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霍夫人

蘇阮原本打定了主意,這次一定要做沈皇後的。

可是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看到的不是昭臺殿,也不是椒房殿,更不是太後老妖婆那個長信殿時,又一次加深了她腦海中,被閻王戲耍所積累的怨念值。

可是……

等她意識到自己居然變成了那個用桑皮紙害的她窒息而死的霍靈君時,蘇阮腦中“铮”的一聲,吊着節操的最後那根弦,徹底斷了。

為什麽她要變成這麽賤的女人?!

為什麽不讓她自己去閻王殿選?!

為什麽偏偏要是霍靈君這個人?!

“咳咳……蘇阮啊,本王之前應該有告訴過你,你不能死在姜淇澳的女人手裏,否則就要一直變成那個害死你的女人,生生不息周而複始綿綿不絕循環往複生機勃勃終而複始……哈哈哈……”

閻王嚣張的聲音放肆在蘇阮一個人的腦海中,她終于操着沒了節操的身子猛地跳了起來,對着虛空怒吼一聲:“卧槽你大爺的!”

這特麽的讓不讓人活了。

蘇阮變成霍氏的前三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的過程中渡過了。

不過不這樣,似乎也不行,姜淇澳因為霍靈君濫用私刑弄掉了顧美人的孩子為理由禁足霍氏,卻全然忘了自己将顧氏交給太後處置時的不管不顧。

若不是他老人家放棄了這個女人,太後怎麽敢那麽光明正大的命人殺顧氏?

姜淇澳此人,絕對符合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變态邏輯!

然而蘇阮糾結的根源,卻不在這兒。

她看着霍氏這張在她死前對着自己笑顏如花的惡毒嘴臉,怎麽也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變成了這個女人,而且是變成了最可惡時期的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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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自殺,是會回到閻王殿,還是會繼續做霍氏呢?

蘇阮看着手裏刀口鈍得連布條都剪不利索的金剪刀,盤算着用這個東西自殺是戳進心口比較快還是割腕割脖子來的快點。

就在蘇阮終于舉起了剪子,閉上眼睛毅然決然地打算往手腕上劃的時候……

“夫人!”

蘇阮手一抖,剪子紮到了手指,“當啷”掉在地上。

一個穿着淡青色宮裝的丫頭撲倒在地,舉起霍氏被剪刀紮得微微泛紅的手指,眼睛一紅淚花簌簌地便砸了下來,“夫人,您怎麽能動剪子呢,您看差點就劃破了,要是您劃破了手,采兒要怎麽和太後娘娘交待,要怎麽和夫人老夫人交待,要怎麽和老爺少爺交待,要怎麽和陛下交待……夫人要是想要采兒的命,采兒立刻就去掖庭局領死,莫要氣着了夫人,傷了夫人的身子,采兒擔待不起……”

蘇阮看着膝蓋上迅速暈開的水漬一點點瞪大了眼睛,帶着點難以置信地震驚拉住了還要繼續叨叨下去的采兒,“額,采兒……我……本宮就是想剪個指甲……”

采兒撲閃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看着蘇阮,半晌才點了點頭,“夫人怎麽不喚奴婢呢?奴婢就在外頭守着,雖然太後娘娘這幾日沒有派人來瞧夫人,可沒準兒一會兒就來人請娘娘過長信殿了呢?畢竟太後娘娘是夫人您的親姑姑,打斷骨頭連着筋,夫人可不能小瞧了自己,免得讓旁人輕視了去……”

“采兒!”蘇阮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陽穴,豁然起身,“本宮覺得屋子裏好悶,咱們還是到外頭溜達溜達吧……”說罷,逃也似的奔出了寝殿,将采兒的喋喋不休遠遠抛在了身後。

霍氏居住的寧安殿,與未央宮中嫔妃住所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同,唯一可以拿出來說道的,便是寧安殿毗鄰長信殿。

姜淇澳只下了那麽一道旨意,似乎便将霍氏忘在了腦後。

然而長信殿中那位同樣姓霍的太後,是絕對不會允許這件事兒發生的。

在蘇阮成為霍靈君整整一個月後,太後親自駕臨,将霍氏領出了寧安殿。

長信殿中一如既往的肅穆莊嚴,蘇阮坐在太後下首,看到姜淇澳出現之時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可當那個嬌俏可人的紅衣女子亦步亦趨地跟着姜淇澳跪倒行禮之時,蘇阮覺得,她一直以來還是把這個男人看得良善了些。

能在生死簿上留下嗜殺好色之名的男人,她居然覺得姜淇澳能對某個女人死心塌地,真是異想天開過頭了。

一個月前,顧氏懷着身孕死在霍氏手中,是他親自默許了顧氏的死,罔顧了稚子的夭折,不過下令禁足霍氏來表達心情。

一個月後的今天,他居然能領着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出現在長信殿中請安……

“夫人……”采兒站在霍氏身後,看着自己被抓得發紅的手腕,忍不住出聲提醒,“太後娘娘在看呢……”

蘇阮猛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當着衆人失了神,忙避過姜淇澳的打量偏頭對着太後莞爾一笑,老實低頭。

太後娘娘眼中滑過一抹詫異,可她卻将目光看向了姜淇澳,“皇帝今日不是要陪本宮用膳麽?”

所以你幹嘛帶個閑雜人等過來——蘇阮憤憤的在袖子裏絞着手指,順帶詛咒姜淇澳。

“匈奴大敗,骠騎将軍回京述職,今日才到,朕心急西北戰事,所以今日怕是不能陪伴母後用膳了。”說罷,目光似有若無地,瞟了一眼霍氏,“許久不見靈君,倒是越發寧靜了。”

太後鐵青的臉色緩和下來,慈愛地看着霍氏,“是啊,一個月沒出寧安殿,倒是把這丫頭的潑辣性子給磨掉了,哀家還怕是病了,如今看來轉了性子,倒是也好。”

“母後說得極是。”姜淇澳說着,坦然上前坐在了太後左手下,那個嬌滴滴的紅衣女子,便在蘇阮低垂的眼簾中,緩緩上前兩步,躬身跪下。

“臣妾呂氏,給太後請安,願太後長樂無極。”

蘇阮了然,原來這是個有名分的女子,姓呂。

卻不知姜淇澳今日将這滿面桃色的女子帶進長信殿,還有沒有再臨幸她的打算,不過過了今日,後宮裏還有沒有這麽個人,就全看太後娘娘的慈悲了。

“呂氏?”太後突然點了霍氏問道:“靈君,這呂氏是個什麽身份?”

我怎麽知道!蘇阮忍不住在心底咆哮,眼角偷偷瞄了眼姜淇澳,剛好撞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忙垂首斂目——真沒想到這霍氏居然是個後宮百事通,當初她自己當皇後的時候都沒能記住自己究竟送了多少女人去爬姜淇澳的床,可霍靈君居然都能記得,真真郁悶至極……

殿中氣氛一時凝滞下來,蘇阮絞着手指盤算起裝暈的可能性,姜淇澳卻突然開口了。

“母後,不過是個良人,靈君怕是沒印象吧……”他這話說得滿是諷刺,蘇阮一個沒忍住,兇狠的目光嗖嗖朝着姜淇澳飛去,“骠騎将軍怕是将要進宮,兒臣看時辰也不早了,便不耽擱母後用膳,”他說着,突然轉頭看向霍氏,蘇阮沒來得及反應,兇狠模樣都被他收進了眼底,姜淇澳卻跨前兩步,拉起了她的手,“就讓靈君替兒臣好好陪一陪母後吧。”說罷,還十分暧昧色情的使勁兒捏了捏霍氏軟濡的手掌心。

蘇阮強忍着惡寒沒把他的手甩開,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目送皇帝陛下領着他的呂良人緩步而去,這才重重的松了口氣。

用膳時自然免不了被太後一番耳提面命,吃完了飯,蘇阮卻主動向太後提及,想要往宣室殿探望皇帝陛下,太後欣喜,自然允了,還特地命跟前最得用的大宮女玉容随霍氏同去。

出長信殿往宣室殿,距離不近不遠,卻剛剛好要路過碧湖。

蘇阮借口飯後消食,領着采兒和玉容并一衆泱泱宮人緩步走在桂香滿園中,遠遠瞧着碧湖一池清水蕩着波紋,實在心喜。

這世上怕是沒有像蘇阮這種尋死都尋得如釋重負的人了。

霍夫人失足落水不過一瞬的工夫,采兒回過神來一聲驚呼便跟着跳了下去,緊接着下餃子一般霍氏的随人都跳了下去……

比起當初顧氏落水的凄涼平靜,蘇阮心有戚戚焉,當即兩腿用力往湖中心又漂了兩下,再不掙紮。

走在湖邊一個不留神被淹死,這可算不得什麽害人與被害,蘇阮尋摸着,如此這般回到閻王殿,再做一遭沈皇後若還是不行,那她還是老老實實入輪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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