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意思(大改)
祁景琛絲毫沒有被抓包後應有的慌亂,挑眉問道:“什麽交易?”
巷子深處的牆根那兒本來有棵抽條沒幾天的小棗樹,但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往樹根底下澆了滿滿一桶滾水,把樹燙死了。
沈則鳴盯着平白冤死的枯樹看了一會兒,再看向祁景琛時,勾着唇挑釁道:“先學個狗叫給我聽聽。”
祁景琛沒動,眼神卻有一絲微妙的變化。
遲遲得不到回應,沈則鳴沉下臉,目光死死釘住祁景琛,冷聲道:“叫。”
天氣很熱,盛夏的暑氣好似越過繁茂的枝丫,在這方僻靜無人的小巷放下一道蒸籠,沈則鳴一面拎起領口扇風,一面斜眼盯着祁景琛。
就在他即将耐心告罄之際,祁景琛突然動了下嘴唇,吐出一個字。
“汪。”
沈則鳴先是一愣,而後胸中升起一股快意,一種久違的将仇人碾壓在腳下的暢快。
但祁景琛神色坦蕩,臉上沒有露出屈辱的表情,乃至看向沈則鳴的眼神仍然帶有某種難以描述的意味。
不過已經夠了,他從未想過祁景琛會像一條真正的狗那樣——聽話。
“好狗。”沈則鳴笑着誇獎道,如果身高足夠,他甚至想拍一拍祁景琛的腦袋作為嘉獎。
但祁景琛似乎對交易更有興趣,下颚微擡,不太有耐心地提醒道:“交易。”
他居高臨下地睨着沈則鳴,目光頗具壓力,好似一分鐘前那聲不帶情緒的“汪”只是沈則鳴的錯覺。
大概是手握對付祁景琛的利器,沈則鳴沒有發憷,他兩指撚住小小的淡藍色MP3,似笑非笑地看了祁景琛一眼,摁下播放鍵。
“你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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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喜歡男人?”
“嗯。”
播放結束,沈則鳴将MP3揣回胸口,擡眼和祁景琛對視,“你知道同性戀很惡心吧?沒有人願意和同性戀做朋友。”
祁景琛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撩起眼皮瞥了沈則鳴一眼,淡淡道:“所以?”
“你會被孤立被欺負,就像我一樣。”沈則鳴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垂下眼,裝出可憐樣,低聲道:“你想跟我一樣麽?”
拜宋岚所賜,整個一中的學生都知道他是被沈家收養的棄嬰。不知道宋岚添油加醋說了些什麽,從高一某次家長會結束,他就被班上的同學孤立了。
也不是多難熬的事,無非就是體育課沒人願意跟他一組,課桌時常布滿腳印或是其他肮髒的東西,晚上放學回家偶爾會被人攔住打一頓。
時間一久,沈則鳴也習慣了,可沒有人天生願意被孤立欺負,向來處在人群中心的祁景琛更甚。
但是他忘了,祁景琛不一樣。
“你憑什麽覺得他們會相信你?”祁景琛勾了勾唇,聲音很淡,摻雜着幾分困惑。
沈則鳴揚起手中的MP3,向祁景琛投去得意一瞥,嗤笑道:“證據不是被我錄下來了麽。”
他還想說點什麽,就見祁景琛很輕地笑了一聲,繼而問道:“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麽?”
“不多,就三個月時間。”沈則鳴扔給祁景琛一張紙,“紙上的東西,你照做三個月,錄音我就删了,你在家看男人那什麽的事我也當作沒看見。”
祁景琛沒立刻接話,而是低下頭展開了那張紙。半晌,他擡頭看向沈則鳴,眸光裏含着一點幾不可見的諷意。
“接水跑腿,值日帶飯,代寫作業,喂狗……”祁景琛停了停,唇角的笑染上玩味,“特殊時刻,還需聽從甲方的命令,學狗叫和狗爬。”
淡黃紙面恰好掩住他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邃勾人的眼睛,沈則鳴迎着這道目光,攥緊指節,又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道:“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別怪我——”可能是巧合,祁景琛收紙的聲響恰好蓋住沈則鳴的話頭,他慢條斯理地把紙一折一折疊成一個小方塊,然後擡手将方塊塞進沈則鳴胸前的口袋,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我同意。”
沈則鳴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回神的時候,紙和筆就已經怼到祁景琛身前。他愣了一秒,而後擡高下巴,直勾勾望着祁景琛,一字一頓道:“簽字。”
祁景琛掃他一眼,接過紙筆幹脆利落地簽了名。
紙面上的簽名筆鋒淩厲漂亮,比他的狗爬字不知好看多少倍,但沈則鳴不在意。他滿意地牽了牽唇,生怕祁景琛反悔似的眼疾手快把紙塊揣進口袋。
再看向祁景琛時,卻見人已經轉身要走,沈則鳴目的達成,也好心情地轉過身背對祁景琛離開。
同一時間,他走過轉角,祁景琛卻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垂在身側的手,片刻後,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
他想起上一次沈則鳴舉起美工刀朝他伸手的時候,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可擡眸直視他的那雙眼睛,卻偏執得可怕,就像他方才望向他的眼神。
有點意思,祁景琛想。
隔天是周一,課間休息,祁景琛那兒慣例圍着一圈人,楊天峰還特地搬了把椅子坐在祁景琛右側,搗鼓手裏的新奇玩意。
沈則鳴眯着眼,留有祁景琛親筆簽名的紙面協議方方正正躺在他桌肚裏,他探手摸了一把,隔着三四排的人,向祁景琛那兒遠遠瞥了一眼。
上課鈴響前五分鐘,沈則鳴拎着水杯站起身,從最後一排的空隙間穿行而過,啪的一下把水杯擱在祁景琛的課桌上。
笑鬧聲立刻停了下來,一群人看傻子似的看着沈則鳴,摸不着頭腦。楊天峰第一個不樂意,祁景琛還沒說什麽,他先擰眉推了沈則鳴一把。
“你幹什麽啊?有病就去治,甩個杯子放這兒什麽意思?”
沈則鳴沒理楊天峰,周遭的視線都火燒似的聚在他身上,他有些緊張地抿了下唇,盡量平靜地看向祁景琛。
祁景琛也在看他,目光卻是陌生而不解的,好似他第一天認識沈則鳴,先前簽下的協議不過是廢紙一張。
楊天峰沒了耐心,擡手篤地敲了下桌面,“問你話呢!”
在楊天峰擡手的瞬間,沈則鳴下意識躲了下身子,卻見楊天峰臭着臉“啧”了聲,“你躲什麽?我打過你麽?”
楊天峰嗓門不小,好些同學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沈則鳴如芒在背,硬着頭皮看了祁景琛一眼,咬牙道:“接水。”
話音落下,圍在祁景琛身旁的人就噗嗤一聲笑起來,就連祁景琛也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他笑得溫潤謙和,聲音客氣疏離,“這位同學,我們認識麽?”
沈則鳴整個人僵住,從頭頂涼到腳心。
祁景琛又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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