發抖,對成親産生了深深的陰影。
磕頭蟲大哥,真的好可憐嗚嗚嗚。
小家夥愣愣的看着大哥行完禮,幾百號人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等嬷嬷來帶他去乾東所時,拽着額娘的衣角想讓額娘和他一起去。
大哥身邊就這麽多人,乾東所會不會已經被人塞滿了,那麽多人圍觀,他該不會被偷走吧?
“乖,胤禟胤俄都會過去,哥哥們也在那裏,要是害怕就讓嬷嬷帶你去找四哥,額娘明天再陪你好不好?”佟佳皇貴妃将有些膽怯的小家夥放到嬷嬷懷裏,溫聲細語哄了好一會兒,等他不那麽害怕了才讓讓嬷嬷帶他過去。
等小夫妻過了新婚之夜,明天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行禮,到時候她們這些額娘和宮裏的阿哥們都會過去,讓新婦認認家裏的人。
宮裏的規矩在這兒放着,大阿哥已經來這裏行過禮,她再去乾東所反而是不合規矩。
胤祈眼巴巴的揮別額娘,捏着拳頭給自己壯壯膽,這才帶着嬷嬷去參加宴席,額娘說四哥在,他過去後就去找四哥,只要他不亂跑,就不會被人牙子盯上,更不會被賣到山溝溝裏當童養夫。
都怪太子哥哥,沒事幹嘛給他講鬼故事,好可怕嗚嗚哇哇哇。
乾東所今兒熱鬧非凡,福晉娘家到皇宮的道路早早就由衙門清道,就算有人在兩側圍觀也不會造成堵塞,胤禔從給宮裏的長輩們磕完頭終于能回去,回去後還沒歇一會兒就要出去迎客,宗室的長輩們如二大爺和五叔這種親自過來,他不親自迎接說不過去。
晴天朗日,中午時分熱氣上來,已經是穿單衣的時候,但是新郎官身上套着全套的禮服,跑了一圈早就滿頭大汗,拿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稍不注意汗珠又滴了下來。
二大爺福全穩重,拍拍大侄子的肩膀嘆兩聲小孩子長大了就進去了,五叔常寧是個鬧騰性子,悠悠哉哉走到大汗淋漓的大侄子跟前,拍了他兩下調笑道,“好小子,成個親而已,別緊張,毛
巾呢,趕緊拿過來給大阿哥擦擦汗。”
胤禔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抹了把汗拉着常寧去一邊兒訴苦,“五叔,你當年成親也這麽累嗎?這衣服也太厚了,我快撐不住了。”
“不慌不慌,咱們家的男兒都得走這麽一遭,現在這天兒還不算熱,想當年你二伯成親,三伏天穿這麽一身,差點沒把人熱死。”常寧樂呵呵的安慰着,用福全當年的慘烈經驗告訴他春秋天成婚其實是最舒服的,“行了行了,叔進去了,你小子悠着點,大喜的日子不能苦着臉,來,給叔笑一個。”
胤禔嘆了口氣,恭恭敬敬将人迎進去,“五叔您喝的開心,慢點走別絆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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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叔可是正兒八經的在安慰你。”常寧笑罵着進去,看到坐在一桌的其他侄子,果斷抛棄自己本該去的地方,想尋個空位插進去。
上到太子下到胤禟,宮裏的阿哥們全都坐在這裏,九個人正好坐一桌,常寧掃了一圈,把最小的小不點抱起來放在腿上,成功給自己找到了座位。
最小的小不點不是別人,正是滿腦子鬼故事自己吓自己的胤祈。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大喜的日子想到這些,以前明明不會害怕,可是看到這裏人頭攢動,恨不得抱着哥哥的大腿不撒手。
常寧這一抱不當緊,當場把緊張兮兮的小家夥給吓哭了。
“胤祈不哭,今天大哥成親,掉眼淚會讓人笑話,這是五叔不是壞人,太子哥哥在呢,不怕不怕。”太子趕緊過去把哭唧唧的寶貝蛋搶過來,一邊哄一邊指責,“五叔,胤祈在那兒坐的好好的,您這是幹什麽?”
“這不是沒位子了嗎?”常寧尴尬的摸摸鼻子,頂着一桌侄子譴責的目光,打了個哈哈非常能屈能伸的道歉,“胤祈不哭了,五叔給你賠不是。”
小家夥趴在太子肩膀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從太子哥哥身上下來然後說道,“沒、沒關系。”
常寧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捏捏小家夥的鼻子說道,“在五叔這裏随便哭,出門可不能輕易掉金豆子,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那麽膽小呢?”
“沒有膽小,胤祈很厲害。”小家夥睫毛
還挂着淚珠,一本正經的說自己膽子不小的模樣逗的常寧只想笑,好在他還記着剛把這小子給吓哭,心裏再想笑也忍着沒有笑出聲。
門口,胤禔揉揉臉,心道他們家五叔肯定不敢在二伯跟前說剛才的話,他是小輩兒不能随便說,二伯是兄長,直接上拳頭也不是不可能。
哥哥揍弟弟,天經地義。
這邊還沒感嘆幾句,那邊的贊禮命婦和贊禮大臣就派人将他喊回去,吉時已到,新娘子的喜轎馬上就到,大阿哥要射煞迎福晉了。
所謂射煞,就是新郎官站在喜轎前面,拿弓箭虛射三次,射煞之後就是跨火盆,象征着小兩口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
之後就是在薩滿的帶領下唱歌等各種流程,只有女眷可以留下喝喜酒,男子則是去箭亭外赴宴,胤禛牽着弟弟的手走在兄弟中間,壓低了聲音問他剛才為什麽會哭。
他的弟弟他了解,剛才五叔的動作雖然突然,但也不至于把他吓哭,小家夥剛過來的時候就有些沒精神,會哭肯定不是被五叔吓的。
胤祈聽到哥哥的問話又緊張了起來,把太子之前給他講的鄉村鬼話、人販子秘聞、賣柴火的小姑娘、童養媳的悲慘一生等各種稀奇古怪的故事說給他聽。
太子哥哥的故事大部分開場都很熱鬧,今天大哥成親乾東所也很熱鬧,他真的好怕自己被拐走嗚嗚嗚。
胤禛:……
太子到底想幹什麽,怎麽什麽亂七八糟的都給胤祈講,這玩意兒像是能說給小孩兒聽的嗎?
還抱怨他不讓胤祈去毓慶宮,他敢讓胤祈去毓慶宮嗎?
簡直混賬!
箭亭外面很寬敞,擺上百十來桌也很寬松,只是有資格來皇宮參加胤禔的官員湊不夠百桌,三十多張大桌擺放的整整齊齊,佳肴美酒應有盡有。
當然,吃飯也不是簡單的吃飯,戲臺子早早就搭了起來,伶人樂工在上面忙活,下面的人不敢放開了喝酒,便趁此機會和同僚加深感情。
太子爺注意到胤禛的臉色不太好,擡頭看了他好幾眼也沒得到回應,想着自己這些天并沒有招惹這小心眼,于是放心的下筷子吃菜。
胤禟胤
俄還需要嬷嬷來喂,看他們家胤祈,小勺子拿的多穩當,不愧是他最喜歡的寶貝蛋,就是給哥哥長臉。
皇子們年紀都不大,他們桌上沒有酒水,只有禦膳房特意準備的果子露,以太子的身份,他其實不用來這種場合,派人将禮送過來就可以,不過太子爺喜歡熱鬧,這麽好的機會和兄弟們相處,傻子才會放棄。
旁邊桌上酒過三巡,這邊桌上果子露過三巡,太子爺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從大到小挨個慰問,“聽說三弟最近讀書頗有心得,若有時間,和二哥一起聽湯師傅講課怎麽樣?”
湯斌,康熙給他找的老師之一,博學多才簡在帝心,性情極其嚴肅,做事極其認真,皇帝對他非常敬重,他也非常敬重這位師傅。
不敬重不行,人家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頭發都白了大半,性子還非常較真,在朝堂上得罪的人能塞滿他的毓慶宮,他見着這位師傅心裏就犯怵,不敬重倒黴的還是他自己。
胤祉驚喜的擡起頭,他對湯斌神往已久,那是天下聞名的理學大家和朱學大家,所有的阿哥裏面只有太子有資格讓他教導,聽太子二哥的意思,他也可以聽湯先生講課?
天上掉餡餅了啊啊啊!
“多謝二哥。”胤祉激動的臉都紅了,生怕太子反悔又趕緊加了一句,“弟弟以後一定更加努力,不負二哥厚望。”
“孤對三弟沒什麽不放心的,三弟加油,二哥看好你。”太子爺身上帶着聖父的光芒,誇完胤祉後輪到胤禛,對上四弟那張面無表情的冰塊臉,到嘴的話噎在嘴裏沒能說出來。
四爺慢吞吞擡頭,嘴角微微上揚,看的太子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二哥,弟弟更喜歡張英張師傅,下次張師傅侍講,可否讓弟弟旁聽?”
張英,他的得力能臣張廷玉之父,能提前見見也沒什麽壞處。
“當然可以,瞧四弟這話說的,咱們兄弟什麽關系,二哥什麽時候拒絕過你?”太子笑哈哈說着,迅速将刺兒頭老四略過去,轉到埋頭吃肉的胤祺身上用蒙語說道,“武師傅們說五弟在布庫上很有天賦,應該會喜歡聽李光地師父講他
在三藩之亂時跌宕起伏的經歷。”
李光地,平定三藩之亂的大功臣,人生經歷非常豐富,講他的故事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就是公務繁忙,平時很少去毓慶宮。
胤祺咽下口中的烤羊肉,眼睛發亮看着太子,“真的嗎?我也可以去?”
三哥四哥都是師傅們經常誇獎的好學生,他們被太子二哥看重理所當然,他天天被師傅告狀,寫字寫的還不如胤禩好看,太子二哥願意讓他去聽李師傅講故事嗎?
這種好事兒還能落到他頭上?
太子依舊聖父附身,微笑着朝胤祺點點頭,“當然,不光是你,如果胤祚胤祐胤禩表現的好,也可以一起去聽李師傅講故事。”
六、七、八三位阿哥聽不大懂,太子又用滿語說了一遍,幾個師傅中只有李光地講故事講的最好,是人才就要發揮出最大的用處,一個人聽是聽,一群人聽也是聽,不是什麽大問題。
胤祚胤祐胤禩不清楚李光地有多厲害,但是看胤祺的反應就知道那肯定是個好師傅,也都放下筷子七嘴八舌加入讨論。
親兄弟之間還要換着語言說話才能聽懂,古往今來估計也只有他們愛新覺羅這麽一家子,別的阿哥要發愁聽不懂話,胤祈從來不用擔心這些,他只擔心自己什麽時候反應不過來再露出馬腳。
開局地獄難度就是他,他就是開局地獄難度的可憐統。
“九哥,二哥提到的李光地是誰呀?”胤禟轉頭小聲問道,哥哥們都有加入,他們仨還在吃飯是不是有點不合适?
胤祈搖搖頭,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技能已經爐火純青,“哥哥也不知道,大概是個能讓五哥偷懶的師父吧。”
他們家五哥是兄弟們之中最不喜歡去上書房的那位,能讓他這麽高興,那個李光地肯定是個懶懶散散的壞師傅,這般推測合情合理邏輯缜密,不接受反駁。
太子聽到小家夥們的話,不知道該說胤祺什麽好,這小子不喜歡讀書的名聲已經傳到弟弟們那裏,再不把人掰回來,想把他培養成得力幫手難度更大。
常寧拎着酒壺溜達過來,眸中已經帶了些醉意,胤禛這次學聰明了,先把弟弟抱到懷裏給他騰位置,免得再出什麽意外。
“胤禛,把胤祈抱穩了,不然摔哭了可不能怪五叔。”常寧笑眯眯的點了點胤祈的臉蛋,将酒壺放在桌上看太子面面俱到的照顧弟弟。
不得不說,他三哥是真的會帶孩子,看太子被他教的多好。
知道的明白這是兄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阿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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