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Episode 16 幻鏡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神上朱裏死死踩着黑影的頭顱,将它的臉皮踩貼在公園的石子路上,半點不給妖怪再擡頭的機會。

路燈的燈光落下,在神上少年核善的表情上打上一層陰影。

神上朱裏:“你是現在老老實實吐出佐藤健二的情報呢,還是我把你打到四分之三死,再吐出佐藤健二的情報。”

猿猴之手聞言,臉色一變:“你……你怎麽知道……”

黑發少年擡腳,一個鞭腿掃過妖怪的門面,

“回答錯誤,再給你一次機會。”

唔噗,貼伏在地的猿猴之手艱難地擺正被踢歪的臉部,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神上朱裏見了,不由意外地挑眉:“哦?居然已經能幻化出血液了嗎,幹的不錯啊。”

“看來你這段時間,沒少吞噬妖靈啊。”

“說吧,佐藤健二的住所。都進化到了這一步,你也不想重新再變回幹癟癟的枯手,被許願的人一根一根折斷吧。”

黑發少年慢慢放慢了語速,聲音舒緩柔和,卻讓趴在地上,被靈力繩捆成麻球的猿猴之手全身發冷。

妖怪渾身顫抖起來。

幾乎求饒一般,倒豆子似的,把佐藤健二的家庭住址、工作單位、包括已經失蹤的懷孕的妻子,一股腦倒了出來。

神上朱裏滿意的點頭。

而安靜的旁觀了全過程的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則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國木田獨步看上去對神上朱裏審問的手段頗有話說,但畢竟是神道內部的事宜,作為人類,他不适合多加幹預。

至于太宰治……這位前黑手黨幹部則對黑發少年産生了強烈的即視感。

這踩人的姿勢,這審問的措詞……

分明就是十五歲的中原中也在鐳缽街時,把他打成骨折的場景再現啊!

啊,不行,眼要瞎了,突然感覺胸口超疼的。

太宰治柔弱地捂住胸口,表情扭曲得連忙着粘三觀的國木田,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太宰,你怎麽了?”

“沒事,只是感覺好像受到了雙重蛞蝓打擊,有點想吐。”

國木田獨步:???

想吐你捂胸口幹什麽?

國木田獨步嫌棄地瞅着又不知道在抽什麽瘋的搭檔,決定只要這貨別半路失蹤去投水,其餘的就随他去吧。

“問出來了,在保土谷區2丁目。”

穿着水手服的少年跨過黑影走過來,在他身後,是還綁着靈力繩,像毛毛蟲一樣挪動往遠處爬,企圖逃走的猿猴之手。

神上朱裏:“我們出發吧。”

國木田獨步:“……那個,神上君。”

“那東西就那麽放着不管,真的好嗎?”

“恩?”

黑發少年疑惑的看向眼鏡青年,似乎不知道對方的意思,“你在說什麽啊眼鏡先生,公園裏有人嗎?”

國木田獨步指着還在拼命蠕動的妖怪:“不是,那個【猿猴之手】還在那……啊?”

國木田獨步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剛才還在眼皮子底下的怪物,眨眨眼,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了。

他手指向的地方,空蕩蕩的,只留路燈遙遙投下的光影,仿佛數分鐘以前的戰鬥沒有發生過一樣。

眼前的現象實在過于詭異,國木田獨步不禁轉頭向搭檔尋求确認,

“喂,太宰,你剛才有看見……”

國木田獨步的下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他的右手邊,一個人也沒有。

太宰治,也消失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眼鏡青年忍不住倒退兩步,他震驚的轉過頭,想要去夠還沖着他笑的黑發少年,哪裏想到,他的雙手抓空了。

神上朱裏,也消失了。

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前一秒人還在他眼前,不過眨眼,就整個人原地不見。

就好像有只看不見的手,把黑發少年和他的搭檔太宰治粗暴的,從他的世界抽了出去。

“喂,太宰——神上君——你們在哪裏?”

四周突然暗了下來。

青年警戒地停下了呼喊,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公園裏回蕩,慢慢沉寂下

去。

“對了,無線電!”

國木田獨步眼前一亮,迅速擡手伸向而後,卻摸了個空。

“……”

眼鏡青年冷靜的放下手,伸手進褲子的口袋——

果然,手機也不見了。

接下來,要怎麽辦呢?

國木田獨步皺緊了眉頭,思考間,忽然感到餘光一亮,一道白得耀眼的光芒裹挾雜亂的喧嚣聲,迅速向他靠近——

嘩啦——

光芒閃眼間就到了眼前,夾雜着無數人群混合起來的竊竊私語,撲向國木田獨步,将他淹沒。

搶眼的白光之中,眼睛青年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到他再張開時,發現自己正站在講臺上,手裏拿着數學課本,面對一教室的學生。

“國木田老師——”

一個男學生舉起了手。

國木田獨步認出來,那是他兩年前,親手舉報的學生,桂正作。

————————————————

太宰治再擡頭的時候,發現自己換了一副裝扮。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裝,肩上披着同顏色的大衣,臉上有似曾相識的束縛的感覺——

太宰治擡起手,果不其然,在右眼處觸碰到了繃帶。

黑發青年,不,這個時候應該稱他為少年的太宰治,頗為新奇的左右轉圈,配合上他現在還帶着奶膘的小臉,像極了一只追着自己尾巴跑的黑貓。

“哦呀哦呀,這可真是意想不到。”

少年外表的太宰治環顧四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此刻,他正站在一棟眼熟的老舊洋房前,四周躺着數具披着灰色鬥篷的屍體,這些屍體身上都受到了相同的木倉傷,是一招致命。

“這是……”

太宰治慢慢收回了視線,望向正前方的洋房。

被夕陽染紅的郊外,破舊的洋房大門敞開着,如同一頭從地獄裏再爬回來的野獸,張開了黑洞洞嘴等他自投羅網。

太宰治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兩年前,MIMIC,紀德,織田作之柱。

這是他最不願再回憶起的過去。

太宰治穿過洋房,像回憶裏的那樣沖進了舞廳,少年披在肩上的大衣的衣角高高揚起,拂過一路上堆積的屍體。

不對,這不對。

在他的記憶裏,MIMIC沒有死這麽多人。

諸多的違和感疊加在一起,将時間導向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結局——

太宰治推開栎木大門,這一次,門的後面躺着他的友人,自彈穿透了胸口,大片的鮮血流淌在地板上。

“———”

太宰治呆呆地盯着友人身下不斷蔓延的鮮血,瞳孔震顫。

不對,這不對。

黑發少年跪在地上,雙手按在友人的胸口,血已經涼了。

這一次,織田作沒有堅持到他來。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突兀的響起——

【你,有想實現的願望嗎?】

————————————————

“這都是你的錯哦,國木田老師。”

穿着學生制服的桂正作站在座位上,他的身後是因為爆炸,而不斷燃燒的校舍,他的身前,是一個全身捆着炸藥的紅發少女幸田文。

幸田文擡起頭,向國木田獨步露出一個爽朗的笑臉,

“喂,你有女朋友嗎?沒有的話,我可以将就一下哦。”

熟悉的對話,一時間讓國木田獨步有點恍惚。

“國木田老師——”

桂正作微笑起來,慢慢走向戒備的青年,

“我會向你證明,你的理想,是多麽的脆弱、不值一提——”

桂正作說話間,教室與身後燃燒的校舍瞬間分崩離析,空間變得模糊起來,一輛列車的剪影在兩人眼前浮現。

“撒——選擇吧,國木田老師。”

桂正作興奮地張開雙臂,以他為界限,左邊是裝着炸彈,運輸上千人的列車,右邊,只有一個被捆上炸彈的少女。

“這一次,可沒有給你救場的人了哦。”

桂正作張開嘴,他舌尖伸直,分兩步輕輕落在牙齒上,吐出兩個音節

“老。師。”

國木田獨步屏住了呼吸,兩個炸彈的倒計時,開始跳動。

他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回想——

【你,有想實現的願望嗎?】

————————————————

我的願望?

太宰治跪在死去的友人身邊,握着他冰冷的手。

我的願望?

國木田獨步抿緊嘴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

——不希望織田作死去。

—— 踐行我的理想。

太宰治握緊了有人冰冷的手,慢慢擡起頭,他張開了嘴。

國木田獨步跨過狼藉的地面,他開口。

有什麽看不見的生物,緩緩拉起了嘴角,像等待獵物掉進嘴裏的野獸,獠牙畢露。

太宰治:“即使重新再來一次——”

國木田獨步:“即使我的理想脆弱,會傷害旁人——”

有微弱的風,刮進兩人分屬的幻境空間。

太宰治擡起頭,眼裏有螢火的光輝在閃耀。

國木田獨步捏緊了手指,他堅定的看向桂正作,眼裏有如明燈的光輝耀眼。

一瞬間,他們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我自己的願望,我自己背負!”

卡拉——

幻境裂開了一條縫,兩人同時向上望去,有一頭巨大的怪物正趴在他們的頭頂,豎瞳以待,涎水直流。

失去了到嘴的食物讓它憤怒的吼叫起來,它揮動爪子想要去這兩個不識擡舉的人類——

鈴——

一道清脆的鈴聲在幻境中響起,猶如天籁,但在怪物耳中,卻如遭雷鳴。

吼——

雙目圓睜的怪物不甘心的退散,幻境如被打破的鏡子,片片碎裂,再睜開眼時,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發現,他們并未在山下公園,而是躺在一處公寓的地板上。

“喲,你們終于醒啦。”

兩人循聲望去,看到身着藍色衛衣的黑發少年正手持神樂鈴,反做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打量着他們。

神上朱裏的腳邊,堆滿了數不清的【猿猴之手】,以及被捆起來拼命掙紮的佐藤健二。

作者有話要說:

找了半天,沒找着桂正作出現的ova的時間線

那就……直接私設是發生在敦來偵探社以前吧!

錯了的話……記得告訴我,QAQ

——————————————

已知線索:

正所謂有其神,必有其巫女

某個少年審問妖怪的方式

眼熟得讓某條青花魚胸口疼

陷入幻鏡得兩人

看到了過去最不願意回憶的一刻

可惜,妖怪嘴邊的肉

最後還是飛了

提問,醒來居然是在公寓,不是公園

那他們從哪裏開始

陷入幻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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