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十字路口 …

畢少良将歐陽辰辰領進他的總裁辦公室，房間裏正坐着一個形容和藹的中年男子，帶着眼鏡，頭發已有些花白。

他見到兩人走進來，便笑着站起來，更顯得親切溫和：“畢少，您把人帶回來了？”

畢少良點點頭，松開了歐陽辰辰的手，那中年男子便湊上去，笑着對歐陽辰辰說：“先坐下吧，想喝點什麽嗎？”

“可樂有嗎？”歐陽辰辰坐到男人指給他的座位上，目光一直追随着畢少良。

畢少良等到男人出去，也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下，對他說：“剛剛那位原本是我的管家安叔，現在在幫我處理公司的事。”

歐陽辰辰興趣缺缺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便開始打量畢少良辦公室的陳設，等到發現這屋子和畢少良一樣無聊後，便不帶勁的撇撇嘴問：“你把我帶到這裏來究竟是什麽意思？”

歐陽辰辰不笨，看到畢少良這個架勢已經将他的念頭猜的七七八八，只差親耳從畢少良嘴裏聽到真相而已。

果不其然，畢少良開口道：“辰辰，我希望你可以加入B&D，我會盡我所能的給你提供最好的條件。”

“哼。”歐陽辰辰冷笑了一聲，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沒有回答。

歸根結底，畢少良無非也是看中了他這身皮囊，打着如意算盤想讓他替他斂財罷了。早知道是這樣，昨天晚上就該再下些力氣，勾引畢少良得手後狠狠地敲他一筆。

畢少良沒想到歐陽辰辰會是這麽冷淡的态度，不禁怔愣。

這時安叔拿着冒着氣泡的可樂走進來，笑着将杯子遞到歐陽辰辰手中：“你要的可樂。”

歐陽辰辰冷着臉接過來，也不說謝謝，将杯子捧在手裏定定的看着，一副賭氣的樣子。

安叔不解的望望畢少良，畢少良只能回給他一個無奈的表情，接着道：“安叔，幫我把我今天做的那份合約拿過來。”

安叔心領神會，很快就拿着一紙文件回來，哄小孩似的遞到歐陽辰辰手中說：“先看看吧，這是畢少今天專門為你量身定做趕出來的合約。”

歐陽辰辰瞄了那個笑的安詳的小老頭一眼，為“量身定做”這四個字稍稍的減了點火氣。

他拿過來慢慢的翻閱那紙文件，認真的閱讀每一個細小的條款，最後，他合上文件，啪的扔在桌子上不爽道：“看不懂！”

畢少良笑了，耐心道：“有什麽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慢慢的向你解釋。現在，你只要選擇相信我就好了。”

“選擇相信你，憑什麽？”歐陽辰辰覺得可笑。

對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說相信什麽的，這不是把他當白癡嗎？

“辰辰，我希望你好好地考慮一下，這是關系到你未來命運的決定。”

畢少良不像一般星探那樣見到他就把他誇得天花亂墜，然後扔給他一個驚天動地的宏偉藍圖，為他描繪一個讓他聽上去無比失真的樂園般的未來。

他只是淡定的坐在那裏，那領袖般自信的姿态就在自發的說服他人，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于他，跟随于他。

歐陽辰辰看着這樣不動如山的畢少良，幼小的心靈也産生了瞬間的動搖，然後立刻的，他開始鄙視這樣被畢少良牽着鼻子走的自己。

他倏地站起身，沒好氣的叫道：“我不感興趣，我自己的命運我沒有交到別人手裏的想法！”

畢少良和安叔都吓了一跳，表情明顯有些吃驚。安叔正要開口，歐陽辰辰已經氣哼哼的離席向外跑了。

“辰辰！”畢少良第一次如此嚴肅的吼了他。

歐陽辰辰吓得一縮，握着門把的手就頓了一下。

“如果我說我不但可以扶你站上頂端，還可以幫你徹底擺脫你的繼父的話，你會考慮我的提議嗎？”畢少良覺得他已将自己的身段放低到了極限。

歐陽辰辰見鬼了般的回過頭來，怒氣把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燒的黑亮。他咬牙切齒的問：“畢少良，你是不是連我祖宗八代的家譜都查遍了？”

畢少良面不改色來了一句：“沒有八代，三代而已。”

歐陽辰辰瞬間洩了力氣，徹底破了功。他搞不明白畢少良究竟是認真的在講每句話，還是頂着一張死人臉純粹搞笑，搞的他想笑也不是，想氣也不是，不上不下的卡在那裏，表情扭曲滑稽得很。

畢少良似乎沒有注意到歐陽辰辰的心理變化，接着說：“我知道你對現在的家庭環境很不滿意，只要你加入B&D，我就有辦法從你繼父手中要出監管權。”

這個條件不得不說有點讓歐陽辰辰心動，但是他卻厭煩透了這種交易的模式。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假使他答應了，他無非是從一個地獄轉而踏進另一個地獄，一樣的沒有自由，遭人壓榨。

“決定權在你，我不會強迫你加入B&D的。但是我想你應該知道什麽樣的生活對你來說才是更好的。”畢少良直視着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将一個人生重大的問題扔給了他。

什麽樣的生活更好，他知道個屁！他又沒有活過一次，嘗試過各式各樣的精彩人生，哪裏來的判斷能力？

在他眼裏，什麽樣的生活都是狗屎一坨，只不過是大小形狀上的差別罷了。

歐陽辰辰憤憤的瞪着畢少良磨牙，扭頭摔上門跑了。

安叔責怪的看了畢少良一眼，嘆氣道：“既然那麽想把那個孩子留在身邊，為什麽态度不再溫柔誠懇一點呢？”

“不是我想把他留在身邊，是他适合B&D的生活。”畢少良嘴硬。

“就算是這樣，也應該有委婉一點的說法吧。他還是個孩子呢，你就讓他做出選擇自己還是選擇他父親的決定會不會太殘忍了點呢？”安叔語氣仍舊輕緩，聽不出一點責備的意味。

“安叔，他如果連這個決定都沒有辦法做好的話，他以後根本沒有辦法在B&D這樣的競争環境下生存下去。”

安叔沉默了，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也許歐陽辰辰不選擇進入這個圈子才是正确的，因為畢少良說對了，進了B&D也許會比現在的生活更加身不由已，面對的不再是一個龌龊的繼父，而是源源不斷的各種惡意。

“阿良，你這次的決定會不會武斷了些，也許那個孩子并不适合當明星，他只是長着一張漂亮的臉而已。”安叔在人後叫着畢少良的小名，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畢少良呼了口氣，坐在座位上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我不後悔我的決定，但是辰辰願不願意接受就在他自己了。”

安叔有一點看準了，他想把歐陽辰辰留在身邊的想法其實是基于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沖動。

但是他的字典中從來沒有後悔兩個字，或許歐陽辰辰斷然拒絕了他，他反而會松一口氣也說不定。

歐陽辰辰發洩般的一路狂奔，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競相追逐着他，等到他跑出去老遠才彎下腰，呼呼地喘氣。

“操。”歐陽辰辰彪了一句髒話，拉了拉書包朝着前方人流湧動的街口走去。

他和往常一樣，将書包一丢，鴨舌帽放在地上，蹲在那裏等着大魚上鈎。

只是這次他卻沒有心情去注意來往的人群，頭腦中反反複複的回蕩着畢少良的那些話。

也許他向前一步，命運就會翻天覆地的發生變化，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有一個富太太打扮的女人走過來憐惜的看着他跟他搭話，但是歐陽辰辰滿眼望見的都是畢少良那張刻板正統的臉。

他心不在焉的和那個女人聊了幾句，當那個女人提議他今晚可以去她家借住一晚時，歐陽辰辰鬼使神差的搖了搖頭。

他突然間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卑微的，肮髒的走在社會的邊緣，而這樣的生活無疑毫無樂趣可言，一切的一切，就只是為了活着而已。

歐陽辰辰看着街上來往的一張張陌生冷漠的臉孔，覺得沒勁，也沒了繼續搭讪別人的心情。

他收了東西，向他那個所謂的家走去。

今天晚上他拒絕了周拓的邀約，只能回家繼續面對那張他厭煩到極點的醜惡嘴臉。

拿鑰匙打開房門，繼父正坐在床邊剔着牙看電視，見他回來就哼了一聲，問他：“吃飯了沒？冰箱裏還有幾個包子。”

“我吃過了。”歐陽辰辰哪裏還有胃口吃飯，放下書包，坐到寫字臺前扭開了臺燈。

作業做到一半，身邊的床上傳來點動靜，電視被關上了。

歐陽辰辰想繼父是大概決定睡了，也沒理他，繼續埋首做題，英語選擇沒做幾道，有些年頭的床就輕微持續的響動起來，發出吱扭吱扭的聲音。

繼父鼻息重重的回蕩在屋子裏，漸漸的嘴裏開始污言穢語、不幹不淨的啐罵起來。

歐陽辰辰蹙了眉，偷偷斜眼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繼父，果然看見他光着膀子，兩只手都伸進了褲裆裏，那一塊鼓鼓囊囊的，合着手的形狀蠕蠕的蠢動着。

自從他媽跟人跑了，小屋子裏就剩他們兩個單身的男人。

繼父每次解決生理問題時都不避諱他，甚至歐陽辰辰有時會懷疑，繼父是成心當着他的面做給他看的。

他微微向另一側側了側身，裝作沒注意到般的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英文字母上。

既然那個男人都不覺得丢臉，他也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床上的動靜越來越大，歐陽辰辰眼前的abcd都漸漸化形成了fuckfuck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