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世上人潮洶湧, 但她眼……

祁崇勾了她的下巴, 修長指尖貼着明臻細膩的皮肉:“下次還會不會把藥吐掉了?”

明臻吃了一驚:“你……你怎麽知道?”

她做這些事情都很隐秘,特意瞞了天琴和新夜出來,不讓她們看到, 因為明臻知曉,她們看到之後肯定會告知祁崇。

這次天琴和新夜是不知曉的, 怎麽殿下也清楚這些事情?

祁崇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看着明臻因為心虛和內疚縮成了一團,這才在她額頭上戳了戳:“你做什麽孤不知道?”

明臻眼睛閃閃躲躲, 下巴也移開,不敢正眼去看向祁崇。

祁崇做事從來不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人, 卻因為明臻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失自己的底線。

倘若不是念在她舉目無親,祁崇早就對懷風下手了,懷風若死, 兩國是會有沖突,但沖突如何,祁崇都能安然無恙脫身。

他也可以李代桃僵, 找其他女孩兒代替明臻,讓懷風認錯人, 帶着錯誤的人回去。

終究是不願任何人替代明臻,無論替代她任何身份。

明臻也知道自己錯了, 她又開始掉眼淚:“我……我……”

祁崇道:“保重好你的身子, 阿臻, 你若有任何閃失——”

他沒有将威脅的話語說出口。

明臻也知曉自己做錯了, 她垂眸:“可是真的很苦。”

祁崇從榻上起來,明臻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他的身後:“殿下,你生阿臻的氣了嗎?”

少女緊緊跟着她,雪白小腳踩在軟綿厚實的地毯上, 一踩一個小小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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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崇高大的背影是她永遠都在追逐的彼岸。

她真的很擔心殿下生自己氣,以後不理會自己,因而走得有點急。

祁崇突然停了下來,明臻沒有停住腳,一頭撞在了他的背上。

她揉了揉通紅的鼻尖,走到祁崇的面前,仰頭去看他:“阿臻已經知錯了,殿下不要生氣好不好?”

明臻摟住祁崇勁瘦的腰,小臉在他胸膛上蹭一蹭:“殿下……”

似乎是在很誠懇的認錯了,她水汪汪的眸子幹淨無比,黑白分明,認真凝視祁崇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僅有他一人——不對,是世上人潮洶湧,但她眼底有且只有一人。

與她目光接觸,祁崇知曉,就算犯了天大的錯誤,他也會包容珍愛。

況且只是小錯。

但祁崇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小姑娘軟乎乎的脾氣在作祟,她性情軟,而且很會磨自己,很會撒嬌,實際上并不長記性。

這次覺得苦偷偷吐掉了,下次沒人看到她,她嘗一口覺得不好喝,仍舊會偷偷倒在什麽地方。

她倒掉的藥,倒是養活了不少白牡丹。唯獨她自己,一點一點的枯敗,香消玉殒。

祁崇把她抱起來,打了她兩巴掌。

明臻沒忍住,又被揍哭了。

這次她也生氣了,不想讓殿下原諒自己,而是在心裏偷偷記恨殿下。

祁崇抱着她回了她的房間,門被關着,他踹門進來。

裏面陳設依舊,不過,屬于明臻的味道淡了一些,他将明臻放到了床上:“睡覺。”

明臻趴在枕頭上,咬着枕頭一角。祁崇揉了揉她被揍的地方,他對她自然不會下手太重,只是她太嬌氣,一點點痛就受不了。

明臻閉上眼睛,将被子卷自己身上,由于屁股還很痛,她直接趴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明臻也忘了昨天的疼痛,在被子裏賴了半天,才喊了兩聲“殿下”。

進來的是一名丫鬟。

丫鬟是這兩個月新來的,并不認識明臻,由于王府下人禁止議論主人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明臻的存在,李福讓她來伺候,她便進來了。

明臻擡眼看到了陌生面孔,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是誰呀?”

丫鬟水蛇腰瓜子臉,雖然不及天琴和新夜秀美,也頗有幾分姿色,稱得上美人。

她笑笑:“奴婢叫澤蘭,李福公公讓奴婢給姑娘穿衣服。”

先前見這個房間關着,澤蘭一直都以為沒有人來住,眼下見了明臻這樣的美人,她也有些不是滋味兒,同是美女,澤蘭自然對這些比自己更美的心有不服。

不過,既然不是王妃,便是普通侍妾,一名侍妾也要下人親自幫忙穿衣,是不是太矯情了些?

明臻又縮了回去:“我不穿,讓殿下過來給我穿吧。”

澤蘭愣了一下:“殿下日理萬機,如今在前面和五皇子殿下議事呢,這樣小事,就別驚動殿下。姑娘無名無分的,連貴妾都不是,殿下知曉姑娘如此多事,怕會厭棄姑娘。”

明臻道:“那我再睡一會兒,就不起床了。”

可是早膳已經備好了,現在熱騰騰的在外面擺着,澤蘭撇了撇嘴,沒有見過這樣恃寵生嬌的:“姑娘再不起來,之後就要吃殘羹冷飯了。”

明臻睡意完全沒了,她半支着身子起來,長發垂散在了錦衾之上。明臻墨發又長又多,從小就被養得極好,從未修剪過,看起來如同緞子一般柔順閃耀。

她烏黑的眸子望向澤蘭:“現在沒有胃口。”

澤蘭心情不悅,出去之後對同是新來的丫鬟道:“裏面那位不吃,收了吧。王妃娘娘都沒有這麽大的架子,餓一頓就好了。”

另一名丫鬟畏懼澤蘭的性情,忙收拾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李福從外邊回來,看到澤蘭之後問了一句:“姑娘起了沒有?吃了多少東西?”

澤蘭對于李福怕得很。由于李福是秦王面前的紅人,就連京城有頭有臉的官員見了李福都要客氣寒暄,見李福對那位連貴妾都算不上的姑娘十分關切,有些不解:這人都成太監了,還關照美女?

她笑了笑道:“姑娘性子有些嬌縱,不肯起床呢,還說什麽要殿下過來。”

李福随口道:“被慣壞了,好好哄幾句就成,姑娘待人異常大方,你們跟着她,少不了的好處。都晌午了,喂她吃了什麽?”

澤蘭覺出了不好:“她不肯吃。”

李福臉色難看了許多:“她不肯吃就不吃了?她如果好好吃飯,要你們做什麽?殿下養你們吃白飯的?”

府中下人都畏懼他,見李福發怒,澤蘭也不敢再開口。

她倆跟着李福進去了。

明臻還在睡,李福小聲喊了兩句,之後道:“姑娘想吃什麽?”

明臻睜開眼睛:“飯菜不是都冷了麽?”

李福笑:“怎麽可能冷,姑娘想吃什麽,我讓他們現做。”

明臻恹恹的。

李福說了幾個菜樣,明臻道:“讓殿下陪我吃。”

“殿下實在走不開,晚上好不好?姑娘知道殿下很忙,”李福道,“我親自伺候姑娘,今天有姑娘喜歡的蘇造糕,還有櫻桃肉,糕點香噴噴的,放了好多蜜糖。”

明臻這才答應:“好吧。”

李福冷掃了後面兩個丫鬟,她們兩個看起來機靈漂亮,沒想到卻如此愚鈍:“水呢?給姑娘梳洗!”

澤蘭趕緊去準備水去了,等打了水回來,李福看了一眼,差點被氣死:“姑娘用的東西和殿下同等規格,你這拿的什麽盆子?備的什麽水?姑娘洗腳都不用這個!”

管好下面的人是李福分內之事,當着主子的面訓誡下面的人已經犯了忌諱。也得虧是明臻,倘若祁崇在這裏——

澤蘭親眼看着一向目高于頂的李福公公親自給病恹恹的小姑娘穿鞋,明臻倒是慵懶的打着哈欠,似乎習以為常。

一陣兵荒馬亂,好不容易全都收拾完,李福才對她們兩個道:“又蠢又懶,既然接不住福氣,領十板子去外院幹活吧。”

在裏面幹的都是體面簡單的事情,無非逗主子開心,掃地擦花瓶的事情都是小丫鬟去做。在外院做的可都是體力活,寒冬臘月也要在外面站着。

在李福看來,明臻也不是難伺候的,是少有的心軟又大方的主兒,因為祁崇在意她,她身邊兩個大丫鬟在外都是橫着走。

在宮裏見過世面多了,李福知道動不動給下人幾巴掌,甚至好端端直接打死的主子不在少數。像明臻這般不打人也不罵人,甚至不胡亂猜忌的實屬難得,剛剛那兩個把握不住時機又能怪誰?

明臻嘗着糕點,突然擡眸:“澤蘭說我無名無分,貴妾都不是,李公公,那我是什麽?”

李福臉色微微一變:“姑娘就是姑娘,無需名分這種虛頭虛腦的東西。奴才沒有教好她們,看在奴才的面子上,希望姑娘莫在殿下面前說這些。”

他不曉得,剛剛那個眼瞎的丫鬟居然在明臻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人是李福安排的,倘若祁崇知道別人這樣來紮明臻的心,只怕自己都逃不過一頓板子。李福也有些後怕,方才對澤蘭懲罰實在太輕,李福眼中閃過一絲冷色。

明臻喝了一口綿密溫熱的粥:“我還有約,需要回家裏。”

李福道:“外面天太冷,地被凍上了,姑娘今天實在回不去了。”

明臻這兩天在秦王府,安國公府有天琴掩護,也不會被發現什麽。

只是懷風今日造訪,滿懷期待的在地方踱來踱去,就等着明臻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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