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空曠的雪地上響起了她的近似絕望的呼喚聲，一聲比一聲嘹亮，“有人嗎？到底有沒有人啊？這裏是什麽鬼地方？有人的話應一聲？”

秦月爬得累了倒在地上，她再也爬不動了，卷縮着身體看着天空，眼神是那麽空洞又無神，身上的雪也結成了冰，成了一個冰人。不再動彈的她，身上那唯一的熱源也開始慢慢息滅。

“有人嗎？”到最後，瘋狂的嘶喊已變成了低喃，聲嘶力竭的她再出發不出聲音，那聲低喃很快消失在風中，好似從來就沒有說過一樣。

很快，大雪覆蓋了她的身體，只能看到雪白上有個剔透的冰雕，看冰雕的形狀隐約像上人形，雪白的雪花一層又一層地飄着舞飛揚，落在了冰雕上，很快在雪地上只能看到有個小凸點，沒一會這個小凸點也消失在這片白雪中，大地又恢複成一片平靜。

成了冰雕的秦月，閉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來，心裏平靜無波，臉上的表情沉靜又安祥，原來這就是快要死的感覺，也沒想像中的那麽可怕。

“爸爸，媽媽，很快月兒就來陪你們了，我們一家三口又可以在一起了，永遠在一起”唇角的笑容祥寧，臉的上表情越發平靜。

再也不會有人說她是掃把星，說她是克星，耳朵裏再也不會聽見村裏人說她克死父母了，不會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也不會有人看她的眼光不同，不再有鄙視、不屑、可憐、同情、厭惡、憎恨。

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為什麽他們要有那種眼光看着她？那場車禍中是父母犧牲了他們的生命才保住了她的命，可在村裏人的眼裏就是她克死了父母，她不是，她真的沒有克死父母，為什麽就沒有人相信她？

“我不是掃把星，我不是克星，我沒有克死父母？我沒有”，秦月想開始反駁，動了幾次嘴唇仍是張不開嘴，只見唇角蠕動了幾下，沒有聲音。

為什麽世人将這一切扣壓在她的頭上？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她怕，她好害怕，她再也不敢跟村裏人來往了，再也不跟小朋友一起玩了，再也不敢将心裏的事說出來了，她在心的周圍建起了一座城堡保護自己，不讓任何人靠近，這樣她就不怕別人會傷害她。

“主人，不妙啊！”

蔚藍的天空下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一只渾身雪白的小動物縮在一團躺在草地上曬太陽，午後暖洋洋的天，正是曬太陽的好時機，小東西伸長了四肢，打了個哈久，那份慵懶，高貴的氣質渾然天成。

“的确不妙，再這樣下去，非死不已，到時候我去哪裏再找個這麽合适的共用體？”空曠的天空下突兀地響起一聲男聲，聲音好好聽，像大提琴劃過心間，說不出的美妙動聽。

“小紫，你去幫她一把”大提琴的男聲再次響起。

“是，主人”草地上的小東西對着某個方向應了一聲，身形一動消失了。

“爸爸，媽媽，你們來接我了嗎？”神識越來越迷茫，意識也漸漸脫了身體，快要進入無盡的黑暗中的秦月，看到了過世的父母，駕着祥雲閃着七彩光芒來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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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秦月笑得跟朵花似的，自她十歲以後，這還是她首次笑得這麽開心，這麽甜美，看見親人的那雙眼眸充滿着幸福，“你們是來接我的嗎？”

“月兒，你要活下去”秦媽媽向前一步，雙手輕柔地撫摸着女兒的臉，慈祥又心痛地看着女兒，眼底是滿滿的不舍，“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對得起爸爸媽媽用生命換回來的月兒。”

秦月将小臉往秦媽媽的手心裏蹭了蹭，臉上傳來溫暧的感覺，冰冷的心底湧上了一分暖流，臉又往上靠近了幾分，語氣帶有幾分撒嬌，“可是，月兒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活下去，月兒想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

是的，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冷了沒有人問你要不要添件衣，熱了沒有人問要不要吹下風，餓了沒有人問吃不吃，渴了沒有人問喝不喝水？出門是一個人，進門還是一個人，她永遠是形影孤單地走在路上，看着別人家其樂融融。

所以，她不想，她寧願死了跟父母一起，這樣她是不是就會幸福很多？

秦媽媽的臉色慢慢地變了，原來和藹可親的臉上布滿了冰暴，看着秦月的雙眸陰厲深沉了很多，“你認為你的命只是一個人的？那我跟你爸爸拼了命讓你活下來就是為了尋死的？”

“……”秦月想搖頭否認，可她的頭被冰住了，根本搖不了頭，想開口解釋下，嘴同樣也給冰住了一樣開不了。

心裏急得跟什麽似的，就是說不出，急得她的眼淚直流，“不是這樣的，媽媽，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這次地震，說不定爺爺跟奶奶也不在了，唯一要我照顧的人都不在這個世上了，我留下來還有什麽意義？”

“當然有了”秦媽媽好像知道秦月心裏的想法，臉色總算有點緩和，輕拭着女兒眼角的淚水，“你是爸爸跟媽媽的愛情結晶，身體裏流着的是爸爸跟媽媽的血，月兒就是爸爸跟媽媽生命的廷續，只要你還活着，爸爸媽媽就還活着？知了嗎？”

“我是爸爸媽媽媽生命的廷續？”秦月低聲喃喃，是這樣嗎？倏地擡頭看向秦媽媽，雙眸充滿着期盼，“我不是掃把星，不是克死爸爸媽媽的掃把星？”

經過淚水的洗滌，原來死灰的雙眸充滿了水潤，就像一汪死潭注入了活水，重新流動了起來，充滿着靈氣，那雙水靈靈地雙眸，泛着水光，漆黑的瞳仁裏流光異彩，閃着耀眼的光芒，讓那張蒼白又平凡的臉看起來清秀不已。

“當然不是”秦媽媽笑逐顏開地輕吻着她的額頭，“不管在哪裏，月兒永遠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面對如此耀眼的女兒，秦媽媽欣感心慰，将秦月的頭擱在她的腿上，手輕輕地梳理着有些粗糙幹枯的發絲，母愛在這一放刻顯露出來，一手輕拍她的後背，“月兒，答應媽媽，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都要好好地活着，只有你好好地活着，媽媽跟爸爸才能活在月兒的心裏，才不枉爸爸媽媽拼命救下你。”

秦媽媽的眼光逐漸變得深遠起來，身體也慢慢地變得透明起來，“你要記住，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有爸爸媽媽的在裏面，因此，你沒有決定自己死的權力，知道了嗎？”

漫長的雪花中傳來秦媽媽若有若無的聲音，昏迷中的秦月卻聽得很真切，眼角滑下了晶瑩的淚珠，“原來，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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