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明臻長這麽大了,也該情……

對于買東西什麽的, 明荟最喜歡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帶着明臻一個鋪子一個鋪子的去逛。

明臻對這些倒也沒有太大的興趣,明荟既然喜歡, 她也當多散散步,跟着明荟多走幾步路罷了。

明荟一邊買一邊掂量手中的銀子:“哎呀, 錢又不夠了呢。”

哪怕是千金小姐,也有為錢低頭的時候。安國公雖然位高權重,卻比不得壯武侯和楚家富有。

靠經營繼承祖上留下來的基業, 無論怎麽趕,都比不上搜刮民脂民膏的。更何況有些富商, 一賄賂就是賄賂他們幾十萬兩銀子。

安國公怎麽能比。

明臻沒有吃過這方面的苦頭,她對于很多東西的渴求沒有那麽強烈,所以只隔着薄薄的一層紗, 看到自己姐姐絞着帕子計算:“這個月過完還有好些天,倘若今天都買了,之後便不能出門。”

她一邊愁眉苦臉的計算, 一邊拉着明臻的手,帶了明臻進入成衣鋪。

成衣鋪中的衣物裁剪都是按照大多數人的體型來, 雖然沒有專門讓裁縫制作得那麽合身,但它更加方便, 今天看上了, 今天就可以直接帶回去。

這裏明荟和明臻剛進, 又有人進來了。之聞到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 一名女子身着綠色羅裙,另一名女子身着白衣,頗為氣派的走了進來。

明荟一回頭就看到寧德公主和嘉寒,臉色瞬間沉了沉。

寧德公主捂着嘴巴笑:“明荟, 你還沒有回家呢?今天你做的詩真是精妙,開頭是什麽來着?哦,對了,是‘湖中蓮花一朵朵’……”

明荟一貫就讨厭讀書寫字,吟詩作畫這些她更加不喜歡。聽到寧德公主挖苦自己,她翻了個白眼:“公主不也沒有回宮嗎?”

寧德公主道:“把這些衣服全都給本宮包起來,本宮賞給宮女穿。明荟,你有沒有看得上的?有的話,給你留一兩件。”

明荟咬碎銀牙:“沒有,我怎麽能看得上眼?恰好路過罷了。”

嘉寒縣主的眼睛則落在了明臻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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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臻戴着帏帽,看不清她的面容如何,她亦乖乖巧巧的在明荟身旁,并不顯山露水,十分安靜。但姿态絕佳,雖不見面容,自有惹人憐愛的美人之态。

嘉寒道:“這位是?”

明荟不想讓這兩個女人拿明臻開涮,嘉寒和寧德心腸都歹毒,假如知曉明臻有點癡傻,說不定會說出什麽挖苦的話語來。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說不定傳得明家姑娘腦子都不好使了。

她将明臻拉到自己身後:“家中小妹,體弱多病,所以從不見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們就先離開了。”

“好呀。”嘉寒冷清的一點頭,她今天見到秦王,沒有得到自己預想的結果,所以心情不佳,看明荟與明臻從自己身旁過,眼睛一掃看到不遠處門檻,心頭突然閃過一絲惡意,在明臻經過時,她悄悄伸腳攔了明臻一下。

果不其然,明臻戴着帏帽沒有看清楚,人被絆了一下,往前一踉跄,差些撲倒在地上。如果真的落地了,臉朝地就要撞在鐵門檻上,不管輕重,鼻梁骨肯定會折掉。

幸好天琴眼疾手快将明臻抱住了,她身影極快,其他人都沒有看到她是怎麽動作的。

明臻驚魂未定,扶了扶帏帽。

嘉寒冷淡的道:“明小姐,走路可要小心。”

明臻:“?”

明荟不知道是嘉寒在絆明臻,她拉了明臻一下:“走吧,丢死人了!”

等明臻離開,寧德公主撇了撇嘴:“你關心她做什麽?”

嘉寒高傲的道:“她又不是明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一名小小庶女,我關懷一句罷了。”

“你就是太善良。”寧德公主撫摸着華美的衣料,慢條斯理的指教嘉寒,“過于仁慈,只會讓自己吃虧。我聽母後說,他們有心給你安排婚事,你應該清楚吧?入了皇家,勾心鬥角更多,嘉寒,你也要學會争取,凡是不要太清高。”

嘉寒的心猛然揪了起來。她明确的知道,肯定不是秦王。兩個黨‘派水火不容,彼此正仇視,哪怕她和秦王相愛,也終究不能在一起。對方就算見了她,也要裝作壓根不認得她。

她知曉自己最有可能許配給祁延。

但是——嘉寒萬萬看不上祁延這幅愚蠢懦弱沒有主見的樣子,活了二十年,祁延事事卻要楚家和皇帝收拾爛攤子,一點擔當都沒有,怎麽可能配得上她?

她的父親可是鼎鼎有名的壯武侯,而且嘉寒自己書畫雙絕,有才女的稱號,容貌也十分美麗,僅次于寧德。

嘉寒冷冷清清的開口:“不知道姨母有何打算?”

“四皇兄,母後已經不敢指望,如今隐隐有棄掉他的打算。”寧德道,“五皇兄這些年表現不錯,母後有心讓你和五皇兄在一起。”

祁修默默無聞,絲毫沒有祁崇亮眼。

嘉寒心中不悅,不過并沒有表現出來:“這些事情還早,到時候再看姨母如何安排吧。”

另一邊,明臻出去之後,才對明荟道:“是她絆我。”

明荟:“?”

明臻安安靜靜的解釋:“穿白衣服的姑娘伸出腳,刻意絆了阿臻。”

刻意和不刻意,明臻還是知道的,如果自然的站着,嘉寒的腳壓根伸不了這麽遠。

明荟的臉色變了又變:“這兩個小賤人!成天不做好事,專門想着欺負本小姐!”

但明荟也沒有什麽辦法。寧德公主的母親榮寵不斷,嘉寒的父親在朝中地位極高,她當然不可能當面辱罵這兩人。

也只能回過頭說幾句詛咒的話語。

所有的好心情都被寧德和嘉寒給打斷了。明荟也沒有心情再看什麽,只好帶着明臻一起回去。

這些年她可沒少受這兩人的氣,連累明臻也遭受嘉寒的欺負,明荟多多少少有點不好意思。

但明臻卻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一點兒也不記仇。明荟受了什麽委屈,總要記一筆仇,将來加倍奉還那種。

她戳了戳明臻的臉:“現在也不生氣?”

明臻捏住明荟的手指:“不要戳我。”

怎麽所有人都喜歡玩自己的臉呀……

明臻道:“阿臻也生氣,但是沒用,阿臻什麽都不能做。”

她自然也不喜歡嘉寒像條毒蛇一般冷不丁咬一口人,還裝作并沒有咬的。

相比之下,明荟光明正大的做所有事情更好一些。

明荟嘆了一口氣,托着下巴:“也是了。”

“但是——”明臻想了想道,“阿臻可以和姐姐一起讨厭她。”

明荟撇了撇嘴巴:“你讨厭有什麽用呀?”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覺得很開心。就現在而言,再也沒有與自己同仇敵忾一起讨厭一個人更好的事情了,最煩的就是拎不清,被外人欺負了還說什麽“已經原諒了”“這只是一點點小事情我不放在心上”,像這樣的蠢貨明荟只想一腳踹出京城。

明臻的态度也是可了明荟的心意。

她們到底還是一家人。

明臻戳了戳手指:“好像沒有用。”

她想起今天新夜還買了甜點,所以明臻從小抽屜裏将甜點拿出來:“姐姐吃糖吧,吃了之後就能忘記不開心的事情。”

明荟漫不經心的咬了一口紅豆酥,之後看了看買來的點心,倒是不少,有各式的糖,還有幾種糕點,也有蜜餞。

這家明荟倒是知道,京城中最貴的一家點心鋪子,堪比宮中禦廚,十兩銀子絕對買不了這麽多,明臻大概也将她自己的月錢補了進去許多。

吃了點心,明荟也開心了許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們現在春風得意,指不定哪天秦王得了皇位,将他們兩家數千人殺個光。”

明臻道:“秦王不殺這麽多人的,他是天下少有的好人。”

話未說完,明臻突然想起來這裏不準提起秦王,所以趕緊閉上了嘴巴。

明荟也猜想着明臻對于這些砍人頭的事情沒有多少概念,小姑娘嘛都心懷善意,絕對想不到上面那些男人都是以累累白骨為階梯,層層踩着上去的。

她支着下巴,不和明臻争辯:“算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估計你在莊子裏待久了,聽多了百姓誇獎他。”

普通百姓都以結果來評論一個人。

四皇子在京城裏吃香喝辣,楚家的爪牙為虎作伥,所以他們是壞的。可憐的陛下如今是被奸臣蒙蔽,所以當今局勢才不好。

而秦王呢?

秦王殿下戰功赫赫,平定了不少叛亂,還抓了不少貪官,實實在在的給百姓帶來了希望,所以大家都嘉獎他。

更聽說秦王殿下不僅僅文韬武略,而且容顏俊美,倜傥出塵,更是一衆春閨女孩兒的夢中情郎。

如此種種,這應該也是讓明臻一聽說秦王的名字就誇贊的原因。

明荟作為安國公府嫡女,京城中出類拔萃的貴女,雖然性情嬌縱了一些,眼光卻不短淺,羅氏也沒有拘着她,所以她了解不少內幕,知曉京城大多的事情。好多好多的事情,都非普通百姓看到的那樣簡單,背後都有許許多多的陰謀和僞裝。

秦王平定叛亂本就是他的責任,至于抓貪官什麽的……抓的都是楚氏的黨羽吧。

楚家沒有在民間做什麽功夫,他們也沒有這個頭腦。秦王卻計劃深遠,知曉民心的重要性,所以會在民間立一個賢王的形象。

至于骨子裏——從他冷漠的目光和表情就能看出,這個男人根本就無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奪取權勢鞏固并擡高地位的手段而已,秦王所愛大概只有皇位。

明荟道:“喜歡秦王倒也沒錯,你現在覺得他好也沒有錯。一切都是因為你沒有見過他,等你見了他,被他威嚴冷漠的目光掃過,肯定吓得再也不敢見他。”

明臻啃着糕餅:“好吧。”

明荟見她乖乖的,再看明臻的臉,心中微妙的嫉妒也少了很多。

也罷,這美貌落到明臻身上倒比落到別人身上要好,假如是旁人,例如明荟眼下很讨厭的嘉寒,嘉寒若有明臻一半的美貌,明荟肯定氣的吐血。

等到了家門口,明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天琴扶着明臻下來了。兩人就要從正門進去,看門的小厮趕緊給明荟請安:“六小姐好!”

明荟點了點頭:“今天家中可來什麽客人?”

“溫公子又來了,他最近總是上門。”

也因為溫鴻的殷勤熱心,明義雄也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僅學問好,人也謙虛平和,不是那種目高于頂的人,所以對待溫鴻更加喜歡。

一想起溫鴻,明荟也覺得心煩意亂。原本她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魅力大,沾沾自喜一段時間後,明荟越想越覺得對方低劣不堪,安國公家中哪個女孩兒這家夥都配不上。

明荟不想讓這家夥看到明臻後口水一流三尺長,只要想想就覺得渾身惡寒,她對明臻道:“阿臻,把帏帽戴上。”

明臻戴上了帏帽,走在明荟的左側。

果然不出明荟所料,兩人剛剛進去,就看到安國公與溫鴻正在廳中談話,溫鴻身着青衣,在高大威猛的安國公身邊也顯得儒雅斯文,一身清氣。——也難怪可以蒙混得過去活了這麽多年的安國公。

見了他們之後,明荟停了下來:“爹爹,溫公子。”

明臻也跟着停了下來。

溫鴻的目光自嫡小姐華貴衣裙上掃過,之後又落在一旁戴着帏帽的纖弱少女身上。

這名少女身姿極美,一雙手攏在衣袖中,渾身上下并沒有任何暴露在外,因而顯得格外神秘朦胧,讓人心生好奇。

明義雄沉聲道:“你怎麽帶了阿臻出去?”

……這是小小姐阿臻?那個要許配給自己的傻女阿臻?

明荟道:“她在家裏沒事,就出去看看。”

明義雄道:“以後少出門,別在外成日抛頭露面。”

明荟略有些不喜歡:“好,我知道了,我們先離開了。”

等明荟和明臻雙雙離開了,溫鴻才道:“旁邊就是九小姐?”

明義雄道:“她向來乖巧,雖然不如嫡女機敏,卻也少了幾分張狂,性情十分柔和。”

看樣子,倒是個長得又美,人又漂亮,也十分好拿捏的小姑娘了。

回去之後,明荟和明臻去了羅氏那邊,告訴了有關溫鴻的事情,因為事換明臻,所以沒有避開明臻的人。

聽了之後,羅氏沉吟片刻:“這人想必以為自己有幾分才氣和容貌,就能誘得高門嫡女放棄體面去跟他,未免也太多情。”

明荟細細一想,倒也是這個理。

羅氏道:“就怕他包藏禍心,想借着咱們明家的勢往上爬,眼下一切全是僞裝。也罷,回頭我提醒一下老爺,但老爺素來不喜別人阻撓,也不知會不會讓他生氣。”

明荟搖搖頭:“就怕爹爹以為我們是嫌棄那姓溫的貧寒,他在爹爹面前時表現極佳。”

羅氏撇嘴:“貧賤夫妻百事哀,日子全消磨在柴米油鹽算計當中了,有人甘之若饴也好,不過我是舍不得将你嫁去這樣的人家受苦。”

明荟看了看羅氏,羅氏何嘗不是也在算計?只是顧念的更多更大罷了,身為當家主母,風光只在外面。

明荟卻點了點頭:“娘說得沒錯。”

她坐在羅氏身側,羅氏将她拉過來,摸了摸明荟的臉:“今天寧德她們有沒有再欺負你?雖然不适宜将這些事情扯到朝堂上,可一而再欺負你,也得讓老爺向皇帝讨個說法。”

明臻見羅氏和明荟母女情深,心裏羨慕極了。

出來之後聽到叽叽喳喳的鳥聲,之見一只鳥兒叼着蟲子回來,飛向窩裏嗷嗷待哺的小鳥。

明臻心中一陣傷感。

正在路上走着,近處突然閃過來一人,天琴一時沒有注意,倒也吓了一跳。

她冷冷擡眼:“溫公子,您有事情?”

溫鴻拱拱手:“想和小姐交談幾句罷了。”

明臻見這個男人面生,一點兒也不願意理會,加上心中正感傷,她連帏帽都沒有摘,就要走人。

溫鴻道:“或許小姐覺得我一無所有,心中并不情願,但我願意對小姐好。”

明臻覺得詫異,這是什麽人?說這些莫名其妙的做什麽?

溫鴻知曉,待字閨中的小姐一般都寂寞難當,他長得也清俊,儒雅端莊,很容易得姑娘歡心,當初鎮子上舉人老爺家的姑娘都悄悄送帕子給他。

天琴就要把這個厚臉皮沒體面的東西罵走,明臻卻開口了:“我又不認得你,殿……旁人說了,無事獻殷勤都不是好人。”

趁着溫鴻還驚訝得不能動的當兒,明臻直接走人了。

晚上,這一幕自然落到了祁崇的耳中。只不過,由于暗衛太遠,明臻聲音輕,他聽不到明臻說什麽。

祁崇聽到的又是一個版本。

才子佳人在園中相會,才子許諾要一生一世對這名姑娘好。

姑娘回去之後若有所思,一直在傷感,怕是為了這名才子着迷。

明臻長這麽大了,也該情窦初開,為情所困。

一想到這裏——

李福剛端了一杯茶送上來,剛剛到祁崇手中,上好的白玉蓋碗突然就出現了一道一道的裂痕,緊接着,蓋碗碎了。

李福趕緊跪了下來。

祁崇眯了眼睛:“他怎麽還沒有死?”

李福:“……”

祁崇只說要調查溫鴻,不過這才一天,溫鴻老家離京城又遠,這怎麽能回消息?況且,溫鴻至今還是朝廷官員,祁崇沒有下達具體命令之前,李福也不敢自作主張給随便殺了。

李福只覺得祁崇周圈都是冰冷的,趕緊轉移話題:“奴才聽說在玉湖畔,嘉寒縣主刻意欺負咱們姑娘呢。”

明臻是好惹了一些,看起來軟軟糯糯随便捏,可将她養得如此軟糯且給她在背後撐腰的男人……

着實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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