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親親

三個人吃完香噴噴的午餐, 距離比賽開始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大中午的，整個比賽場地都有點沉悶, 只有鍵盤敲擊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

傅星閑出去扔掉了餐餘垃圾, 回來看見聞景坐在電腦前, 雙眼半睜無神，腦袋向前耷拉着, 一點一點的。

“讓你給他培養午睡習慣，”李思沖着他攤手, “現在怎麽搞？”

傅星閑：……

計劃是讓他休息好，避免比賽的時候精力不足, 按說不至于這樣。

或許不應該讓聞景一個人吃完一份半的米飯——參加比賽的大腦的确需要補充足夠能量, 但主食攝入過多，飯困在所難免……

他看看會場前面屏幕上的倒計時：“那就讓他睡會兒, 30分鐘, 怎麽樣？”

李思：“……這可是在比賽！”

傅星閑坐在他旁邊, 伸手點點不遠處。

李思順着他的手指看到，隔壁的隊伍，有一人趴在桌子上，一人腦袋歪歪, 仰躺在椅子上。

賽場裏的其他隊伍也都有人在睡覺。

李思：“行吧行吧，睡吧睡吧。”

傅星閑戳戳聞景肩膀：“趴下睡？”

聞景迷迷糊糊看他一眼, 倒在桌子上。

傅星閑看看大屏幕的積分情況，和李思低聲讨論。

旁邊的聞景時不時輕輕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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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過了一會兒聞景煩躁地擡起頭, 腦袋抵到傅星閑的胳膊上, 聲音黏黏糊糊, “哥, 我老打嗝，沒法睡。”

傅星閑頓了頓，伸手揉他腦袋：“很難受？”

“可能吃撐了。”聞景身體的重量又壓過來一些，腦袋拱到他肩膀上。

細軟的卷毛蹭在脖子旁邊微微發癢。

傅星閑拿起手機搜了下。

飯後趴着睡會導致胃部受壓，消化時産生的氣體無法進入腸道，不僅會打嗝，還容易消化不良。

他看了看其他隊伍人員的睡姿。

這椅子比較低，不太好靠頭，那些仰躺的人一個個腦袋懸空，嘴巴張大，看起來就挺難受的。

傅星閑稍微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拉近了些，伸手攬住聞景：“就這樣睡吧。”

少年沒吭聲，迷迷糊糊在他頸窩蹭了蹭，很自然地把手塞進他掌心。

他的手指很冰。

傅星閑擡頭看看天花板的空調口。

中央空調一般都開得比較冷，他沖着旁邊的工作人員揮揮手，低聲詢問是否能弄個毛毯過來。

李思又攻下了一個網絡服務漏洞，拿到100分，擡頭看大屏幕。

列表刷新，AX去到第六了。

他嘿嘿一笑，扭頭看向旁邊。

傅星閑一手抱着裹着毛毯睡得很香的聞景，另一只手拿着小本子，很認真地在看着什麽。

李思昂揚的鬥志被潑了冷水。

他這點勝利算什麽？看看別人，什麽才是人生贏家！

他呲呲牙，一不小心和隔壁隊伍的參賽者對上了視線。

那人看着這邊，突然笑了，還用手肘怼了一下自家選手。

李思：？

笑什麽，難道你就不是單身狗？

隔了一小會兒，AX隊網絡服務被攻擊的次數增加。

李思憤憤不平，把這波攻擊稱作“單身狗的憤怒”。

同樣單身狗，別人攻擊他們發洩，他就得被動挨打嗎？

過分！看他杠回去！

又過了幾分鐘，李思發現不太對。

就算吃檸檬，也不至于攻擊數量呈幾何曲線上升吧？

他擡起頭看看其他隊伍，發現好些人對着他這邊指指點點，笑得賊兮兮的。

卧槽他懂了！

其他隊伍雖然有人因為精神過于緊繃需要休息，但也都是1、2個人輪流休息，還在堅持參賽的隊員至少也有60%、80%。

但AX就不一樣了，聞景休息，戰鬥力直接銳減50%——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會兒不胖揍他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之前雖然有人被傅星閑的眼神吓到過，但是經過了這一兩天的接觸，大部分選手也都知道了，這個氣場很強大、看上去不好惹的Alpha，其實年紀還很小，而且只是個領隊而已，沒有什麽技術。

在比賽中攻擊AX隊合法合理，再頂級的Alpha也拿他們沒轍。

沖沖沖！幹他丫的！

傅星閑放下本子，拿起手機，本來想看看接下來的計劃，突然被聞景的電腦屏幕的刷新頻率吸引了注意力。

黑色的屏幕上時不時刷出幾行console log，是正常現象。

但現在這塊屏幕的刷新速度略有些詭異，傅星閑眨眨眼，就會看到幾十條行log刷了上去，速度快到驚人。

他轉頭，低聲詢問：“這什麽情況？”

“都在打我們。”李思兩只手速度如飛，“快把聞景叫起來啊！我撐不住啦！”

傅星閑：“還差11分鐘。”

李思：“什麽11分鐘？”

傅星閑：“說好讓他睡半小時的。”

李思：“……要不你擡頭看看積分榜。”

積分榜上的積分變化剛才已經趨于平緩，現在刷新速度也快了起來。

傅星閑看到AX的積分幾乎每刷新一下，就要掉幾分，和第七名的積分差距越來越小。

“那你再撐11分鐘。”會長大人冷酷無情，“反正比賽還沒過半，之後時間多着呢。”

李思：？？？

傅星閑頓了頓，繼續道：“過一會兒聞景接上，換你休息半小時，保持精力。”

“我們隊只有兩個選手，沒辦法，你多擔待。”

行吧。讓他連續八小時高強度作戰，他也做不到。

李思現在就是後悔，他為什麽這麽傲，不多拉幾個人一起比賽。

終于，時間到了。

度日如年的李思嗷嗷叫：“快快快！起床啦！我們掉到第十二了都！”

“醒醒。”傅星閑側過臉，拍拍聞景的背。

沒反應。

骨節分明的手捏捏他的後頸，依然沒有動靜。

傅星閑嘆了口氣，還是老辦法，用兩指夾住他的鼻子。

聞景蹙眉哼哼，煩躁地睜開眼睛，腦袋左右晃動試圖掙脫，一不小心，嘴唇蹭到傅星閑的下巴上。

Alpha在怔忪間松手，扭過頭去。

聞景的嘴唇碰到了溫熱的皮膚，懵了一瞬，看見傅星閑俊俏的側顏、高挺的鼻梁，鼻尖聞到略帶些清甜氣息的草木香。

他猛地後退，身上的毛毯滑落到地上。

“怎麽回事？”

李思：“啊啊啊啊！我扛不住了A大快點啊啊啊！”

“哥啊！我叫你哥！你別愣神啊！ 快快快！”

傅星閑垂下眼，彎腰撿起毯子：“我們掉名次了，你看看。”

聞景搓了搓臉，看向屏幕。

“好。”

嘴唇上仿佛還有殘留的觸感。

他下意識舔嘴唇。

李思：“嗷嗷嗷掉到十三啦！！！”

聞景掃過屏幕上的各種提示，定定神，兩只手在鍵盤上舞成殘影。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每個隊伍都在争分奪秒地開展攻擊和防守，時不時傳來有些人的哀嚎聲，積分榜上分數增增減減，競争激烈。

最後1個多小時，AX的積分不斷上漲，沖進前三名。

最後半小時，他們沖到了第二。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五分鐘的時候，他們再次拿下一個嚴重漏洞，獲得了1K積分，一舉幹掉第一名，沖到了榜首。

“Yes！”李思雙手握拳歡呼。

聞景一直沒空喝水，聲音有些啞：“別高興太早，我記得上一屆的亞軍就是最後幾分鐘被人端了。”

這種攻防類比賽，不到最後一刻，都很難确定勝者是誰。

“好好好！”李思再次投入戰鬥，“我怎麽感覺你今天下午有點兇啊，超常發揮！牛逼。”

聞景盯着屏幕，抿着嘴沒說話。

還好，上一屆的慘案沒有發生，前方大屏幕開始倒計時。

10、9、8……3、2、1、0！

積分前十鎖定，他們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了決賽！

好些隊伍起身歡呼，還有些垂頭喪氣。

李思在旁邊蹦得老高。

聞景坐在原地沒動。

“喝點水？”傅星閑擰開礦泉水瓶子，遞到他面前。

聞景頓了頓，想起在飛機上的時候，會長細心地給他喂水，緩解他因為壓強變化導致的耳朵難受。

“謝謝。”他接過瓶子，喝了一口，滋潤幹燥的唇舌。

飛機上他哥也給他蓋毯子了。

傅星閑靠近了一點：“怎麽？贏了還不高興？”

聞景下意識往後躲，心情複雜地和他對視。

傅星閑可能是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變化，把椅子往後搬了點，拉開距離。

聞景低下頭，伸手從口袋裏掏出那張被壓得有點皺的紙，抖了抖，在傅星閑面前展開。

“哥，我會聽話的。”他說。

傅星閑看到那個《未成年Omega行為準則》，愣在原地。

半響後他笑了：“挺好。”

打破了兩人之間凝結氣氛的，是李思的手機鈴聲。

他拍拍聞景椅背，抓着手機起身往外走：“我家裏找我，出去接電話，後面還有什麽流程你們倆盯着點哈。 ”

傅星閑：“聞景休息，我來。”

“嗯。”聞景趴在桌子上，胳膊擋住整張臉，聽着傅星閑在旁邊和工作人員溝通。

複賽進行了一天，所有人都很累了，其餘事情沒有花太多時間就安排好了。

參賽選手們陸陸續續離開會場，李思卻遲遲沒回來。

兩人出去找，看見李思站在會場外的走廊，低着頭靠着牆，情緒不大對的樣子。

“怎麽了？”

李思用胳膊蹭了蹭眼睛：“你們怎麽出來了。”

他沒能調試好情緒，眼睛發紅，聲音有些顫抖。

“對不起，A大，我要退賽。我父親出車禍了，現在ICU。我必須回家。”

這突發事件實在出乎意料。

兩個少年相視一眼，分工合作：一個安慰李思，一個聯系父親的秘書，幫忙安排最早的航班以及去機場的車。

過了一會兒，李思情緒也穩定了，看着聞景就很懊惱：“A啊，我退賽你怎麽辦，你不是缺錢嗎。”

傅星閑的視線飄過來。

聞景搖頭：“現在不缺了。你別想那麽多，先回去看你爸。走，我們送你去機場。”

已是夜色初上。

李思過了安檢，對着他們倆揮揮手，消失在機場滾滾的人流中。

“走吧。”聞景轉身，不小心撞到了傅星閑身上。

傅星閑正要伸手扶他，卻見少年迅速後退，一臉歉意地回到了一個非常安全的社交距離。

擡起的手慢慢放了下去，傅星閑輕聲附和：“走。”

機場很大，往外走了很長一段路。

明明是兩個人，卻和一個人走似乎沒有多少區別。

傅星閑側臉去看聞景。

少年看着路快步往前，表情很平靜，目不斜視。

今天發生許多事——

複賽勝利。

李思爸爸出事。

決賽可能沒希望了。

聞景第一次來到機場，看到普通人坐飛機的值機流程……

最後這件事情可能是很小的不值一提的事情，但聞景第一次坐飛機根本沒經歷這些。

傅星閑覺得，他本來可能會和自己分享各種心情，會一驚一乍地拉着他對各種東西指指點點。

但是他沒有。

兩個人走出機場，一先一後上了車，坐在汽車後座上也離了八丈遠。

傅星閑有好幾次想要開口，但總覺得時間、地點都不太合适，最終還是作罷。

車子靜悄悄地行駛。

聞景從車窗玻璃上打量傅星閑俊俏的側臉。

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眼睛看不清神色，車窗外的霓虹色映在臉上，被高高的鼻梁擋住，墨色影子在不停變換的色彩中跳舞。

不管什麽顏色的光打在他臉上都是好看的，但影子裏又藏着疲憊。

傅星閑跟着自己忙了一天，還幫李思安排行程，應該很累了。

他給人添麻煩了。

回到住處，宋惠然已經帶着樂樂睡了，傅弘晚上有應酬還沒回，餐桌上留了些飯菜。

聞景吃完了以後就回到房間，只開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坐在窗戶邊的單人沙發上發呆。

繁華的都市裏，車流像是流動的血液，在道路上拉出暖黃色的光帶。有救護車從附近呼嘯而過，所到之處車流紛紛避讓。

希望車上的人和李思的爸爸一樣，都平平安安。

聞景低頭伸出手，食指的指甲從拇指的指肚上劃過，留下一道淡淡的紅印子。

指甲長了，該剪了。

今天他比賽的時候，指甲就挺礙事的。

放在旁邊小桌子上的手機震動，屏幕亮起，彈出聊天預覽。

傅星閑：“睡了沒？”

聞景側着頭看着屏幕，沒有要動作的意思。

過了1分鐘，屏幕熄滅。

又過了一會兒，門響了。

“聞景。”傅星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聞景啪地熄滅了落地燈，在黑暗中靜靜坐着。

“聞景，我想找你聊聊決賽的事情。”

聞景沒吭聲。

“還有，樂樂的機器狗出問題了，說要找你看看。”傅星閑嘆了口氣，“你要是睡了就算了。”

剛才的确隐隐約約聽見樂樂在卧室裏哭，聞景倒是沒注意是因為這個。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送的禮物。

聞景想起樂樂那個小可愛，心裏有點軟，起身應聲：“等會兒，我這就出來。”

他在門口按開燈，扭動門鎖。

誰知傅星閑閃身進來，嘭地把門合上了。

聞景驚愕擡頭：“你……”

傅星閑：“你是不是生氣了。”

聞景：“我沒有，機器狗呢。”

傅星閑：“騙你的，機器狗沒問題。”

……

聞景又想起那行為準則，低着頭撇撇嘴，心裏莫名委屈。

聞景：“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傅星閑：“我想和你聊聊決賽。”

聞景嗤了一聲：“聊什麽啊，就我一個人，輸定了。”

AX戰隊，本次P5 CTF比賽，線上初賽分組第一，線下複賽全場第一，現在隊員數量驟減50%，只剩下了一名參賽選手。

其他隊伍全是滿員5人，肯定一上來就先把他滅了，這還有什麽好比的？

傅星閑：“可以的，我有想法，我們還有機會。”

他掏出自己的牛皮本翻開，遞過來：“這是我梳理的決賽策略，你看看？”

聞景現在哪裏有心思去研究什麽決賽策略。

他心不在焉地伸手，沒能拿穩，本子啪地扣到了地上。

聞景後退一步，下意識咬嘴唇。

他知道傅星閑很寶貝自己的計劃本，天天随身帶着。

他還把自己和自己的比賽做到計劃裏，就說明是重視的事情。

這樣好像是他在無理取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聞景蹲下去撿本子。

翻開的不是剛才那頁了。

聞景不小心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內容，有些愣神。

“沒事。”傅星閑以為他在看計劃，“你覺得怎麽樣？有可行性嗎？”

聞景眼睛瞪得圓圓的，舉起手裏的本子将那兩頁密密麻麻的字擺在他面前。

“這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鑒于我基友總是無法預估我情節的走向，今天我們來試試有獎問答吧！

提問：傅星閑在本本這兩頁寫的是什麽？

前五個答對的小可愛發紅包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