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二更） 扯平

教室外面的走廊傳來零零碎碎的腳步聲。

傅星閑穿着全套的校服, 側着頭和另外一個穿着深藍色T恤的男生低聲說着話，走了進來。

傅星閑一轉頭，看到坐在他座位旁邊的少年, 腳步頓住。

聞景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戴着一副很眼熟的眼鏡, 鏡片反光，看不清神色。

傅星閑還沒什麽反應, 旁邊的男生臉色變了。

“聞景是嗎？你怎麽坐這裏？還……”

他話說到一半，看了看傅星閑, 沒說下去。

聞景撐着臉看他：“前面應該都有人坐了吧，你們座位有什麽講究嗎？”

他的動作一調整, 眼鏡反射出的白光一閃而過, 露出了剛才被藏起來的眼睛，以及眼中戲谑的笑意。

“聞景, ”傅星閑的聲音平平的, 聽不出來什麽語氣, “跟我出來。”

說完他就往外走，沒有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

“卧槽……”那男生目瞪口呆，走過來幾步聲音壓低，“你不知道嗎他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 我們一般連他桌子都不碰的。”

其他班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一班基本人人曉得——他們的學生會會長平時看起來脾氣不錯, 蠻好相處，但那只限于普通的社交距離。如果靠得太近, 那是不行的。

他們班最後一排沒坐滿, 傅星閑剛好一個人, 和其他人保持距離。

聞景站起身：“哦, 你叫什麽名字？”

“郝學森。”

？

聞景皺鼻子：“你在一班，我知道你是好學生。”

郝學森：“……你快去吧，一會兒會長發火。”

聞景：“咦？你見過他發火嗎？”

郝學森張口，突然感覺旁邊的陽光被擋住，周圍的光線稍微暗了一點。

扭頭一看，傅星閑回來了。

“還在等什麽？”身高一米九以上的Alpha站在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這邊。

“來啦來啦~”聞景拍拍郝學森的肩膀，“謝謝哈。”

他歡快地跟了出去。

郝學森呆愣在原地。

傅星閑的視線掃到他身上，周身的氣壓再次降低。

空氣稀薄，他要氧氣不足了……

聞景跟着傅星閑沿着走廊路過教師辦公室，來到了教學樓另外一邊的角落。

這邊有幾件實驗室，但現在剛開學報道，沒有實驗課，也沒人過來，周圍靜悄悄的。

傅星閑轉身，從他臉上摘下眼鏡戴到自己臉上，敲了敲眼鏡框。

聞景靠在牆上抱着手：“好哇會長大人！上學不帶手機？哈哈！”

“學生會長總得作表率，”傅星閑捏着眼鏡腿似乎在操作什麽，“但是完全不用手機也不可能。”

聞景捂着肚子笑：“怪不得放假用不到……哈哈哈哈！真該讓老劉看看，他上次還說我……”

傅星閑把眼鏡取下來，走到他面前：“你要是告訴他，我就不給你設置權限了。”

“嗯？什麽權限？”聞景擡頭。

傅星閑捏着眼鏡，架在他鼻子上，又捋了捋他耳朵上被眼鏡腿壓住的頭發。

聞景的眼前出現了淡黃色的進度條。

眼鏡震了兩下，文字刷新。

“虹膜讀取成功。”

“新用戶添加成功。”

“給我開權限了唉？”聞景驚訝，“這不是你……”

“我也不是老戴着，你無聊的時候可以玩。”傅星閑靠在他旁邊的牆上，兩人并排。

“你家裏這種設備蠻多的，我估計你會感興趣，只是一直忘了跟你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戴的那個眼鏡也是智能的？”

“嗯嗯嗯，是的。”聞景全神貫注地看着鏡片上顯示的內容，“哇，你這個眼鏡不僅外表好看，功能比我的高端很多啊……”

“聞景。”傅星閑歪頭看他，“你打算跟我坐同桌？”

“當然啦！不跟我哥坐跟誰坐？難不成你不願意？”

傅星閑頓了頓：“在學校期間稍微保持點距離好嗎？”

“為什麽？”聞景皺鼻子，“突然就嫌棄我了？哦~~”

他的尾音拉長切曲裏拐彎，很誇張地點點頭：“我懂了，你怕崩人設。在學校裏要有會長的樣子，在集團裏要有太子的樣子……”

傅星閑：“的确是這個意思，過分合群有些工作不好做……但是能不能別提太子了？”

“哈哈哈哈！好的不提~”聞景蹭到他身邊，兩個人的肩膀碰到一起，“但是還是想做同桌！上學期都做了，這學期也可以！”

“……行吧。”

傅星閑揉揉他腦袋，“再玩一會兒眼鏡，就回去？”

“嗯嗯。”聞景對着傅星閑，按下眼鏡腿上一個隐秘的按鈕。

咔嚓。

他家太子哥哥的帥臉被拍下來了。

聞景點擊發送，在自己手機上看了看效果。

像素還不錯，就是……

聞景皺眉，聲音很嚴肅：“哥，你實話告訴我，當時我被老劉抓住逃課的那張照片是你拍的？”

傅星閑：……

“是我。”

聞景：“好哇！居然是你！”

傅星閑：“……我當時只是想找人問問你是誰，沒想到傳播得到處都是，老師都看到了。”

聞景哼哼：“把我拍得那麽好看，以後我的照片都歸你拍啦！”

傅星閑：？？？

這皮孩子。

傅星閑輕笑：“好。”

聞景稍微玩了幾分鐘，看了看表，把眼鏡還給傅星閑，“走，不然被老劉抓住又要叨叨我。”

他們還沒從小角落裏走出去，聽見拐角的另外一邊有人在說話。

“……現在讓我試試，被會長抱住的感覺！”

？？？

聞景停住腳步，看向傅星閑，黑人問號臉。

傅星閑更是茫然，一臉無辜地看他。

“我.沒.有。”他做口型。

“你等下。”聞景也會了個口型，攔在他前面，偷偷探頭出去。

兩個男生Omega抱在一起，穿黃色衣服的埋在穿綠衣服的胸口蹭了蹭，抓住對方肩膀的指關節泛白，看上去很用力的樣子。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興奮道：“對對對就是這個味兒！啊……要是真的能被會長抱住就好啦。”

另一個人哼了一聲：“做夢，你也不想想……”

他的眼睛随意地看向旁邊，突然閉嘴。

綠衣服站着的方向正對着聞景探頭的位置。

他和聞景對上了視線。

聞景左手在身後晃了晃，示意傅星閑別動，直接走了出去。

“你們倆玩什麽呢？我怎麽聽到你們說會長？”

“聞、聞景啊……”綠衣服坑坑巴巴道，“就，我什麽都沒幹哈，是他抱我的！”

黃衣服站直看他，突然笑了笑：“景哥，你要是不告訴會長，我就告訴你。”

聞景比了個OK的手勢：“我跟他說這個幹嘛，我就是好奇。”

黃衣服從褲兜掏出一個眼熟的噴霧瓶晃了晃：“學校群裏說會長用的阻隔劑是這個牌子，我們都想用會長同款啊，但是好貴，所以就拼單了，大家輪流用。”

綠衣服木然：“他給自己噴了說沒有feel，非要噴我身上，假裝抱他的是會長。”

黃衣服錘他胸口：“喜歡會長不是很正常嘛？你要不喜歡你也不會跟我們一起買……”

聞景恍然大悟，緩緩點點頭：“怪不得，我今天在公告欄前面也聞到了這個味道。”

黃衣服：“對呀對呀，好些人都用了。”

聞景：“你們多少人一起拼的啊？每個人多少錢？我看看劃算不劃算。”

黃衣服：“至少有五六十人吧……你也想要嗎？有個聯絡人的，要不我把他名片推給你？”

聞景掏手機：“行……”

話音未落，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傅星閑面無表情，拎住他的領子，往教室那邊拖：“別鬧了，走。”

聞景被他拖得倒退了幾步，很不好意思地對兩位同學聳肩攤手：“我真的沒跟他說哈，是他自己聽到的。”

然後他就轉了個身，和傅星閑肩并肩走了。

黃衣服&綠衣服：……

綠衣服錘牆：“糟糕。”

黃衣服一臉興奮，用胳膊撞撞他：“我們倆來這邊是因為這邊人少，你說他們倆剛才在裏面幹嘛？”

綠衣服扒在牆上，生不如死，聲音裏透着絕望：“聞景是A吧，兩個A能幹嘛？”

黃衣服：“剛才他們走過去，我感覺聞景身上味道也是這個味兒。”

他們用過這個阻隔劑才知道這貨的氣味遮蓋力有多強，基本上噴完了，就別想聞到其他氣味了。

也就是兩個同樣噴了這個阻隔劑的人靠得太近，氣味疊加，會覺得味道濃一點。

“聞景是A是誰說的？”黃衣服眯眼，“你看他剛才脾氣挺好，不是和傳聞裏那種校霸不太一樣，除了個子高了點，也沒有特別A啊？看來我要找人問問。”

他低頭掏出手機，打開小群，突然發現一堆人在刷屏。

“卧槽，學校貼吧裏有人發帖子……”

“嗯？什麽東西？”綠衣服湊過來，“讓我看看！”

路過老師辦公室的時候，聞景還在側着頭跟旁邊的Alpha抱怨：“你出來那麽快幹嘛？我還沒問這兩位好心的同學叫什麽名字……”

說着說着他就開始笑，捂着肚子：“哎呀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好受歡迎啊！被會長抱住的感覺……”

“怎麽？你也想試試？”傅星閑冷漠臉。

他戴着眼鏡，穿着校服制服，做這個表情的時候特別的……怎麽說呢？有種禁欲感，斯文敗類！

“我不僅想，”聞景舔舔嘴唇，靠近他壓低聲音，“要不是現在在學校，我直接就上手，把你按倒直接蹭！”

傅星閑：“……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他又走了幾步，問：“你喜歡這樣嗎？和一大堆人都是一個味道。”

“哎？”聞景愣住，“我倒是沒想過這個。”

傅星閑嘆氣：“行吧，你無所謂就行，回教室了。”

聞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都這麽說了，應該是不太喜歡。

報道這天是真沒什麽事情。

老劉上臺老生常談地叨叨了一會兒，收了暑假作業，調整座位。

鑒于一班的人員變動不大，其他人大部分都喜歡了原先的位置，也沒怎麽大改。

劉老師：“其他人就這樣……聞景，你想坐哪裏？”

聞景拍拍桌子：“我就坐這裏。”

一大堆人回頭，郝學森驚恐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掃來掃去。

傅星閑垂着眼坐得端正，沒有說話。

劉老師：“不會太靠後嗎？”

聞景：“沒問題沒問題，我就跟會長坐~”

雖然很出乎其他人的意料，但是座位就這麽定下了。

所有事情交代完，基本就能散夥了。

按照聞景的經驗，報道這一天的重頭戲，還是久別重逢的同學們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不過一班嘛……一堆人刷刷刷地低頭做題，仿佛老劉剛才說的不是“行了沒事了可以回家了”，而是“自習開始”。

聞景對着靜悄悄的教室，不知道說什麽。

他趴在桌子上，湊到傅星閑旁邊，小小聲：“就……都不回家嗎？”

“以前沒這樣。你上學期成績進步太快，估計他們緊張了。”傅星閑側目，“想走？”

聞景：“阿姨叫我去吃飯，還說給我買了新衣服，讓我趕快回去試試。”

傅星閑：“……”

他沒聽說。

最近他經常感覺聞景才是他爸媽的兒子，他是撿來的。

教室前門突然進來一個人：“你們……那誰……校草！校草是不是這個班的？”

剛才還忙着看書做題的同學一個個擡起頭來，看向說話的家夥。

那男生看上去很張揚，兩邊的頭發都削了，頭頂頭發豎起，身上穿着黑色T恤，印着一頭張牙舞爪的金色獅子。

聞景聽到有人竊竊私語：

“這是誰啊？”“沒見過，不是我們年級的吧？”“怎麽管會長叫校草呢？好奇怪。”

的确很奇怪。

校草這個完全是大家投票投着玩，說起來也是調侃，根本不會正兒八經用來叫人。

特別傅星閑在德新中心的形象，首先是學生會會長，讓大家都很敬畏；而後是學神，所有學生對他的成績心服口服；然後還有他的家世，提起來人人羨慕。反而是校草……根本沒人這麽叫他，不值一提。

“校草人呢？”男生完全不覺得他說這話有什麽問題，手撐在門框上氣勢很足，“我找他有事！”

其他同學都回頭，看向傅星閑。

他們的會長大人靜靜坐在那裏，沒什麽動靜。

聞景趴在桌子上，從人群縫隙裏看那人，感覺好像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總歸是校友吧？

他推推傅星閑：“找你呢，你不去看看？”

傅星閑瞥他一眼，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了些許看好戲的意思。

他嘆口氣，站起身走過去，聲音涼涼的。

“你有什麽事？”

他身高自不用提，站在黑T恤男生前面，生生高出了一個頭

黑T恤略有些慌張，後退一步，梗着脖子問：“你是誰啊？幹嘛過來？校草人呢？”

？？？

全班都茫然了。

“你不是找校草麽？”郝學森在桌子上撐着臉，另外一只手把筆轉了幾圈，“他就是校草啊。”

“诶！！”黑T恤震驚了，“校草怎麽會是你？？？”

其他同學都樂了。

“不然你以為是誰？”

“新來的嗎？這個都不知道。”

本來他們都在忙着應對摸底考試，生怕被聞景超了名次，一個個緊張得不行，誰知道突然有這種好玩的事情，簡直調節情緒。

教室裏唯一面色不好的是傅星閑。

他的臉部輪廓很深，戴着金邊眼鏡，蹙眉抱手，看上去比其他人成熟許多，還有種疏離的壓迫感。

“不不不我不是說你長得不帥。”黑T恤被他的氣勢吓壞了，“我只是沒想到……卧槽，聞景居然不是校草。”

他低着頭小心翼翼繞過傅星閑，探頭探腦：“聞景是這個班的對吧？”

所有人的視線再次向後。

“怎麽，還是找我的？”聞景從最後一排直起身。

“景哥！”黑T恤眼睛一亮，“我考到德新來找你啦，我現在在高一八班！”

聞景撓頭：“你誰呀？”

“你忘記我了嗎？我初中也在四中，比你低一級。”黑T恤蹭蹭蹭跑到他旁邊坐下。

“你初二的時候和張山胖揍那群小混混，我剛好路過，聽到你威脅他們，哇！特別帥！我從那天起就決定了，你是我的偶像！”

？？？

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重新定位，處于焦點位置的聞景一臉懵逼。

“你這怎麽把我說得跟校霸似的，我不是那種人！”

“對對對，不是校霸，你這麽厲害，至少也得是個……”黑T恤抓耳撓腮，一時沒想出來什麽合适的詞。

突然，他旁邊落下一道陰影。

傅星閑敲敲桌子，冷聲：“麻煩你讓下，這是我的座位。”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突如其來的二更！

智能眼鏡是我瞎編的，現實中的智能眼鏡沒這麽多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