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掉馬甲

與洛琳菁全身僵硬不同，大多數聽到這話的小姐全都雙眼發亮，滿心雀躍地停下腳步，仿佛這句話是翼王殿下對着自己說的一般。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等小姐們狂跳的心慢慢緩下來了之後，她們終于發現，翼王殿下目光停留之處，從始至終都是那個灰衣女子。

這時候小姐們也才回過神來，那女子确實長得極美，宛若冰川之雪，靜夜幽昙，光論樣貌，在場的閨秀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她。

小姐們雖然對她獲得翼王青眼很是不滿，但也顧忌着身份和形象，只恨恨地看了洛琳菁兩眼，便轉身離開了。唯有洛琳瑜，心裏的妒火已經燒光了她為數不多的理智，竟想沖上前去找洛琳菁麻煩，章茗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拼命将她拖走。

洛琳瑜不要命她還想要的，翼王顯然是看上洛琳菁了，這時候沖上去，不是找死嘛！

阿綏似乎真的開竅了，大長公主又喜又憂，這姑娘的情況剛剛嬷嬷已經告訴她了，洛府的庶小姐，自小身體不好，到僚城休養了幾年，昨日才回來。

洛琳菁的身份雖然不高，但阿綏喜歡的話，賞她個側妃之位也未嘗不可，只是這姑娘的行事風格未免有點古怪，大長公主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屍和洛琳菁那雙染滿血的手，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

不行，這事她必須立刻和母後商議才行。

大長公主命令侍衛們把屍體搬走，讓嬷嬷安撫好方夫人，又把看熱鬧的兒子和伏子夷一起帶走，處理好雜事後便坐上了馬車，火急火燎地往宮裏趕。

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人都走完了，湖邊只剩下洛琳菁和殷綏兩人。

仔細想想，她又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為什麽要怕殷綏啊？！洛琳菁鄙視了自己一番，莫名其妙緊張起來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只是下一刻，殷綏的一句話，讓她那顆小心髒再次緊縮起來。

“吞天蟒在哪裏？”

洛琳菁眉心一跳，故作鎮定地回道：“我怎麽知道。”

“那日從泥潭中爬出去之後，它不是和你一起離開的嗎？”

“？！”洛琳菁倏地扭頭，瞪大眼睛盯着殷綏，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你怎麽知道”五個大字。

這算是不打自招了嗎？殷綏莫名地覺得好笑，她平日裏總不太與人接觸，對誰都冷着一張臉，難道是因為那雙眼睛藏不住事，所以才不得不端着這副孤高冷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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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再次閃過她抱着小貓崽溫柔淺笑，梨渦浮現的模樣，殷綏覺得自己應該是猜中了真相，眼底不禁帶上了幾分笑意。

仿佛給的刺激還不夠般，殷綏微微颔首，肯定地說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位前輩。”

之前不說不問，是因為看出她不想別人知道她的身份，他自然也不便提，但是如今不一樣，畢竟牽扯到了命案，又有人指認兇手是吞天蟒，這事遲早會和她扯上關系。未免日後她有麻煩也不知道找他幫忙，他還是早點捅破這層窗戶紙的好。

“……”

哦噢~有人暴露了。

這幸災樂禍的語氣實在欠揍，洛琳菁暗暗磨牙，惱羞成怒，吼道：閉嘴！

洛琳菁百思不得其解，殷綏到底是怎麽知道她的身份的？她明明穿着黑袍帶了面具，說話也壓低了聲音，為什麽還會被認出來了？！

不行，就算要死她也要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洛琳菁冷冷地看着殷綏，語氣十分差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就是前輩？”

殷綏本就不是那種喜歡賣關子的人，她問了，他便一五一十地回道：“莫老性格孤高，諸多怪癖，很少求人，但他卻鄭重其事地囑咐我一定要安全護送你回皇城，說明他和你關系極好，此為疑點一；你扮作前輩的時候，雖然從頭到腳都遮蓋得很嚴實，但雙手卻暴露在外面，你給我包紮傷口的時候，我便注意到，你的手和前輩的手十分相似，此為疑點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被角雕所阻，我那時候就猜到你可能是驅獸師，後來遇到山賊，就更證明了這一點，能夠驅使角雕，說明你是一個不低于五級的高級驅獸師，此為疑點三。還有……”

“還有？！”洛琳菁聲音都變調了，原來她自以為的萬無一失，其實在人家眼中根本就是破綻百出嗎？

看她大受打擊的樣子，接下來的話還要不要說，殷綏有些遲疑，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告訴她，“你身上有一股藥香味，味道很特別，一聞就能聞出來。”這香味太特別了，她将來還想隐藏身份或者匿藏蹤跡的話，便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若她自己不自知，很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

藥香味？洛琳菁擡起袖子，聞了聞，除了血腥味，什麽也沒聞出來。

洛琳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輕哼了一句，“你是狗鼻子吧。”

殷綏揉了揉鼻子，假裝自己什麽也沒聽到，迅速換了一個話題，“吞天蟒是不是也在皇城？”

“嗯。”

“它是跟着你一起來皇城的？”

“嗯。”洛琳菁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之後又擔心殷綏會像其他人一般懷疑吞天蟒，立刻說道：“它答應過我不會吃人，我相信它。”

殷綏倒是不擔心吞天蟒吃人的問題，洛琳菁敢把它帶到皇城，想必也有辦法約束它。殷綏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為什麽就那麽信任洛琳菁，吞天蟒可是兇獸，幾十個驅獸師合力也只能傷了它的尾巴而已，洛琳菁憑什麽就能約束它？

殷綏現在擔心的是，吞天蟒體型龐大，不容易藏匿，很容易被人發現，一旦它的行蹤暴露，無家的人必定會前去查看，吞天蟒本就與無家的驅獸師有仇，兩方相遇必有一場惡戰，到時候洛琳菁很有可能被牽連。

洛琳菁一直在暗暗觀察着殷綏的臉色，她知道，大多數人類對于兇獸都是懼怕和厭惡的，若是殷綏表現出一點點不相信她的跡象，那麽她以後絕對不會在他面前提起吞天蟒，也不會再與他繼續來往。

她有精神力絲，對人的情緒感知非常敏感，他雖然皺着眉頭，卻并沒有露出一絲厭惡和懷疑的情緒，應該可以繼續結交。

殷綏不知道，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差點就被洛琳菁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她初到皇城，很多人和事都不太懂，既然殷綏可以結交，有些事倒是可以和他商量一二，洛琳菁思量片刻，還是決定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慮：“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很蹊跷，公主府中無緣無故出現一條大蛇，還那麽巧在宴會當日纏死了一個人。蛇類進食一般都是吞食，這條蛇纏死人卻又不吃，還在她身上留下那麽多血洞，讓屍體滿身血污死狀慘烈，我覺得有點奇怪。”

更奇怪的是，在她第一次用精神力絲查看湖面時，感應到的情況是一名女子趴在橋墩上，之後被侍衛救上了岸。

這很不合常理，蛇攻擊了人類，即使不吃她，也應該是随意丢棄，屍體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沉入湖底，不應該好好地趴伏在橋墩上，她覺得這種情況更像是蛇蓄意為之。

當然這些她是不能和殷綏說的，畢竟在大家看來，她來到湖邊的時候，屍體已經被侍衛撈上來了，她不可能知道屍體一開始的情況。

殷綏贊同地點了點頭，回道：“确實蹊跷，可惜沒人看到當時的情況，婢女發現的時候，方小姐已經死了。”

“沒人看見……”洛琳菁低喃着，目光落在那座美麗的湖心橋和平靜的湖面上，微微一笑，說道：“或許有別的什麽生物看到了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