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V章
季奶奶往袋裏一張望,有些驚訝,“小石,你怎麽買了這麽多菜回來,”
石晉陽說,“今天去外面辦事,正好路過菜場。把這些菜都燒了。”
“這麽多吃的掉嗎,”季奶奶東翻翻西看看,喃喃道,“好像都是甜甜喜歡吃的呢。”
傅琢玉聽後,心中不屑暗念,切,他怎麽會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不過很快她就後悔這麽想了,因為石晉陽給她的是一個新書包和一臺新手機,新手機是時下最流行的滑蓋手機。
石晉陽解釋道:“書包是禮物,獎勵你靠自己的實力考上了S一中。手機是給你去學校用的,住學校了記得經常要和家裏聯系,別讓你奶奶擔心。”
她壓抑住自己心中不斷膨脹的欲~望,把手機推還給石晉陽:“叔叔,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
“這不是禮物。我說了,這是方便聯系。你之前那臺太舊了,打你電話總打不通。我不喜歡別人不接我電話。”
“……”很好的借口。
傅琢玉不再推拒,伸出的手縮了回來,打量了石晉陽許久,說道:“謝謝叔叔。我很喜歡。”
石晉陽淡淡地“嗯”了一聲,“明天就要去住學校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
“等會兒再去檢查檢查有什麽遺漏的,明天一早我載你去學校。”
“謝謝叔叔,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陪你去。”不容置喙的語氣。
傅琢玉在心裏嘆了口氣,不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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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奶奶燒了一大桌子的菜。石晉陽掃了一眼飯桌,問季奶奶:“季姨,怎麽沒燒面?”
季奶奶有些莫名,“我想都煮了飯了,就不用燒面吃了。”
石晉陽撓了撓眉毛,從座位上起身,說:“我來吧。今天想吃點面。”
他轉身進了廚房,季奶奶連忙跟上阻止他:“欸,小石,我來我來,廚房不幹淨,你別忙了。”
“沒事。”他撩起袖子,直接圍上了圍裙,把季奶奶趕出了廚房。
季奶奶和傅琢玉面面相觑。兩人都不知道今天石晉陽是怎麽了,一舉一動都反常的很。
石晉陽端着一大湯碗出來,是很簡單的青菜挂面,上面打了三個雞蛋。
他說:“複雜的我也不太會,就将就着吃吧。”他主動地先幫傅琢玉盛了一碗,“試試味道怎麽樣?”
傅琢玉受寵若驚,吃了一口,點了點頭:“還不錯。”
這頓飯吃的傅琢玉和季奶奶都有些心有餘悸。吃完飯後,傅琢玉不願在這“是非之地”多待,借着要整理行李匆匆進屋。
哪知她在房間裏待了沒多久,石晉陽就來找她。
她看着房門口那抹颀長健朗的身影,問:“叔叔,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石晉陽說:“你出來一下。”
她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去了飯廳。
看到飯桌上的蛋糕時,這才一怔,慢慢醒悟了過來,蹙了蹙眉,又瞪大了眼睛。
“今天是你生日吧?”石晉陽指着蛋糕。
傅琢玉愣愣地問:“叔叔,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連我自己都忘了。”
她當然沒忘,只是沒人記得,索性自己也裝得不記得。以前還有媽媽和曲池記得,會簡單地出去小搓一頓,可現在媽媽不在身邊,好像還在生她的氣,曲池也似乎把她的生日給忘了,都連電話都沒有來一個。說不傷心是假的,但幸好她對生日不甚在意,所以也沒有那麽失望。
她忘了是誰曾經對她說過,得到的多,世界帶給你的失望就會比驚喜多;失去的多了,對這個世界的期待要求也會相應的變低,人更會容易知足一些。
她的喉嚨有些艱澀,她笑了笑:“叔叔,你怎麽會知道我生日的?”
石晉陽看到了她眼中的感動,稍稍松了口氣。吃飯的時候看見季姨和她都茫然的樣子,他還以為是他記錯了。
石晉陽自然不會告訴她調查過她的資料,“中考之前幫你辦戶口,就看到了。”
傅琢玉的太陽穴突地一跳,反射般地問:“戶口?”
“是,你一年前轉學到了本市,但是應該沒考慮過本市中考戶口受限的問題。你們老師該跟你們提過,非本市戶口不能中考。”
當然提過,這個問題也一直是她的疑惑,但是前一陣事情太多,一時就忘了,“所以,戶口是叔叔你幫我遷過來的?”
“是。”
傅琢玉心跳瞬間漏了一拍,頓時忘了眼前的蛋糕,心情變得有些複雜,不敢再問下去。
她一直以為戶口的問題是幹爹幫她弄的,不想是石晉陽暗中替她解決的,幹爹應該根本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吧?
既然石晉陽查到她戶口了,那會不會順着查到了她的父親母親,甚至牽扯出了幹爹……會不會已經知道她來到這裏的目的了?
她的心情忽地慌亂起來,百轉千回,如同千百只熱鍋上的螞蟻,将她的心攪得團團轉。
她看向石晉陽,他臉上依舊面無表情,眼神深邃如往常,似乎并無不妥。
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怎麽還能相安無事地和她在一起生活,甚至幫她過生日?
她咬住唇,心跳七上八下的,藏下底下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石晉陽讓她去把奶奶叫出來,一起吃蛋糕。
等她和奶奶出來時,客廳裏一片黑暗,只剩飯桌上兩團燭火在微風中搖曳,微弱的火光照出蠟燭上的兩個數字——“17”。哦,對,她十七歲了。
“過來吹蠟燭。”石晉陽在燭光中對她揮手。
他俊朗的臉在微薄的光亮中隐隐綽綽,牆面上倒映着他高大偉岸的身影,忽明忽暗,還有蛋糕的影子,“17”——兩個數字的倒影被放大在牆面上,不斷地跳躍晃動,提醒她又年長了一歲。
室內一片靜默,季奶奶碰了碰她,很輕很輕道:“甜甜,今天是你生日?”
傅琢玉淡淡的一笑。是啊,今天是她的生日。一年難得的一天,她應該懷着感激而愉悅的心情慶祝屬于她的節日,而不是在這一天還在考慮本不該她這個年齡想的問題。
季奶奶抱歉極了:“對不起,甜甜,奶奶把你的生日都忘了。”
傅琢玉笑着搖頭,寬慰道:“奶奶,我本來就不過生日,你忘了也正常,沒事的。”
石晉陽站在桌子的旁邊等她,她拉着奶奶一同走進,燭火偶然發現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心情似乎不錯,“甜甜,生日快樂。”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他的舌尖抵着上颚,兩個字從他的喉間溢出,深沉而動聽,就像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吸引着她,讓她漸漸将腦中的煩惱抛卻。
季奶奶蒼老的聲音也随之而起:“甜甜,生日快樂。”
傅琢玉咧開嘴笑了,純真的臉上終于露出跟她的年齡相符的笑容,真誠而甜美,如含苞欲放的花苞馬上就要綻放,“謝謝。謝謝奶奶,還有叔叔,不管怎麽說,謝謝你,你不是我的親人,卻是唯一一個記得我生日的人。”
石晉陽嘴角的笑意漸深,“許願吹蠟燭吧。”
她點了點頭,閉上雙眸合上雙手,幾秒過後,睜眼吹滅了蠟燭,蠟燭暗下的那一刻,客廳亮了起來。
她的十六歲,荒唐的一年,就這樣結束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十六歲會走上這樣一條路,也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她也想像其他正常的十六歲的女孩兒一樣,穿着漂亮的衣服,綁着簡單的馬尾辮,在有爸爸媽媽的家裏幸福的像小公主一樣。
有時候她自己都不懂怎麽會變成這樣。但是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那樣,迫使她不知不覺走到了這一步。人在絕境時,一些未能被發掘的力量會沖破極限,來幫助自己重獲新生。
此時的她宛若坐在一葉扁舟上,四周都是湖水,而她在水中央,沒有木筏沒有工具,孤立無援,她只能祈禱船能順風漂到對岸,除了順其自然之外她別無他法。
她的十七歲,十八歲……之後的日子,也許會更加荒唐,但是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如果她知道後來會發生些什麽,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走一步算一步的。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會開始這一場全盤皆輸的游戲。
**
奶奶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陪了一會兒她後就自覺地把空間留給了剩下的兩人。
石晉陽切了一塊蛋糕遞給傅琢玉,傅琢玉咬了一口後,問:“叔叔,你知道我剛剛許的什麽願望嗎?”
石晉陽說:“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傅琢玉笑了笑:“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叔叔,我的生日願望是,我希望你能喜歡我。”
石晉陽蹙了蹙眉:“如果不能呢?”
“如果不能的話,我希望你以後別再對我這麽好。”傅琢玉苦澀的一笑,“你總是對我這麽好,會讓我誤解的。不要再對我好,否則我不可能控制得了自己越來越喜歡你的感情,我很自私,我會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喜歡一清姐姐。叔叔,這就是我選擇住校的理由。如果繼續和你住在一起,我會忍不住的。
所以,我許了兩個願望,還有一個願望,我就不告訴你了。因為前面那個是不會靈驗的,後面那個……一定會實現的。”
石晉陽心中一震,他能猜到後面那個願望是什麽。
也是這一剎那他才意識到,是自己做得太過了。
他本不是這樣熱于助人的人,但不知不覺中卻總在為她做些什麽,有些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這些行為意味着什麽,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
也是這一刻,他終于願意承認,傅琢玉在他的心裏确實是不一樣的。她在短短的時間裏占領了一個特殊的位置,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原因,有些情感并不需要原因,形形j□j的人經過他的身邊,而她恰好在正确的時間讓他注意到了,僅此而已。
至于這個特殊的位置是什麽樣的,說實話,他也不太清楚,要說喜歡,還不至于,只是對她有點好奇,有點同情,有點心疼,又有點怨恨。然後……漸漸的就演變成了這樣。
他不禁後悔和鄙夷自己:明知不能給她什麽,卻還在給她希望,自己是不是太卑鄙了?
“叔叔,不回答就是默認了?”
他終究沒有給她任何回答。
第二天,他準備帶傅琢玉去學校,但等他吃完早飯之後也不見傅琢玉的人影。
他最後忍不住去她房間,敲門後卻遲遲沒有回應,他打開門,床上除了疊的如豆腐一般的被子和擺放整齊的枕頭之外空空如也。
他一把拉上門,找到季奶奶,問道:“傅琢玉呢?”
“去學校了啊。”季奶奶擦着桌子,有些莫名。
石晉陽皺緊眉頭,微微低頭,習慣性地撫了撫眉,找了個角落打電話,傅琢玉很快接了電話。
“叔叔。”
“在哪兒呢。”
“公交車上。”
“不是說了我送你?”
“你送我也沒什麽用,你能幫我整理寝室嗎?你能幫我套被子裝蚊帳嗎?我還是得自己來。而且,我說過了,你不要對我這麽好,別一再動搖我。否則我住寝室就沒有意義了。叔叔,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可不能食言。”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旁邊又是噪聲不斷,石晉陽花了很大力氣自己分辨她的話語聲。
可最後他甚至沒有說一句再見,默默挂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稍後還有一更~~
明天也會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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