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你一點也不了解殿下,你……

明臻乖乖巧巧的跟在了虞懷風的身邊, 讓虞懷風給她圍上披風,戴上帏帽。

被人照顧之時,明臻安然的受着, 并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合适,被照顧之後, 很有禮貌的說一句“謝謝”。

能夠看出來,哪怕被寵溺,也不是被寵成嬌縱的樣子, 而是坦然且有禮貌。

祁崇的确很會教小孩。

虞懷風道:“從前在秦王身邊時,他也這樣照顧阿臻?”

明臻點了點頭:“殿下對阿臻很好。”

她的眼睛沒有說謊, 提起祁崇時,明臻看起來就很幸福,帶着一些憧憬與仰慕。

虞懷風自然不會讓明臻去比較, 自己和祁崇哪個更加重要。

他不會自取其辱,虞懷風亦清楚的知道,經年累月的陪伴十分重要。

生而不養, 斷指可報,未生而養, 百世難還。祁崇對于明臻,并未有半分虧待, 恩情确實很大。

但是, 償還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種, 不一定要以身相許。

虞懷風道:“阿臻有沒有聽過霁朝?”

明臻從小到大, 有些事情是不會在她面前提起的。譬如霁朝,身邊從未有人和她提起過這件事情。

因而她搖了搖頭。

虞懷風輕笑一聲:“哥哥給你講一講好不好?現在是冬天,王宮的梅花應該都開了,全部都是紅色, 遠遠望過去如紅色的煙霞一般……”

兩人在外邊走邊講,因為走動,明臻身上也少了很多寒冷,她圍着厚厚的披風,小臉隐藏在了帏帽之下,安靜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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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含笑,諄諄道來,明臻偶爾問他一些問題,他也很耐心的解答。

淩朝商市很多,京城尤其繁華,對很多偏遠地方的人而言,京城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繁華之地,會有很多小商販到處賣東西,虞懷風給明臻買了一串冰糖葫蘆。

明臻眼睛亮了,接了過來:“謝謝哥哥。”

虞懷風看着小姑娘認認真真的啃,明臻有點挑食,只啃外面撒了芝麻的冰糖,不肯吃山楂,咬完冰糖之後悄悄丢掉,拿帕子擦擦手。

虞懷風忍不住笑了,又給她買了兩串:“平常沒有怎麽吃過?”

明臻點點頭:“殿下說外面的東西髒。而且吃糖多了牙齒會痛,小孩子不能天天吃糖。”

祁崇手中事務繁多,讓他頭疼的都是一些軍國大事,虞懷風沒有想到,這些小事,他也會如此在意。

虞懷風道:“這次例外,下次便去酒樓吃其他東西。”

明臻“嗯”了一聲:“好啊。”

虞懷風又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我的父親,成王?”

一開始的時候,明荟和明臻講了幾句,說成王暴虐無道,當時明臻并未完全聽進去。

虞懷風道:“想不想聽哥哥講一講父母?”

明臻點頭:“好。”

故事千篇一律,還是外人說的那些,随便砍人頭,濫殺無辜,手段殘忍這些,都确有其事,虞懷風沒有美化。

從成王年輕剛剛繼位的時候,就已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明臻被保護得太好,其實并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

虞懷風道:“後來,父王出宮見到了一個女人,這名女子谪仙之姿,他一見鐘情,打算把這個女人囚禁。”

明臻愣了一下:“他也要殺掉她嗎?”

虞懷風搖了搖頭:“不是,父王從未想殺她,但母後的死卻因為父王。他們兩個有了我。”

明臻沉默了一下:“哥哥小時候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虞懷風輕笑一聲:“好與不好,都已經過去了。不過,這麽多年來,旁人評價我,總是會帶上我的父王,父王曾經的罪孽,我也會承受一部分。”

哪怕在虞懷風面前不會說,背後也會指指點點“看,這是暴君成王之子。”“他的心性恐怕和成王一樣”“以後會不會也是暴君”……

虞懷風垂眸:“阿臻,如果是你,你願意擁有這樣的父母嗎?”

明臻沒有想到虞懷風會這樣問。

她搖了搖頭:“阿臻不知道,阿臻的母親去世了,和父親很少見面,不過父親很好。”

虞懷風道:“假如安國公不是你的父親,成王是你的父親呢?”

明臻無法想象一個已經去世的人是什麽樣子,她只能從旁人的言語裏去獲取信息。因為沒有相見,所以無法具體感知。

她後退兩步,搖搖頭:“我不知道。”

虞懷風無奈的笑了笑,擡手揉一揉明臻的頭發:“傻阿臻,我們不談他們了,談一談秦王好不好?阿臻如何看待秦王?”

虞懷風并不恨自己的父母,無論哪一個人,因為他生來健全。但是明臻不同,她如今的境遇,都是成王和王妃所致,兩人沒有疼過阿臻,阿臻被托送在陌生的國度,還有一副柔弱至極随時都有可能喪命的身體。

這樣的真相,他也會擔心阿臻承認不了。

這一幕卻被高樓上的人看見了。

寧德公主認得虞懷風的身形,那天被虞懷風拒絕,她至今仍在記恨——又愛又恨,畢竟像虞懷風這樣容貌的男子,京城再難找到。

她臉色難看至極:“江王身邊的女子是誰?”

雖然明臻戴着帏帽,但僅僅從身形,嘉寒也能夠認出來。

她掃了一眼,淡淡的道:“是安國公府的小女兒,明荟的妹妹。”

雖然不知道明臻為什麽和虞懷風在一起,但這樣的事情其實并不難想象,單單憑借明臻這張臉,什麽樣的事情辦不到?

嘉寒的手指甲深深紮在了肉裏,表面上仍舊淡淡的:“明荟這幾天不在京城,你若對她感興趣,可以讓明芳帶她出來。”

明臻聽虞懷風提起了祁崇,猶豫了一下,明臻道:“殿下對我很好。”

血緣至親是親,自幼的陪伴也是親,在明臻看來,和安國公府相比,其實祁崇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

虞懷風道:“阿臻願意和旁人一起分享秦王嗎?”

明臻性情溫柔,虞懷風其實也清楚,她被祁崇拿捏得很好,祁崇這樣的男人,控制欲強,牢牢把控住自己從小養大的小姑娘,再簡單不過了。

虞懷風只是不希望明臻事事都服從祁崇,甚至為了祁崇放棄尊嚴。

明臻道:“殿下不是阿臻一個人的。”

虞懷風眼皮一跳:“阿臻——”

“從很久之前,阿臻就知道,殿下會關心很多人,要處理很多事情,有太多人需要殿下,仰賴殿下。”明臻對此也感到很難過,但她卻無法阻止,也無心阻止,因為她清楚,祁崇注定不是庸庸碌碌局限于一處的男人,“但是,阿臻的分享也僅此而已。”

有些事情,明臻可以和他人分享。

有些事情,卻不可以。

明臻無法接受祁崇把別人抱在懷裏,更無法接受祁崇在牽着自己手的同時,也牽着旁人的手。

虞懷風道:“皇帝最近賞賜給了祁崇兩名宮女,阿臻,以後他也會擁有更多的人,你如果想要和他在一起,事事都要和旁人共享。”

明臻搖了搖頭:“不可能,你一點也不了解殿下,你不清楚殿下有多好。”

“阿臻,世上唯一不會傷害你的人,只有我。你才是不知曉祁崇真實面目的人。”

虞懷風在妥協與不妥協的邊緣徘徊,但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不想把明臻交給祁崇。

祁崇已經占據他的妹妹,占據了十年,懷風很希望明臻回到自己的身邊,“阿臻,我的父王和母後,後來又生了一個孩子,但是,母後懷孕期間,國內起了戰争。”

······

天琴和新夜四處找不到明臻,天琴先回了明府,新夜去了秦王府,讓暗衛找一找人,順便帶幾件明臻的衣物首飾回去。

新夜在路上走着,家裏有幾個丫鬟認識她,都停下來喊了聲“新夜姐姐”。

“殿下今天不在?”新夜道,“李福公公也不在?”

“傍晚應該就回來了。”

新夜看到不遠處兩名着桃紅衣裙梳婦人頭的女子經過,眼睛眯了眯:“她倆是誰?之前完全沒有見過。”

“陛下賞給殿下的。”丫鬟道,“雖推辭不了,殿下并沒有理會,不過她倆性格張揚得很,仗着是陛下親自賞的,認同自己比尋常側妃還高貴,前兩天還毆打我們,怪我們不把殿下引去她們身邊。陛下賞的人,李福公公也不好教訓,傳出去就是對陛下大不敬。”

“殿下不知道麽?”

丫鬟搖了搖頭:“這樣的小事,怎麽會讓殿下知道?恐怕殿下早就忘了家裏還有這兩個吃白飯的閑人。”

正說着,新夜就和這兩名女子狹路相逢。

其中一名侍妾擡眼看了新夜一眼,見新夜容貌不俗,甚至隐隐勝于自己,略有不滿:“這是哪裏來的?”

丫鬟略有不安,生怕雙方起沖突,若是天琴還好,天琴性格更加沉得住氣,新夜卻是個掐尖好強的。

不過這一次,沒想到新夜沒有生氣,只笑了笑:“曾在王府當值,現在出去了,找李福公公有事。”

這兩人刁難幾句,才放了新夜過來。

等過了長廊,新夜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她冷冷道:“陛下賞的人又怎樣?得罪我們姑娘,還不是死路一條,你倆過來,聽我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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