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油鍋裏的男孩(10)
48小時的審訊時間結束,周捷從警局裏走出來,夜色很濃,紅綠燈正在不停的閃爍,斑馬線對面的紅色的小人閃爍了幾下,變成了綠色。
隔着一條很窄的馬路,周榮光和朱婉婷正站在對面等她。
風吹葉動,榆樹的葉片脫離樹枝,在夜空中搖曳,緩緩落在她的腳邊,她低下頭,将金黃色的葉片撿起。
葉片的中央被蟲蛀掉一塊,就好像人被挖去了心髒。
對面的周榮光等得不耐煩了,破口大罵:“你個畜牲,幹脆別回家了,死在外面最好!”
他說完,氣沖沖的走了,朱婉婷沒說話,還站在對面等她,等周捷走到她面前,朱婉婷冷冷的說了一句:“我怎麽會生了你這麽個東西...”
風吹得很冷,周捷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領口被洗得發白,風灌進她的領口和衣袖,讓她不由得顫栗了一下。
走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警局,裏面燈火通明。
墨臨的車跟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副駕駛座位上的人雙手抱胸,冷不丁來了一句:“那天的事,是我誤會你了。”
墨臨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修長的指節在大腿上不經意的敲了兩下,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那你準備怎麽補償我?”
“你想要什麽補償?”
“那顆糖你吃了嗎?藍莓口味的...”
顧原從兜裏摸出一顆藍色的糖果:“還沒。”
“吃掉,就算補償我了。”
顧原看着手心的糖果,眉頭皺了一下:“這麽簡單嗎?”
墨臨極其寵溺的看着他,笑了一下:“就這麽簡單。”
顧原撕開糖衣,把藍色的糖果放進嘴裏,濃郁的藍莓味充斥在舌尖。
“咬破它。”墨臨說。
顧原用力一咬,糖果的外殼在嘴裏碎掉了,糖漿流了出來,在舌尖劇烈的跳動。
舌頭感受到劇烈的刺激,顧原有些驚訝,剛想問他給他吃的到底是什麽,就聽見墨臨極其不正經的說:“那顆糖果就像我,你要是喜歡的話,也可以嘗嘗。”
顧原的眉頭在一瞬間皺了起來。
這個家夥究竟在說什麽?
為什麽這些字串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
而此刻,審訊室裏,秋堯正在被刑警審問,他拒不承認自己去過一樓的廚房。
“假如袖子的主人是秋堯,證明他在死者死後并沒有離開,而是進了周記燒烤的廚房,并搬動了箱子僞造意外現場,将死者丢入油鍋裏後,從閣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夢蘭在畫板上寫下這些猜測,她沉吟片刻,繼續道:“假如袖子的主人是周捷,那麽她把死者丢入油鍋後,一定會把校服藏起來,校服這麽大個物件,怎麽會憑空消失......如果找到了這件消失的校服,就證明屍體是周捷處理的,如果找不到,屍體就是秋堯處理的。”
肖澤:“如果周捷真的把校服藏起來了,那她一定會想辦法把校服銷毀。”
墨臨的車停在周記燒烤樓下,顧原拉低了帽檐,透過二樓的窗戶死死盯着屋裏的動靜。
秋氏鴨脖今天晚上仍然在營業,生意雖然比不上前幾天好,但也有十多個客人在店鋪門口坐着。
老板娘秋月是個堅強的女人,離異後一直和秋堯相依為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她仍然在賺錢,面對客人的時候,臉上還強顏歡笑,背對客人的時候就裝不下去了,臉上流露的全是擔心。
周記燒烤的夫妻倆顯然沒有心情營業,回到家後,一樓的燈一直沒開,二樓的燈光亮着,沒過多久,二樓傳來了周捷凄慘的哭聲,周榮光嗓門很大,一開始只是謾罵,到後面就開始咆哮,聽得樓下的客人很是抱怨。
顧原推開車門:“吵死了,我上去讓他閉嘴!”
他剛說完,周記燒烤的卷簾門猛地被拉開,朱婉婷從裏面沖出來,張牙舞爪的朝秋月撲了過去。
秋月正在招呼客人,完全沒注意有人從背後襲擊她,一頭酒紅色的卷發被朱婉婷抓在手裏,頭皮傳來猛烈的劇痛。
朱婉婷手上的力度不小,秋月整個人都在往後仰,反應過來的秋月也不是好惹的,兩個人瞬間扭打在一起,互相薅對方的頭發。
朱婉婷破口大罵:“你就是個□□,你兒子殺我兒子,你勾引我老公,搞得我家雞犬不寧,你TM也別想好過!”
“你胡說什麽,我兒子才不會做那種事,你別冤枉他!”
一說到兒子,秋月極力維護,手上的力氣也變大了許多,從朱婉婷的頭上扯下一把頭發來。
“賤人!你們全家都是賤人!”朱婉婷一邊哭一邊還手,瘋狂的向秋月宣洩自己的不滿,秋月用力推了她一把,朱婉婷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摔到地上的朱婉婷已經顧不上形象了,開始在地上撒渾,大哭大鬧,無數侮辱、謾罵的聲音從她嘴裏噴出來,搞得客人沒法繼續吃飯......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顧原皺着眉頭,心想先讓哪邊閉嘴比較好。
此時,周記燒烤二樓的窗戶被推開,周捷一邊哭一邊朝窗外大喊:“救命...救命!”
她的聲音穿透力很強,街邊的人聽到後都把注意力從兩個女人的身上轉移到小女孩的身上,只見小女孩身後有個黑色的影子在慢慢靠近她,小女孩回頭時,一把菜刀的影子一閃而過!
顧原反應過來後火速趕往二樓,只見一個人穿着灰色高檔襯衣的男人用擒拿術扣住了周榮光,奪過他手裏的菜刀,扔在了牆角。
周榮光身上的酒氣很濃烈,有些神志不清。
墨臨微微有些氣喘:“他喝上頭了。”
顧原察覺到墨臨的指尖在滴血,瞳孔微縮,立即上去按住周榮光:“你手怎麽了?”
“沒事,在刀面上擦了一下。”墨臨擡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有一條細小的口子,雖然流着血,但是傷口不深。
顧原:“為什麽不叫我一起?”
“情況比較緊急,來不及叫你...”
顧原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墨臨,墨臨接過來,簡單的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跡。
周捷瑟縮在牆角,盯着眼前的人,她的手裏緊緊握着一個空酒瓶,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頭發淩亂的落在臉上,臉上有許多被打出來的紅印。
她的眼神一直在閃躲,眼淚流得滿臉都是,墨臨走過去的時候,她還保持着警惕的動作。
“別擔心,”墨臨說:“你已經安全了。”
女孩的情緒慢慢平穩下來,擡起眼睛看着他:“我想離開這裏...”
墨臨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讀懂了她眼裏的無助:“好,我們帶你離開。”
附近的民警很快就過來了,試圖控制局面,周捷跟着墨臨走到周記燒烤樓下,樓下圍着一圈人看熱鬧,有人在看她,但更多的人在看坐在地上撒潑的朱婉婷,以及面如死灰的秋月。
周捷忽然停下來,墨臨回過頭去看她:“怎麽了?”
“哥哥...我聽說,未成年的犯人會被送去收容教養,那個地方...是什麽樣的?”
墨臨的眉頭仿佛微微動了一下:“那個地方...類似于學校...你想去嗎?”
周捷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過了一會,她說:“你們等我一下。”
周捷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裏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玩偶,挺大只,顧原在她的床上見過。
上車之後,周捷坐在車後座,旁邊放着她的小熊,她貼在窗戶邊上看着車外倒退的風景:“哥哥,你早就知道了吧?”
墨臨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看她:“嗯。”
顧原确定他們說的是人類的語言,但是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周捷:“那你為什麽不拆穿我?”
墨臨:“拆穿你,你就會認錯嗎?”
周捷沒有回答,一直盯着窗外的燈光和人流,過了一會她緩緩吐出四個字:“就這也好...”
兩人帶着周捷回到警局的時候,所有人都很驚訝,看到女孩臉上的傷痕時,大家心裏多少有數了。
“把東西交給他們吧。”墨臨說。
女孩淚眼汪汪的把自己手裏的小熊遞給李蒙。
李蒙一臉懵逼的接過小熊,疑惑的看着墨臨:“墨老師,這是?”
“你們不是在找證據嗎,她親自帶過來了。”
李蒙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一倍:“你的意思是...”
五分鐘後,警察在小熊的肚子裏找到了用塑料袋包裹的七中校服,校服上有少量血跡,随後,校服被送往實驗室進行檢驗。
墨臨被顧原強制帶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顧原拿起沾着碘伏的棉簽,皺了一下眉頭:“手攤開。”
墨臨乖乖的把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攤開,嘴角勾起笑容:“這樣嗎?”
“嗯,別動。”
顧原避開墨臨的手,手指捏着棉簽的一頭,細致的為他清理傷口。
冰涼的棉簽在掌心慢慢滑動,輕輕的,帶着細膩的觸覺,墨臨低頭去看對方纖長的睫毛,掌心忽然開始變得滾燙:“這裏光線不好,你看得清嗎?”
“還好。”
墨臨伸出另一只手,繞過顧原的背,去摸牆上的開關,手在牆面上摸了一會,手背在顧原的腰上輕輕蹭過......
雖然隔着一層衣服,顧原還是皺了一下眉頭,手裏的棉簽在對方的掌心上戳了一下。
“嘶.....”墨臨手掌微縮,指尖觸到了顧原又白又細的手指。
顧原微微愣了一下,以至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我不動,”墨臨說:“剛才沒有控制好。”
顧原垂着眼簾,睫毛微微顫動,耳朵尖迅速竄起一抹粉紅......
作者有話要說:嚯嚯~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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