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同床 …
夏末的夜晚,天氣頗涼,貝樂駕車找到那三個狼狽不堪的倒黴鬼,江兆唯哭喪着臉扒住吉普的車門,嚎啕:“貝勒爺,您總算來了,可等死奴家了!”
江兆唯受他兄弟陳躍進裝嗲賣嗔的惡習所耳濡目染,來了興致也會嚎幾句,換來的自然是讓他心安理得的無視和白眼。不料貝樂這一回沒有無視他,而是優雅地摘下手套,将牛仔帽的帽沿往上頂了頂,順手捏捏江兆唯的下巴,壞壞地一笑:“小妖精,我這不是來了嗎?”
江兆唯石化。
陳躍進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刷刷刷離江兆唯三米遠。
貝樂瞥了眼蜷縮在地上的李無敵,勾勾手指:“愣着幹什麽?擡他上來,回去。”
一路上,貝樂什麽多餘的問題都沒有問,貌似心情愉快地跟着音樂哼歌,但江兆唯和陳躍進隐約能察覺老板渾身強勢的陰郁氣息撲面而來——老板越不爽笑容越和藹。
那兩個人不知道老板的火氣來自哪裏,于是賊眉鼠眼地對視來回視去,都不敢說廢話以免觸怒貝樂,要知道,老板有不少體罰工具啊!
抵達小洋樓時已是夜間兩點半,整棟小樓烏漆抹黑,貝樂打開門,陳躍進和江兆唯叉着李無敵拖進去,準備把他丢在沙發上。哪想貝樂拉開柔和的落地燈,卻見元明清裹着一條薄毯子窩在沙發上睡着了,看樣子是趕效果圖趕得太遲,沒回家睡。
貝樂食指比在唇間:“噓。”接着指指樓上,示意把人擡上去。
于是,陳躍進與江兆唯又輕手輕腳地把李無敵叉上二樓,在走廊起了争執。江兆唯把人往陳躍進屋裏推:“反正你們兩個人睡,也不在乎多一個人。”
陳躍進反唇相譏:“以後你和你老婆嘿咻也不在乎多一個人的話記得叫上我。”
“哦哦哦?你們嘿咻了嗎?”江兆唯質問。
“你怎麽知道我不嘿咻呢?”陳躍進厚着臉皮反問。
江兆唯摸出手機打開錄音:“為了不讓馮趣同志錯過這句話我們錄音為憑,來,你再重複一遍。”
陳躍進大怒,一把拍掉他的手機,裝出士可殺不可辱之狀:“不許你亵渎我和蛐蛐兒純潔的友情!”
那邊門咔噠一聲響,馮趣開了門,睡眼惺忪地直打呵欠:“吵什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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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躍進撒下李無敵,一扭頭撲了過去:“蛐蛐兒,哥哥回來了~”
江兆唯瞬間被李無敵壓彎了腰:“我操啊……”
馮趣用一根手指頂開陳躍進,“死開。”
陳躍進察言觀色,往旁邊退一步,死開了。
馮趣又命令:“死進去。”
陳躍進刺啦一下閃進門裏,在門側露出半只眼睛得意洋洋地偷窺。
馮趣兩手插在棉質運動褲的口袋裏,懶洋洋地一揚下巴,對江兆唯說:“我們這擠,顧客擱在你床上睡吧,就一晚而已,你別這麽嬌氣。”
陳躍進重複:“對,別這麽嬌氣。”
江兆唯被壓得直喘粗氣,“不行,你們知道的,我神經衰弱和別人同床會失眠啊失眠。”
馮趣不為所動:“那你就睡地上呗。”
陳躍進:“對,地上呗。”
“不行,你們知道的,我潔癖,這麽個渾身酒味的醉鬼在身邊,我會失眠啊失眠。”
馮趣眉梢一揚,冷笑:“我懶得拆穿你,坐馬桶上都能睡着的人會神經衰弱?”
陳躍進:“對,神經衰弱?”
馮趣眼看江兆唯的小身板被顧客壓成了豌豆芽,也不搭把手,而是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那屋邋遢成什麽樣了?床下的襪子快長蘑菇了吧?”
陳躍進:“對,蘑菇了吧?”
馮趣不屑:“別玷污了‘潔癖’這個高尚的詞眼。”
陳躍進:“對,詞眼!”
貝樂有條不紊地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途經走廊,便靠在一邊看戲。
馮趣總結:“別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我裝嬌花。”
陳躍進:“對,裝嬌花。”
江兆唯被批駁得毫無反嘴的餘地,含淚望向貝樂求助:“貝勒爺~”
“我不管。”貝樂一聳肩,往自己屋裏走,走了幾步,忽然起了壞心,頓住腳步回過頭笑了笑:“好了,江江,顧客丢在你屋裏,你來我屋裏睡吧。”
江兆唯旁顧左右,對陳躍進說:“賤賤,他叫你。”
陳躍進呲牙:“你才是賤賤,你全家都是賤賤!”
“我叫的是你呢,江江。”貝樂上前扶住醉死的顧客,和顏悅色地問:“要不我幫你扶他進去,你去洗漱?”
江兆唯被這一聲“江江”喚得頭皮發麻,腦筋暫時短路。
貝樂趁着這空擋迅速把李無敵扶進屋裏搬上床,轉而出來拉住呆立的江兆唯:“江江,走啊。”
江兆唯渾身打顫:“不,不用了,我就和蘿莉同志湊合一晚吧。”
“你不是神經衰弱嗎?”
“那我睡地上。”
“你不是潔癖嗎?”
江兆唯狂搖頭:“我改!我改!”
“不用改了,我就喜歡你這嬌弱樣。”貝樂拉了他幾下沒拉動,又攬住他的肩膀柔和地勸道:“乖,跟我進屋,你睡床,我睡地。”
江兆唯猶如五雷轟頂,扒着走廊牆壁,紮馬步一動不動:“貝勒爺!您今天這是怎麽了?我做錯什麽事你體罰我吧,你別你別你別……”
貝樂兩手插到他腋下使勁拖他,耐着性子:“江江,你不是常怨我太強制不夠體貼不夠平易近人嗎?我決定學着愛護員工,從你開始愛護,好不好?”
陳躍進與馮趣面面相觑,皆摸不透老板打的是什麽算盤。
“你你你……請你從躍進開始愛護吧……”江兆唯結結巴巴地求饒:“貝勒爺,我膽小,我怕……”
“怕什麽?”貝樂幹脆打橫把江兆唯抱了起來,不顧他的掙紮往自己屋裏走,笑容陰柔,語氣綿軟:“別亂蹬,否則我把你從二樓丢下去。”
陳躍進捂臉:“哦~公主抱~”
馮趣惡寒:“那小子一定是又幹了什麽混賬事惹毛老板了,活該。”
十分鐘後,江兆唯兩眼無神地躺在貝樂的king size粉紫色大床上,他對這張床很熟悉,而且還知道床墊下壓着一條壁虎尾巴,那是他不久前趁貝樂外出時塞進去的。
貝樂打了個赤膊,穿着一條緊身豹紋內褲,恰到好處的胸肌和六塊腹肌一覽無遺,他大咧咧地坐在床邊的球形沙發上擺弄熏香,赤裸的兩腿松松地交疊,一副閑适的姿态。
“老板……”江兆唯将薄毯子往上拉了拉,貞潔地擋到胸口:“很遲了,睡覺吧。”
貝樂體貼地解釋:“你不是神經衰弱嗎?薰衣草熏香,安神的。”
江兆唯有苦難言,他從念大學開始就保持一個人睡,并不是因為神經衰弱也不是潔癖,而是有一個致命的毛勃—他睡覺時會說亂說夢話!
“江江,你來我店裏多長時間?”貝樂輕飄飄的問。
“老板你還是連名帶姓叫我吧……”
“回答我。”
“一,一年多……我和躍進差不多時間來的。”江兆唯瞪大眼盯着天花板,時刻警醒自己:不能睡!今晚死也不能睡!
“這一年來我對你如何?”貝樂有一句沒一句地發問。
“挺好的……”江兆唯掐掐自己的胳膊:不能睡!堅決不睡!
“挺好的?”貝樂尾音一提,音量高了些。
江兆唯忙改口:“好極了!”
“你睜着眼睛怎麽睡覺?”貝樂坐到床邊,手掌蓋在江兆唯眼睛上,“精神別這麽緊張,睡吧。”
“……”江兆唯快哭了。
“睡不着嗎?”貝樂自言自語:“我唱首歌哄哄你吧?”
江兆唯正要出言反對,貝樂已輕柔地哼出一首英文歌。屋裏熏香缭繞,床又軟得像棉花糖,江兆唯在心裏輕輕嘆了一聲,老板臉蛋英俊身材性感,年輕又有錢,連聲音都好聽,是有資本悶騷裝B的。這麽想着,不自覺地閉上眼放松緊繃的神經,對自己說:去鴨店享受頭牌牛郎的服務也不過如此,不享受真是浪費了,啧啧啧,那就享受十分鐘吧……不,五分鐘……不,三分鐘……
貝樂一首歌還沒有唱完,就聽江兆唯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
貝樂愣了愣,收回手。只見江兆唯閉着眼,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小母雞似的咯咯咯咯笑了幾下後,嘎吱嘎吱地磨牙數分鐘,又老巫婆般口桀口桀地笑起來。
貝樂皺起眉頭,小聲問:“江兆唯,你怎麽了?”
“哼哼哼……”江兆唯說:“貝勒爺,把手辦給我~”
“……”
“不給我?哼哼哼!躍進,用這個手铐把他铐起來!馮趣,把他壓箱底的皮鞭找出來給我!明清,剝下他的豹紋內褲!”
“……”貝樂怒極反笑,總算知道江兆唯死活要一個人睡的真正原因了。
“貝勒爺,你的內褲在我手上喽,想要回去嗎?”江兆唯淫笑。
貝樂接上話茬道:“想要。”
“求我啊~”
貝樂靠近江兆唯的耳朵,嗓音暧昧:“求你……”
江兆唯卡殼住,整整安靜了三分鐘。
貝樂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驚疑不定地戳戳江兆唯的臉蛋。
“小賤人!”江兆唯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地痛罵:“讓你求你就求?一點老板的骨氣都沒有了!”
“……”
“讓你不唱中文歌唱英文歌!讓你不磨豆漿磨咖啡!讓你裝老外!”江兆唯開始手舞足蹈:“打你!打得你屁股開花!”
“……”
“還想要回豹紋內褲?哼!我掐死你!”江兆唯氣狠狠地嚷:“讓你裝B!讓你悶騷!讓你腿上沒毛!”
貝樂無語:喂,這些都關你什麽事啊?
江兆唯翻個身,換了個可憐巴巴的聲音嘟囔:“老板,你對我好一點……”
貝樂無奈,一時有些心軟,“我哪兒對你不好了?”
“那件女仆裝你穿一定很漂亮,為啥要讓躍進穿呢?多浪費吶……”
貝樂額上青筋一跳:“……”
“你不穿?”江兆唯無需情緒過度,瞬間又換一個土匪狀的聲音:“不穿也得穿!給我穿上!然後撩起裙子坐在我腿上喂我吃葡萄……什麽?你不願意?口桀口桀口桀~你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了~~貝勒爺,瞧你長了一副欠調教的臉,不調教你我實在手癢啊……”
貝樂俯視着他得意忘形的睡臉,不自覺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很好,很好,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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