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有女無鹽(七)
鄧丞素來是個靠譜的。
同常錦約定好之後,便片刻也沒有耽擱,盡心盡力的張羅起來。
常錦只在最初簡單詢問過兩次,等她想提醒的事,早在之前鄧丞往往就已經考慮周全,一來二去,常錦便也徹底放下心來。
時光如梭,一月之期很快便過去了。
鄧丞半個月前便跟着商隊的船去了臨近三城,當然,還帶着常錦囑托之事。
驟然悠閑的常錦每日除了吃茶品酒兼顧出去招搖過市一番,好似就沒事兒可做了。
如此這般又過了十五日,終于她等待的消息來了。
大理寺結案,衛喻華被彈劾一事系誣告,衛喻華官複原職。
聽到消息之時,常錦正坐在院子裏,手中拿着一塊白玉,垂着頭專心學着雕刻,半垂的發絲遮擋住她小半張臉,露出的半截下巴瘦削精致。
聽見點珠的腳步聲,常錦沒有擡頭,只睥了一眼,點珠卻還是措不及防被美到了。
從常錦成功在城中掀起花钿妝的風潮,到親眼瞧着她短短時日賺的銀子是她平生未曾見過的數量,點珠心底早就對這位小姐是心服口服了。
從內到外,常錦在她心中,現在就是仙子轉世。
想着點珠端着備好的點心水果上前放在小幾上溫聲告訴了常錦衛喻華的消息。
點珠說完後心中屬實忐忑,她現在可完全捉摸不透常錦的心思,一時覺得她家這小姐所作所為是同狀元郎分手之後的痛定思痛,靜下來之時,卻又常有莫名的念頭冒出來,就比如,她家小姐對狀元郎早就沒了愛慕之情,退婚之事,她家小姐恐還推波助瀾了。
不外乎點珠如此想法,實在是常錦并未遮掩任何。
正如眼下,聽到消息之後,她也只是清清淡淡的“嗯”了一聲,就連眼皮子都沒掀起來,便又将心思都集中到正在雕刻的馬吊牌上,就好似她提起的只是某日偶然從柳府門前路過的陌生人。
“小姐派出去的探子回了消息,說此次狀元爺被赦與太尉有關。”
聽到這裏,常錦方才放下手中的馬吊牌,從她胸口随意的抽出錦帕擦了擦手又塞進她手裏。
點珠只覺一陣香氣拂過,回過神來,怎麽有種被美人調戲之感?
常錦聽到這消息心情算不得好,倒不是因着衛喻華沒被問罪,畢竟是這世界的男主,生命力自然是小強級別的,真正讓她有些郁結的還是衛喻華的靠山——當朝太尉。
太尉最終還是決定救下衛喻華,常錦想來多半是岳錦終究心軟,去求了情。
她長嘆一聲,這便是孽緣吧。
既已料到衛喻華會被救下,常錦自然也做好了迎接衛喻華報複的準備。
只是她多少有些意外,衛喻華的效率竟如此之高。
第二日,常錦帶着點珠同往日一樣揮霍一番之後,拐進了柳家鋪子,她每七日便要來一次,了解畫本子販售的情況順便對賬。
常錦正同掌櫃對着帳,夥計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迎着兩個老板的凝視,夥計十萬火急道:“不好啦!官兵來了,說要查封鋪子!”
“什麽?帶我去看看!”掌櫃立時就要往外走,走了兩步想起常錦,又賠笑道,“小姐在這兒歇着,小的去處理。”
顯然是心中忐忑,一會兒的功夫額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偏生還要賠笑讨好,常錦都有些心疼這為柳家賣命的掌櫃了。
于是她緩緩合上手中的賬本,笑了笑道:“這事兒恐怕你解決不了,還是我來吧。”
掌櫃目瞪口呆的看着常錦姿态坦然的撩開簾子走了出去,那篤定自信的模樣好似碰見過無數這樣的情形似的。
反應過來的掌櫃一拍大腿,“她懂個屁!”一邊懊惱一邊罵罵咧咧的跟了出去。
門外,常錦已經見到了為首的一群官兵。
這些官兵多與匪患打交道,身上自帶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煞氣,所以愈發顯得站在官兵最前面的書生格格不入。
常錦認出眼前之人便是衛喻華日後的親信之一。
她笑着迎了上去問道:“不知官老爺今日來所謂何事?”
常錦走的近了,官兵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随即壓了下去。
常錦的目光盯着衛喻華的親信,話也是對着他說的,但回答她的确實官兵之中一個足足有她兩個那麽大的壯男。
“柳家鋪子當初得了朝廷的商令,白紙黑字,寫着的是布匹鋪子,但今日衙門接到線報,你們鋪子之中不止售賣布匹,還在售賣畫本子,按律例,此等情況一率封鋪!”
壯男說的擲地有聲,但凡是個膽子小的姑娘早就被吓的淚水漣漣。
但常錦不僅連眼眶都沒紅一下,相反還笑盈盈的看着對方,看的壯男直發毛,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下意識的看向了衛喻華的親信。
常錦了然一笑,她沒猜錯的話,這衛喻華的親信不說話是因為他不是衙門之人,不能越權,但得了衛喻華的命令,無論如何也是要來找她麻煩的。
既然是存了心的,那躲便沒用。
于是常錦一回頭,簡單的一眼便讓正欲沖上來的掌櫃頓住了腳步,一旁的點珠很有眼力見的趁機拉住了掌櫃的。
掌櫃的雖然焦急,但畢竟也只是給柳家做工的,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聽命與常錦。
常錦滿意的笑笑,不急不忙道:“不知官老爺從何處得到的線報?可否借小女子一看?”
壯男眉間一擰,震聲道:“這朝廷的東西,豈是你想看便看的?”
常錦後退一步,微微側身,面朝着大街的方向,眼中霎時蓄滿了眼淚,楚楚可憐道:“官老爺什麽都拿不出,便二話不說沖進鋪子裏,倘若日後一日鬧一次,這生意還怎麽做?柳家向來是一等一的良民,每年賦稅都按時繳納,城中受災更是捐了大把銀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怎得現在就要任你們空口污蔑任意欺淩嗎?”
壯男懵了,上一刻還滿臉無畏之人,竟然轉瞬之間就能哭的潸然淚下,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怕也是要被騙過去。
他心中略過一絲不祥,轉身看去,果然,這本就熱鬧的商鋪一條街上,其餘商鋪的店家,路過的百姓都為了過來,叽叽喳喳的說着什麽。
壯男雖聽不清其中字眼,但光看他們神情便知是在嫌棄他們這些官差。
“柳小姐莫要轉移視線,衙門收到的線報對不對,只要讓我們一搜便知,倘若不對,屆時在讓我等道歉不遲。”
衛喻華的親信一出口便将了常錦一軍。
常錦定定的看着來人,掩在帕子下的唇角微微上翹:“如此你們便搜吧。”
“搜!仔細的搜!”
搜查之人忙的不可開交,衛喻華的親信站在門邊死死盯着常錦,常錦則“弱不禁風”的搬了張凳子舒舒服服的坐着。
衛喻華的親信眉頭微皺,常錦如此坦然,莫非早就得知消息将畫本子藏好了?
還好,念頭剛剛興起,便被長長的一聲“報——”打斷。
一行人果然在鋪子裏搜出了一堆畫本子。
他們将畫本子丢到常錦腳下,得意道:“如何?柳姑娘現在無話可說了吧?既然無話可說,那現在可就要封了你這鋪子了。”
“且慢。”常錦擡眸,語氣竟帶着幾分不容置喙。
就在幾人驚訝自己為何會被一個姑娘氣勢給鎮住之時,常錦又像朵兒海棠似的笑開了。
“官老爺說的是售賣,但柳家鋪子可沒有,這些畫本子皆是免費贈送,不信你可以問問。”
說着常錦誇張的點了點唇,道:“正巧小女正欲将剩下這些也搬出去一次都送了,還得謝謝官老爺幫小女将這麽重的畫本子都搬出來了。”
畫本子一本不便宜,而且有錢還不一定買的到,長長是印的速度跟不上買的速度。
鋪子外大半是來買畫冊的,聞言自是大喜過望,加之常錦一番凄楚賣慘,官差一連問了幾人,竟不約而同的承認了,這些畫本子一直是贈送的。
既然是贈送,便不存在商令貨不對板的問題,官差只得悻悻收兵。
只是常錦素來小氣,梁子都結下了,更沒必要吃虧了,所以她喊住了官差,微微倚着椅子,姿态慵懶道:“官老爺,你們這一打岔,鋪子裏可是少了許多生意了,我們這些正經老百姓的營生倘若你們想壞便壞,那這還有王法嗎?”
有聽到衛喻華親信所說之人已經開始起哄,攏着手大喊讓他道歉。
常錦憋着笑看對方臉色沉如鍋底,半晌大度道:“道歉也不必了,就将你們耽誤的這些時辰裏,鋪中的損失賠償與我便可。”
“多少銀子?”聲音咬牙切齒。
常錦亮出一口白牙:“十兩銀子。”
“你!”壯男欲上前,被攔住。
衛喻華的親信爽快的付了銀子,帶着一群人忿忿的走了。
他們一走,掌櫃搓着手堆着笑走來:“少東家這一招妙啊。”
常錦将銀子遞給他,淡淡道:“這些夠填補損失了,先對賬吧。”
掌櫃的連連點頭,兩人又相攜着進了後院。
門外人群漸漸散了,免費拿到畫本子的姑娘們喜笑顏開的三三兩兩離開。
鋪子外頓時冷清了許多,站在對面的清隽男子便醒目起來。
不知何時,他手中也多了一本冊子,他饒有興致的翻了翻畫本,意味深長的看了兩眼常錦消失的方向,方才開口道:“走吧,看來她暫時不需要我們的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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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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