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七個場子裏目前最弱的人。
她離得遠遠的,目光瞟着臺上,實則注意力卻不在那上面,心裏算計着這一場她能拿多少錢。
她與聶争一樣,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會贏。
今天在乞丐街,從頭到尾都看穿聶争動手的過程當中有多少保留、又是如何控場的,除了與他對戰的那幾人,她正好也是其中之一。
林玦自己是一點功夫都不會的,但她卻在過去的幾年培養了一位以武術起家的當紅明星。
她對拉二胡的老朱也并沒有撒謊,那個全民追捧的功夫明星路西川确實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
這也就表明她造假、作勢的功夫确實登峰造極。
當然,同樣登峰造極的還有她為了作勢造假而後天修養來的關于看待武術的眼光。
她看着臺上的你來我往,內心不乏愉悅的想,今晚的一千塊翻個一百番應該沒有問題?
第九拳
“現在刀王的刀朝争鋒攔腰斬過去,争鋒如果避不開這一刀,下一秒他就會變成兩半!他必須……他沒有避開!争鋒沒有避開!他直接用手擋住了刀王的刀!”
以熱血場上溫文爾雅的解說風格著稱的解書聲嘶力竭地吼道。
這實在怪不了他。
實在是聶争太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的空手對白刃應當怎麽打?無論怎麽打,空手總要從一開始就比白刃多幾分謹慎與防守的意識。
聶争卻不。
刀王使的是極為狂放的打法。
從第一刀開始,他無論刀法還是氣勢都只透露一種目的:将對手争鋒劈成兩半。
聶争的選擇則是正面迎上。
刀王第一刀從正面劈他臉面到胸膛,幹淨,淩厲,迅猛。這一刀如果落實了,聶争大約真會在頃刻之間變成兩半。
聶争卻不閃不避,等刀距離他面門只剩三公分時,這才伸出了兩只手。
聶争的手有多快?
沒人看到他伸手的動作,沒人看到他是怎麽樣用一只手的其中兩根手指頭将那劈至他跟前的刀鋒生生掰轉,又是怎麽用另一只手握成拳,一拳直直砸在了刀身之上。當林穹口中還說着“這一刀争鋒至少要退後三米才能消解刀勢,再視情況反擊……”,锃地一聲脆響,刀王的刀已經垂落在地。
衆人反應過來時,就見刀王正有些驚駭揉着右手腕。更令衆人驚駭的是,他整條右手臂似乎都比剛才腫了一圈。
卻不知刀王此刻不但吃驚,而且惱怒。
下一秒刀王就從地上撿起了他的刀。
刀光如同疾風驟雨一樣劈向聶争。
刀王一向都以快刀著稱,但在今晚前面的三場裏,還沒有人見過他這樣快的刀。
畢竟刀王雖說嗜戰,但他并不是沒腦子。面對沒有任何武器的新人聶争,刀王固然想着要将他敗于刀下,給他一個下馬威,可并不打算讓場面變得太過血腥難看。可以說,他從一開始就并沒打算在這一場裏使出他引以為傲的快刀。
可聶争實在太快了。
剛才沒有看清聶争那一手的不止臺下的觀衆,也包括了刀王。
他是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情形下就被人以手封刀,再被人一拳打在刀面上,那力道又直接順着他握刀的手傳到了他整條手臂上。
他一手快刀練了很多年,今天不但第一招就吃虧在對手一個“快”字之下,更連對方動作卻完全看不清。個中滋味,實在只有刀王自己能夠體會。
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巨大威脅的刀王甚至沒來得及想,就已經使出自己十成的實力,再顧不得有任何保留。
聶争應對得始終從容。
每當解書與林穹判定他在什麽時候應該躲避的時候,他就總是正面迎上去。他只有一雙手而已,但他的那雙手,時而使指與刀尖正逢,時而化掌橫劈刀身,時而握拳透過刀身向刀王本身施壓。除開第一招以外,他動作再沒有像那樣快過,是以無論刀王的刀光舞得多麽密集,衆人始終能看清其中那一雙稱得上白淨的手。到了比武的後半段,解書與林穹已經放棄分析他該在哪一招躲閃,轉而各自押注他會用什麽樣的拳法、掌法、手法反擊。而當所有人都逐漸習慣這一風驟一雨疏的節奏,認定這場比武還要持續很久才能分出勝負的時候,變故卻再一次發生了。
招式越快,消耗體力必定也越快。某一個瞬間,刀王在看似毫無空隙的刀光之中舞出了一個缺口,那缺口轉瞬即逝,別說臺下觀衆,就連解書與林穹都沒能看出來,唯二知道的則刀王本身,以及聶争。
聶争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那雙白淨的手忽然又從衆人眼裏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怎麽消失的。
總之當他的手再出現的時候,是出現在刀王握着刀的右手腕處,他使手一擰,刀王的刀就哐地墜地,而刀王的手腕則已經腫得像個加大號的白面饅頭,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除非他能左手使刀,否則即使他至今身上除了右手之外再沒有任何別的傷處,他也已經無法再戰了。
……等等,刀王身上沒有別的傷勢?
同時意識到這一點的解書與林穹齊齊看向刀王,三秒鐘後,再齊齊确認他身上除開右手臂,确實再沒有任何傷痕。
新人争鋒,從頭到尾都只快過兩次,那同時也是他主動攻擊的兩次。第一次是在第一招,他一招就令刀王武器脫手,并震傷了他整條手臂;第二次是在最後一招,他又一次令刀王武器脫手,并且這一次再撿不起來,而後又一次傷了他的手臂。
因為争鋒只出過兩次手,是以刀王身上也只有這兩處傷。
那争鋒其他的時候又在做什麽呢?
他在看,在觀察,在一次次的反擊之中将刀王所有的招式、出刀的路數與力道悉數納入眼中。
他要麽出其不意,要麽一擊制勝。
而他自己身上那原本就褴褛的布衣則是在這場密集的刀光中被毀得徹底,以至于兩人動作終于停下來的時候,衆人才發現他已完全*裸*露了上本身,露出緊實的肌肉。那一身肌理看似不算誇張卻又分外迫人,皮膚偏白,便襯得他渾身大大小小陳年的舊傷越發明顯起來,也不知是曾經受過多少的傷才會留下這樣的一身痕跡,而那肌肉、那原本沒有絲毫美感的舊傷應對他那張乖巧的娃娃臉,以及他臉上身上滾落的汗珠,竟然混合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性感來,看得周圍并不算少的女觀衆不時吞咽口水。
直到他們發完這不合時宜的花癡,才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場奇奇怪怪的、解說從頭到尾都沒能完整講過一句話、臺上兩人從頭到尾都沒好好交過一次手的比武業已分出勝負了,敗的人是今晚連勝三場、聲望正高的刀王,勝的則是全場只有一個人買他贏、今晚才第一次上臺比武的新人争鋒。
片刻的怔忡過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裁判,上前一步舉起聶争的手宣告了勝負,而後臺下衆人才争相回神,一時再顧不得這場比賽開始之前他們是怎樣輕視聶争,又是如何擡舉刀王,所有人口中這時都只叫着“争鋒”的名字,所有的歡呼和掌聲都只獻給他一個人。
聶争卻并不在意這些,他躬身向屈膝在地的刀王伸出手。
滿面屈辱的刀王憤而打掉。
“第一招,因你在尤有餘力的情形之下重傷前面那人。”聶争并不在意,直起身居高臨下看着刀王,“第二招,因你之刀想要沾染我的血。”
比武開始之前,他臉上沾過兩滴血。第一滴是無意沾染的,第二滴卻是刀王有意為之。
那代表了刀王的一次故意傷害,以及一次未來得及卻提前存了心的試圖傷害。
所以聶争也選擇傷他兩回。
刀王擡頭,神色錯愕望向他。
“我輩中人,自幼習武,比常人多出幾分本領,自也要比常人多出幾分責任道義。”聶争仍看着他,口中道,“不可任憑心意随意傷人,不可嗜血濫殺,此乃習武之人應遵循的本分,經此一役,望施主從今往後能珍重自己的刀,不可再輕易見血。”
這下刀王何止是錯愕,愣怔過後,就是一通停不下來地狂笑。臺下不少人也都跟着他一起笑,笑聲裏還不時夾雜着“蛇精病”、“這人腦子有問題吧”、“身手倒是不錯,就是太愛裝逼,煩人”、“講道義來這裏幹什麽,去打世界大賽啊”的罵罵咧咧。
這些罵聲當然都通通獻給聶争。
他的身手和身材真的很讨這裏的人喜歡。
他說法的方式真的很不讨這裏的人喜歡。
人群中唯一真的笑到最後、正準備等下躺着去數錢的林玦見狀不由嘆了口氣,心想:就讓你當個正常人吧,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