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拍賣會結束

稍顯暗淡的燈光下，冷面美人披散着一頭漂亮長發跪坐于亂石之間，白皙纖弱的手腕和腳踝被堅硬的鎖鏈鎖着，碰撞出一種脆弱淩虐的美感，黑色的衣袍淩亂，露出肩部漂亮的線條——是臣服的姿态，可頭顱卻昂着，眼簾半垂，似想要遮掩住眼中不自覺透出的冰冷鋒芒。

她很白，是一種病态的蒼白，像一只被囚困在地獄最深處長久不見陽光的惡鬼。

她很美，是一種聖潔的美，可在鎖鏈和淩亂黑袍的襯托下，卻生生多出了一種妖豔感。

她是矛盾的，那怪異的、灰黑色的、棱角尖銳的石頭包圍了她，那堅硬的、泛着冷光的鎖鏈困着了她，可她的表情卻是平靜的，她身姿柔弱，她長發鋪地，她手掌虛握着，仿佛是想要抓住點什麽。

光線從頭頂投下來，仿佛來自天堂的感召，她不擡頭也不低頭，表情平靜，眼神不屈。

——不向地獄低頭，也不向天堂祈求，你困得住我，卻又困不住我。

席容看着娃娃的眼睛，不錯眼的看着。

不，不是用膠做的，也不是畫上去的，那種流動的鋒芒……

拍賣師見大家将目光全都集中在娃娃身上，心中很是滿意，他拿起之前掀下來的紅布，将娃娃又蓋上了。

噓聲一片。

“大家稍安勿躁。”拍賣師好脾氣的等待衆人安靜下來，然後微笑說道，“剛才的娃娃就是古韻這季拍賣會的神秘作品，大家覺得如何？”

衆人終于回神，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見到娃娃時的感覺，心中仿佛有萬千言語想要說，可臨到張嘴，卻只能搖搖頭，道一句，“可惜。”

可惜什麽？沒人說得明白。

席容皺起的眉頭陡然松開，朗笑出聲，“開價吧，我只想再看一眼‘她’的眼睛。”

客人們循着聲音看過去，觸到席容臉上的笑容，愣了愣，突然紛紛開始附和起來，催促拍賣師快點開價。

“不急。”拍賣師擺擺手，将手重新放到了蓋住娃娃的紅布上，笑得狡猾，“剛剛給大家看的，只是半成品，而現在……古韻秋季拍賣會倒數第二件作品，‘釀’，底價五十萬，請大家出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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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布落地，那一束微弱的光線陡然變亮，暈出一片耀眼的紅。

客人們倒抽一口冷氣——這、這還是剛才那個娃娃嗎？

高臺之上，美人仍是先前的姿态，只不過在脖間、耳旁、手指上，多出了點點耀目的紅色，可就是這幾點紅色，讓客人們驚得說不出話來。

最普通的紅，卻又是最特別的紅。

蒼白的皮膚上，豔麗的紅色隐于衣間、藏于發間、半掩在鎖鏈間、虛握在手指間，似一抹血色從蒼白的皮膚上滲出……看不真切，卻緊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燈光将紅色暈到極盛，美人半垂的眼簾中，那一抹鋒利的金色冷芒仿佛也被染上了這抹紅，衆人的心提了起來……若美人眨眼，那抹紅會不會變成血淚，從眼中落下？

席容擡手捂住眼，心髒激烈跳動的聲音吵得人心慌，他深呼吸，放下手，握拳，拿起了手邊的出價牌。

“一千萬！我要得到她！”

一語驚醒夢中人，客人們回神，目光死死盯着娃娃眼中那似血的光芒，瘋狂出價。

拍賣師仍是微笑淡定的模樣，只不過在拍賣間隙慢悠悠的補充了一句，“娃娃身上的首飾也是班大師親手設計制作的喲，極品紅翡，大家懂的。”

拍賣廳靜了靜，然後出價的人變得更加瘋狂。

席容在心中怒罵奸商，出價的動作卻毫不猶豫——居然将娃娃和首飾捆綁出售，你大爺的，不帶這麽坑人的！

“南南你看，大家都很喜歡你的作品。”班玉握住柏南的手，眼中滿是歡喜的光。

柏南提着的心終于放下，長出口氣後，他側頭，伸手捧住班玉的臉，在他唇上狠狠啃了一口，興奮道，“小玉，謝謝你，都是你那套首飾的功勞！”

“哪有……”班玉臉紅紅，瞄瞄周圍的人，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臺子上，忙偷偷湊近柏南，繼續親吻他，“南南，明明是你比較厲害……”

蘇雪濤将扭到一半的脖子迅速扭回來，咽下湧到嘴邊的恭喜，板着臉捏競價牌玩，“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臉皮都沒有了！”

葛喜挑眉，悠閑喝茶，“難道你沒年輕過？小輩婚姻和諧你還不樂意了？別管這些了，想想慶功宴去哪吃吧。”

“不跟你亂扯。”蘇雪濤丢開競價牌，也端起了茶杯，“唔……慶功宴就去古韻分店吧，那裏的菜不錯。”

葛喜無語的看他一眼，拿出手機給班珏發短信。

最後娃娃和那套迷你首飾打包以五千三百萬的價格拍出去了，拍下的人是……席容。

洗幹淨後顯得格外□□白嫩的王河東驚訝的後退一步，聲音顫抖，“表、表哥，你、你居然這麽敗家……天吶，你還有錢買回去的機票嗎？需不需要我贊助你一點？”

“放心，帶你回去的機票錢我還是有的。”席容心情好，賞給他一個笑臉後，轉頭看向趕來的班珏，問道，“這個價位如何？夠我請柏南出國比賽了嗎？”

“不如何。”班珏看他一眼，擺擺手，朝拍賣廳前排走去。

王河東咋舌，“難怪大家都說班家有錢，如今看來……真的好有錢，賺了這麽多，班大少為什麽看起來還是這麽淡定。”

席容瞥他一眼，臉上笑容加深——有眼光會賺的人，自然會有錢，等柏南出名了，班家賺的，只會更多。

十分鐘後，休息時間結束，古韻拍賣會的最後一件拍品終于被搬上了臺。

拍賣師直接掀開紅布，笑眯眯道，“這套作品我就不多做介紹了，底價五百萬，大家可以出價了。”

客人們看着臺上那套造型豔麗大氣的紅寶石首飾，疑惑了。

“這不是剛剛那娃娃身上戴的……”

“之前拍娃娃的時候好像是說過那首飾是班大師親自設計制作的，所以這個……”

“怎麽做了兩套一樣的，這……”

拍賣師見沒人出價，補充了一句，“這套首飾是限量款，只有兩套，第一套已經随娃娃一起拍出去了，而這第二套……對了，那個娃娃還有另一個稱謂，代言人娃娃，顧名思義，那個娃娃，是專屬于這套首飾的模特。”

“模特？和服裝模特一樣？”

“那這首飾我戴上，是不是也會像那娃娃一樣好看……”

“猶豫什麽！這套首飾效果那麽驚豔，拍拍拍！我一定要拿到它！”

……

拍賣廳安靜了一瞬之後，女藏友和富太太們瘋狂了，首飾價格飙漲，很快便突破了娃娃拍出去的價格。

班珏緊繃的表情緩和下來，大步從角落裏走出來，拍拍柏南的肩膀，說道，“幹得不錯，反響很好，那個比賽我同意你去參加了，慶功宴想去哪裏？我現在去定位置。”

“大哥？你怎麽在這？”柏南驚訝。

“我過來看看而已。”班珏朝回頭望過來的葛喜和蘇雪濤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慶功宴想去哪裏？”

“回家吃！我要吃南南做的菜！”班玉插嘴，雙眼亮亮的，情緒亢奮，“我好久沒吃南南做的飯了，我還要喝酒！喝酒！”

班珏黑了臉，“不準喝！我沒問你，閉嘴！”

班玉睜大眼瞪着他。

柏南好笑的看一眼班玉，想了想，說道，“就聽小玉的吧，請大家回家去吃，現在還早，買材料準備都還來得及，我做吧，就當謝謝大家的幫忙了。”

班玉咧嘴露出個傻笑。

班珏頭疼的看一眼班玉，無奈點頭，“那好吧，我去跟媽打個招呼，順便讓吳嬸準備食材。”

“好，謝謝大哥。”

“不客氣。”他頓了頓，擡手揉了揉柏南的頭發，罕見的露出個微笑，“表現不錯，以後繼續加油。”

柏南愣了愣，然後笑着點頭，說道，“嗯，我會的。”

班玉迅速扒拉開班珏的手，怒氣值爆表，“哥！你居然占南南便宜！南南是我的，我的！我要跟媽告狀！你身為大哥怎麽能這樣，這是不對的！”

班珏的好心情被班玉毀了個徹底，他黑着臉揉亂他的頭發，冷飕飕道：“我怎麽有你這麽個不省心的弟弟！別鬧了，我走了，你們過會從側門走，免得被媒體堵住。”說完轉身大步離開了。

班玉跳腳，柏南摸摸自己的頭頂，勾唇，伸臂抱住他，嘆道，“小玉……大家都太好了，我很開心。”

班玉忙回抱住他，摸摸他的頭發，低聲道，“嗯，我也很開心，南南，你以後每天都會這麽開心的……我保證。”

席容作為王河東的親屬和柏南作品的買主，有幸參加了晚上的慶功宴。

趁着大家在客廳聊天的功夫，他偷偷起身，溜進廚房，對正在忙着切菜的柏南說道，“老板，比賽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柏南下刀的動作頓了頓，索性轉身将刀交給候在一邊的吳嬸，朝外走去，“你跟我來，我有件東西要給你。”

席容疑惑。

“這個給你。”二樓走廊，柏南将一個精致盒子遞給席容，解釋道，“這個是我給那個娃娃做的備用首飾，用的是小玉剩下的邊角料，送你。”

席容接過，打開看了看，勾唇，“這麽漂亮的耳飾……白送我？”

“白送你。”柏南微笑，是自然的熟稔姿态，“屬于老顧客的福利該給還是要給的，還有那個比賽，我接下了。”

修身的白色襯衣，卡通圍裙，微亂的頭發，溫暖人心的笑容……席容眯眼，颠了颠盒子，勾唇，“可惜……當初我找你定三分娃的時候，你還是單身嗎？”

柏南想了想，回道，“算是也不算是，你定娃娃的那天剛好是我和小玉相親的日子，我的幸運好像就是從那天開始的，這麽說來，我還得謝謝你。”

“居然就是那天……”席容摩挲一下盒子，嘆氣，轉身下樓，“比賽的具體情況我會找時間和你詳談，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了，再會。”

這就走了？飯都還沒吃……

柏南上前想要送送，手卻突然被人捉住了，他回頭，驚訝，“小玉，你怎麽在這？沒陪師父聊天了？”

“濤叔和大哥談生意去了。”班玉死死抓着他的手，目光惡狠狠的跟着席容遠去的背影，陰森森道，“這個家夥……我要找人揍他！”

“為什麽？”

“你還問為什麽，他對你有想法！不管，我要揍他！”班玉磨牙，将他抱進懷裏，緊緊的，摸摸肩膀又摸摸頭發，然後繼續抱住，努力想要把人整個塞進懷裏藏起來，“南南你是我的！不許你喜歡別人！”

柏南被他勒得不舒服，動了動，稍微掙開一點卻又立刻被抱得更緊，他無奈嘆氣，回抱住他，湊過去親吻他的鼻尖和嘴唇，小聲說道，“小玉，你這個醋壇子……”

“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