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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爺萬萬沒想到,吃瓜吃瓜最後竟然吃到了自己頭上,他還小,汗阿瑪還能再留他幾年,不會那麽早成親,瑪嬷不要操心他,去操心後面的胤禛胤祉吧,實在不行,操心胤祺也行啊。
胤祺那小子最近又惹事了,把給他們講課的師傅氣的差點撂擔子不幹,瑪嬷您去關心胤祺,孫兒肯定不吃醋。
太子整個人都不好了,跟個害怕出嫁的大姑娘一樣,竟然連還想在汗阿瑪身邊多留幾年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他是皇子不是皇女,留什麽留啊,成親也不耽誤他住毓慶宮好不好。
胤禛無語的聽太子在那裏胡說八道,有點懷疑這人到底适不适合做皇帝,已經長歪幾百年的老鬼,他真的能掰回來嗎?
太子不管老四在想什麽,他只知道自己最近得躲着慈寧宮走,等老太太什麽時候忘了娶妻這回事兒什麽時候再來。
他接下來也确實很忙,天氣越來越熱,鋪路的效率直線下降,如果不想辦法提高工作效率,就真的趕不上出巡塞外了。
水泥廠建在琉璃廠不遠處,有常寧天天過去巡視,裏面的工匠不敢躲懶,水泥能供應上,砂礫石子和水等東西就近取材,這年頭沒有後世那種動不動就幾噸的大卡車,承重差點不會出現問題。
至少在大清飛躍到工業化社會之前不會有問題。
鋪路的選材料充足,就是人手不夠,太子苦思冥想了好幾天,終于決定玩兒個大的,八旗人丁繁衍,無所事事的鬥雞遛狗的人越來越多,身為大清的儲君,他給這些人找點活兒幹天經地義。
太子爺想到主意的時候信心滿滿,真要去找他們家汗阿瑪商量的時候又覺得不能這麽倉促,這種大事兒他自己說不行,得拉上老大和五叔一起。
這真不是他膽小怕事兒,而是制度的問題,八旗最初就是軍事組織,他們家老祖宗最初也沒想到能打下那麽大的家業,部落的人不多,丁壯戰時為兵平時為民,必要時刻男女老少都能上戰場,戰鬥力極其強悍,只是這種制度放在軍隊裏可以,全民都這
樣就不太行了。
八旗子弟越來越多,軍隊卻并不需要那麽多人,可旗人男丁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當兵,由朝廷發放俸祿養着,朝廷養軍隊理所當然,養那麽多無所事事的預備軍肯定吃不消。
後世提起八旗子弟,能想到的都是煙槍、賭錢,鬥雞、遛狗、玩鳥、還有坐茶館和泡澡堂子等一系列寂寞空虛消磨歲月的大爺,事實上本朝後期的八旗子弟也的确是那副熊樣兒,但是不能因此無視這個群體之前的戰鬥力。
造成後世那種情況不只是旗人的問題,還有制度的問題,八旗制度規定旗人不準離開駐地不能自謀生計,能當兵的還算有個正經工作,不能當兵填不了空缺的可不就只能無所事事。
跟農民學種地會被嘲笑,跟商人學跑商會被嘲笑,自食其力幹什麽都會被嘲笑,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兒,能受得了這委屈願意卧薪嘗膽十年後打臉當年嘲笑他的人的,也不至于連個正經差事都混不上,于是乎,慢慢就堕落成衆所周知的那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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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矩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就算要與時俱進也得由皇帝親自出手,汗阿瑪已經是個成熟的皇帝了,肯定明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道理。
胤禔剛成婚,正和福晉蜜裏調油,他們家汗阿瑪和太子鬧別扭,非常大方的給他放了假,天天什麽事情都不用幹,只需要到點兒過去點個卯就行,剩下的活兒全交給太子。
雖然朝中有人猜測他是不是得罪了汗阿瑪,剛成婚就被撤了差事,但是他那麽聰明機靈,怎麽可能看不出汗阿瑪的真實用意?
他和汗阿瑪關系好着呢,那些胡思亂想的人都有病,自己家的事情不去管,沒事兒惦記他們父子間的關系幹什麽,實在閑得慌就去水泥廠搬水泥,那邊可缺人了。
大阿哥清閑的日子沒過幾天,就被太子拉着去禦書房,和他同病相憐的還有沒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兒的常寧,“五叔,太子這是想幹什麽?”
“不知道,沒聽太明白,但是感覺是好事兒。”常寧對這個能折騰的侄子很有信心,之前的折騰都很有成效,雖然他還沒
弄清楚預備軍是什麽軍,但是這次的怪點子應該也能給朝廷解決個大麻煩。
康熙看着攜手同來的三個人,聽完太子的話後表情不變,只是神色淡淡掃向胤禔和常寧,“這是你們三個商量出來的?”
常寧摸摸腦袋,“皇兄真是高估臣弟了,臣弟天天忙的腳不沾地,哪有時間想這些,再說了,臣弟也沒那個腦子想到這樣的好主意。”
“五叔說的對。”胤禔下意識接了一句,被常寧豎起眉頭瞪了一眼反應過來不能那麽說,于是趕緊改口,“兒子是說,兒子也沒那個腦子想出那樣的好主意。”
常寧:……
太子:……
康熙:……
行吧,看出來你沒腦子了。
常寧難以言喻的看了大侄子一眼,也不計較這小子說他腦子不好使了,他腦子再不好使,也比這憨貨好使的多。
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來,讓梁九功将書房裏伺候的人全都帶出去,待面前只剩下兩個兒子一個弟弟,這才嘆了口氣說道,“朕想收回八旗大旗主的權利,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
胤禔茫然擡頭,剛想說他其實沒看出來,太子就趕緊上前一步,上前的同時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後正兒八經的回道,“回汗阿瑪,看出來了。”
“大旗主被旗下人稱為主子,這聲主子也不是白得的,如今旗下已經有連吃喝都成問題的人家,旗下人活不下去,旗主得負責給他們找生計。”康熙輕描淡寫的說着八旗中的糟心事兒,看着神情漸漸呆滞的兩個兒子,終于有了身為阿瑪的感覺。
保成歪點子再多,關鍵時候還不得靠他這個阿瑪?
滿蒙八旗人丁越來越多,很多家庭只有長子能将補缺,其他兒子沒有差事可幹,要是再不上進,就成了無所事事不務正業的浪蕩子。
他這些年逐漸打壓八旗大旗主并沒有做的很隐蔽,沒有被鐵帽子親王倚老賣老為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旗主要負責旗下人家的生計,現在八旗人丁越來越多,他們養不活那麽多人了。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這個皇帝當的好,康
熙皇帝如此想着。
現在不比以前,沒有地方能讓他們打谷草,草原上那些部落過的還不如在京城閑賦,在京城過慣了好日子,再讓他們回關外過老祖宗的日子,旗下肯定怨聲載道,指不定要出大亂子。
真別說,保成這主意還挺不錯。
太子本來對自己的想法很有自信,但是他們家汗阿瑪的語氣實在太過沉重,聽的他有點懷疑自己。
他這次沒來得及和老四商量,也沒弄出來什麽章程就急忙忙拉着五叔和大哥過來,難道飄了那麽多年後,他處理政務的水平已經下降到沒有老四就辦不成事兒的地步了嗎?
不要啊,雖然他很樂意讓老四多幹活,但是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是個什麽都幹不好的蠢蛋。
他要是個蠢蛋,以後怎麽在弟弟們面前樹立兄長威嚴?
太子緊張到無法呼吸,“汗阿瑪,真的不能讓閑賦在家的八旗子弟去幹活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被死規矩給困死。”
汗阿瑪,您看着兒子真誠的眼神說句話啊!
康熙拍拍緊張到嘴唇顫抖的兒子,神清氣爽的回道,“這主意還行,保成有心了。”
太子:???
你覺得還行剛才還吓唬人!
什麽阿瑪啊這是!
康熙對兒子的反應非常滿意,以前總被這小子氣到失去理智,終于輪到他看這小子變臉,父子間就要有來有往才好培養感情,“梁九功,傳裕親王進宮。”
宮裏的太監似乎與生俱來帶着随叫随到的技能,不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退到外面,需要他們的時候卻能立刻出現,仿佛沒有出去一直待在身邊一樣。
太子爺看着來的快去的更快的梁總管,悄悄在心裏吐槽,胤禔過來後只說了一句話,這會兒站在原地看着奮筆疾書的康熙,再看看同樣站在旁邊沒事兒幹的常寧,朝太子使了個眼色詢問他能不能撤。
汗阿瑪傳二伯進宮,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不是他們能過問的,他出來的倉促,回去晚了福晉該擔心了。
太子搖搖頭讓他稍安勿躁,好男兒志在四方,大哥都成親了怎麽還對事業這麽
不上心,十好幾歲了是個光頭阿哥不顯,二十好幾還是個光頭阿哥就該被大嫂嫌棄了,多好的建功立業的機會,這人怎麽不知道争取呢?
康熙将筆放下,瞥了眼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的倆兒子,唇角微揚說道。“你們倆也別眉來眼去了,梁九功,帶太子和大阿哥去隔間,點心茶水伺候着。”
“皇兄皇兄,臣弟呢?”常寧看着侄子去隔間喝茶吃點心,滿眼羨慕自己也想去,“皇兄,臣弟在這裏也幫不上忙,不如……”
“你老實在這裏聽着,再這麽吊兒郎當,朕就把你調到雅克薩和老毛子打仗。”太子和胤禔一走,康熙的臉瞬間板了下來,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給他點顏色他就能開染坊,一天不挨罵他就難受。
常寧剩下的話咽回肚子裏,慫唧唧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隔間其實也被布置成小書房,太子和胤禔坐在書架旁的小桌子上,目光掃過書架上的書目,待梁九功出去這才壓低了聲音說悄悄話。
隔間不隔音,他們倆在這兒能清清楚楚的聽到禦書房的動靜,同理可得,禦書房的人也能輕易聽到他們的話。
胤禔吃了塊點心,戳戳太子的胳膊小聲問道,“你剛才說的預備軍我沒聽太懂,你再仔細講講。”
“等我喝口水。”太子擺擺手,潤完嗓子才開始他的科普小課堂。
如果他沒猜錯,汗阿瑪叫二大爺過來應該是清點旗下人丁,看看有多少人有差事,多少人沒有差事靠打秋風過活,各旗的人口冊子都在大旗主那裏,讨要這種東西五叔還不太夠格,得二大爺過去才行。
他剛才說的預備軍說是軍隊,其實他最開始打算的是組建隔個施工隊,不過想起來八旗貴族對這種事情的敏感程度,這才臨時改口成預備軍。
反正不管名字是什麽,只要能幹活,就算叫地球護衛軍都行。
那些閑着的八旗子弟在京城也是沒有事情幹,朝廷施恩組成新軍是給他們找了條出路,抗洪的時候上堤壩救災的除了百姓還有官兵,他們這支預備軍時刻為上戰場做準備,用幹體力活代替訓練怎麽了,那些大爺們
習慣了鬥雞遛狗,不先把體力練上來怎麽撐得住訓練?。
胤禔聽太子振振有詞的解釋,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太子,你不覺得這預備軍聽上去很像苦役嗎?”
他聽說被流放到寧古塔給披甲人當奴隸的苦役到寧古塔後要做的就是這些事情,開荒種地、挖山鑿石、修橋築路、砍樹建房……什麽辛苦幹什麽,太子讓養尊處優的八旗子弟去修路,總覺得消息傳出去後罵他的折子會滿天飛。
“這也是個問題。”太子捏捏下巴,估計他們家汗阿瑪最頭疼的也是這事兒,現在還沒有廢除徭役,田賦和丁役合為一體是老四攤丁入畝之後的事情,目前征調來鋪路的都是前來服役的百姓。
即便最開始就說了按天支付工錢,進度快了還有額外的獎金,但是在外人看來,那還是服役的平民百姓,只是朝廷急着趕進度,所以每天都有賞賜發下來。
修路不是抗洪救災那種要命的事情,在這種可快可慢的活兒上,真要那些大爺們和平民百姓一起幹活,他們估計得鬧翻天。
茲事體大,還得從長計議,奈何時間不等人,只能耍點小心思。
太子爺眯了眯眼睛,敲敲桌子點點頭,覺得是時候先發制人先搞定輿論再辦正事兒了,只要他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彈劾他荒唐的就是壞人。
在沒有網絡的年代,紙質媒體的用處毋庸置疑,官府會定期發行邸報,不過那上面寫的都是朝廷大事,尋常百姓不會關注這些,主要是關注了也看不懂。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據說前朝前前朝還有前前前朝民間種有種叫“小報”的東西,不同地區有不同的小報,上面寫的大多是些鄉野傳聞或者傳奇話本,鮮少涉及朝政,在民間賣的極為火爆。
這些“小報”不敢涉及朝政也是不得已,若把朝廷大事寫的直白一些有趣一些,百姓們對這些東西的興趣不會比書生孤女的愛情故事低,只是有些不靠譜的前輩為了吸人眼球,故意編造出一些沒有發生的事情,更有甚者還會洩露朝廷機密贻誤大事,最終就是主辦者锒铛入獄,用慘痛的代價告訴後繼之人,辦小報可以,朝政之事絕對不能碰。
今時不同往日,他詹事府裏有的是人才,各個都是寫文章的好手,撐起一份報紙不在話下,只要他輿論掌握在他手上,還愁有人彈劾他嗎?
呵,等報紙辦成,他讓那些養尊處優的八旗大爺們争着搶着幫他搞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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