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節

她沒有生育,而并不受寵,在開元時被廢,抑郁而終。可是此刻的她,應該是期望生活幸福美滿的吧,可是事與願違,人生就是如此,這就是佛家說的“不圓滿”吧。

看着一對新人經過,淼此刻能做的只有祝福了。

李隆基恰恰經過淼的身邊,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了太多的情緒,讓淼掌握不到,也捉摸不透。他很快轉過頭去,仍是一臉的志得意滿,喜氣洋洋,微笑着沖着每個賓客,點頭示意。新人走進喜堂,一個身着紫色華服的中年人已坐在正中高堂上,雖已屆不惑,但眉清目秀,如芝蘭玉樹般的人物,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一雙眼睛蘊含着欣慰,看着他的兒子和兒媳。

淼知道他就是相王李旦,也就是睿宗,那樣一個與世無争的男人,他的心中早就沒有權利和欲望了,他所希冀的只是全家的和樂與平安。睿宗深谙佛學,心地純樸善良,喜歡音律和書法,卓爾不群,猶如超脫于塵世之外的感覺。

淼沒來由的喜歡上這個兩登帝位,最後死于太上皇的清靜皇帝。可憐他的一生,又欽佩他的為人。

一對新人都已站在喜堂之上,司儀看好時辰正要行禮時,突聽外面馬蹄聲雷動,由遠至近,向隆慶坊而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一驚,從酷吏的漩渦中走出來的人們,心有餘悸。不知這馬蹄聲代表的是什麽。

“咴——”一匹渾身黑亮的駿馬停于門前,門內鴉雀無聲,都注視着那一身勁裝的人。那人一落地,右手高高地托起,朗聲道:“聖旨到——”聲音清脆悅耳,又中氣十足。

淼一怔,心髒劇烈的跳動着,似乎随時會從口中跳出。她不自禁的用手捂住胸口,瞪大眼睛望門口望去,盯着那個人。過于激動的她,止不住地顫抖,卻發不出聲來。

在場所有人都忐忑跪下,只有淼呆呆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怔怔的看着那人。張苒一驚,硬扯着淼跪下。卻見對面一個粗衣少年笑笑的看着他們,不情不願的跪了下來。張苒一驚,只覺得那人不似池中物,那人的身上盡是返璞歸真的氣質,從未在京中見過此人,他是誰呢?

門口一人淡黃色長衫,玉帶束腰,更顯得腰若柳枝。身材挺拔窈窕,長長的黑發以玉冠束于腦後,瓜子臉,秀眉入鬓,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櫻桃小口,不點而朱。雖着男裝,但任明眼人看,都知是女子,可眉宇之間英氣逼人,不見絲毫女子嬌媚之态。神色從容,臉上帶着冷漠,似乎理所當然地接受所有人的跪拜。

見衆人都已跪下,才展開聖旨道:“朕孫隆基,性情仁厚、謙虛謹讓;王氏之女,賢良淑德、雅靜端莊,乃天作之合,朕欽賜合卺玉杯一對,着永結同心。欽此。”

相王與諸子懸着的心都放了下來,齊聲謝道:“謝主隆恩。煩請女官代為禀告,隆基謹記陛下教誨。”李隆基跪接了聖旨,又接過一個錦盒,才謝恩起身,道:“慕容尚儀,承蒙不棄,喝過水酒再回宮也不遲。”

慕容敏點了下頭,謙恭地道:“那我便向小王爺讨杯喜酒了。”

隆範湊過來,對着隆基耳語道:“吉時已到,不能耽擱了。”

李隆基笑道:“尚儀請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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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敏回了一禮,又對相王行了大禮,才跟着衆人走了進去。說什麽也不敢坐于上座,只是坐在最下首觀禮。

淼的眼睛一刻也不離她,因為不能進去,而守在門邊,一直往裏巴望。是她,真的是她,是敏敏,不會錯的。她現在就想沖進去,一把抱住她,親個夠本才好。可是,她現在的地位崇高,自己連這道門都進不去,更何來走近她。剛才兩人已是面對面,卻因為地位身份的阻隔,而不能相認。真的好想聽聽她的故事,即使是只字片語也好,只要她能對着自己說話就好。

心中的喜悅突然被一種心酸所代替,眼淚在眼中打着轉。只要她能回頭看自己一眼,即使像原來那樣怒瞪她也好,只要能讓他感覺到自己在這不是一個人就好。兩年的孤單,深埋在心底,此刻爆發了出來,只想找個人傾吐。而她卻站在門裏面,對她視而不見,自己站在門外面,一門之隔,卻似萬水千山。

婚禮已經進行,而張苒卻根本不理會婚禮的進程,而是專注的看着淼。那原本洋溢着歡樂的笑臉,卻盛滿了悲傷,她眼中的渴望,與随着而來的孤獨,和滿眼的淚水,讓張苒眩惑了,既然明知要傷心,又為何要來?來了又不能改變什麽,卻徒惹傷悲,何苦?突然想到自己,自嘲的搖了搖頭。

新人行完禮,送入了洞房。相王引着慕容敏走到主桌,讓她坐在首座,慕容敏卻是不肯,最終仍坐在下首,與相王及諸子共飲了一杯。便坐在那,一動不動,臉上淡然如水,似乎這裏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淼與張苒坐在外桌,喜筵已上,卻不見她舉筷,一雙大眼巴巴地望着內廳,似在渴盼,又似傷心。

張苒長嘆一聲,看着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新郎李隆基出來敬酒,礙于慕容敏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妄動。要知道皇上身邊最得寵的人,是萬萬惹不起的。一個不小心,丢了官是小,送了性命是大。雖說慕容敏平素待人有禮,但身上卻散發着一股與現世格格不入,讓人對她又是好奇,又是敬畏。

李隆基端着酒杯走到慕容敏身旁,笑道:“小王謝尚儀傳旨,這杯酒是我夫婦二人敬你的。”

慕容敏早一步站起,畢恭畢敬的回了一禮,才道:“謝小王爺。恭祝賢伉俪百年好合、恩愛綿長。”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其他賓客見她如此表态,都放下心來。紛紛走到李隆基身邊敬着酒,本來鬧新郎,就是人越多越好,此刻李隆基已被圍得水洩不通,眼前只看得到盛滿酒的酒杯,和各種稀奇古怪的說辭。

慕容敏看了一眼,便轉頭向相王行禮,謙卑道:“皇上仍等奴婢回去複命,先行告退。”

相王一臉溫和,點頭道:“尚儀肯來,已是幸事。不敢耽誤女官,路上小心。”

慕容敏又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此刻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新郎身上,沒人再注意她,她也樂得清靜,快步走了出去。門口已有侍從牽馬過來,慕容敏拍拍馬脖子,笑道:“小白,我們回去了。”利落的翻身上馬,卻見一個粗衣少年抱着肩膀倚在牆角微笑的看着她,燦若星子半的眼眸、暖如朝陽般的微笑,讓人的心不自禁的發軟,她笑着沖他點點頭,夾了下馬肚子,馬兒若離弦之箭般飛了出去。

突然,一人沖在馬前。只聽身旁少年急喊:“小心!”

馬兒受驚,揚起前蹄,人立起來。眼見馬蹄就要踏在人身上,敏急急拉住缰繩将馬頭轉向,也虧是馬兒神俊,堪堪的調轉了方向。而馬下的人被少年一拽,避過了馬蹄的踩踏。

少年抱着攔馬人摔倒在地,隆慶坊的侍從已沖了過來,喝道:“哪冒出來的,敢驚了慕容尚儀的馬,不想活了是嗎?”

慕容敏揮退侍從,安撫住馬後,才翻身下馬,将缰繩遞給剛才說話的侍從,便蹲下身,正對上少年明亮的眼眸,輕聲道了謝,才低頭柔聲問道:“你還好嗎?沒傷着吧?”

“我沒事,敏敏。”摔坐在地上的人輕輕說了一句,緩緩擡起頭,一雙靈動的大眼水汪汪的望着她。

慕容敏一聽,臉色大變,急急低頭看向地上的人,兩個人終于看清楚對方的臉。一張貓臉上綴着深深的梨窩,大大的杏眼噙着淚,嘴角卻誇張得咧着,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

敏又震驚中回過神來,嘴角嵌着真心的笑,奪人的神采又回到了她的眼中,光華閃耀。

“你這只臭貓!”敏雖然笑着,眼中的淚禁不住地往下流,擡手就往淼的頭上打去。

淼也不躲,就讓她打,咧着嘴嘿嘿傻笑:“你想駕馬謀殺我這個美女,門兒都沒有。”

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頭,嗔道:“你呦——你這個‘沒女’,一沒錢,二沒色,三沒勢,以你現在的樣子,一回頭,準保吓死男生無數,還敢大言不慚?”

已有人聽到動靜出來看,看到兩人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而見過慕容敏的人只見過她恭謹到分毫不差的笑,此刻嘻笑起來,當真是驚了在場所有的人。若是笑笑也就罷了,偏偏是又哭又笑。禦前佩劍,一根樹枝劍挑刺客,是何等的驚險,都未曾見她掉過一滴淚,此刻卻哭笑不得的像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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