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又一無賴
淅淅瀝瀝——
窗外響個不停的雨聲依舊煩人。
滴嗒滴嗒——
挂鐘微弱的走時聲在靜谧的病房中分外清晰。
病床上,孱弱的男生依舊昏睡着,呼吸漸趨平緩;病床旁,恬靜的女生以手托腮,默默地眺望着窗外的雨景,神情複雜。
良久,托腮的小手輕輕擡起,纖細的指尖緩緩滑過床上那白皙光潔的臉龐,細細描繪着那柔美的輪廓。袁沫沫幽幽地嘆了口氣,迷蒙帶憂的水眸不舍地流連在那張偏陰柔的臉上。
“熙語,我該拿你怎麽辦呢?”無意識的輕喃自那張櫻桃小嘴中逸出,透着淡淡的無奈,淡淡的掙紮,及淡淡的悲涼。指尖下意識地騷擾着那安靜的臉龐,神志卻早已不知飄往何方。
不知何時,原本緊閉的小眼睛緩緩睜開。虛弱的視線從慘白的天花板慢慢移至袁沫沫惘然迷失的側面上,無神的瞳仁不自覺地染上一絲喜悅,有點幹涸無血色的嘴唇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沫沫……”席熙語有氣無力地輕喚着,打着點滴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抓住在他臉上游移的無骨小手。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神游太虛的袁沫沫着實吓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把手一抽,藏于身後,游離的思緒迅速回攏,武裝着脆弱無依的心。
“你醒了?”輕垂眼睑,擋去眼中的慌亂,袁沫沫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以平靜冷淡的語氣掩飾內心的洶湧。
“沫沫,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嗎?”聲音因喉嚨幹涸而嘶啞,語氣中透着濃濃的欣喜與期待。
心底的武裝已完成,袁沫沫徹底斂去眼中的情感,再度擡眼,已挂上一副淡漠的面具,淡淡地道:“我去倒水給你喝。”
“沫沫,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嗎?”執着的小眼睛中透着一絲堅定,充滿期盼的目光直直地對上袁沫沫鋪上薄霧的水眸,席熙語不死心地再一次問道。
頭輕側,閃過席熙語充滿壓力的目光,袁沫沫擡起被緊握的手,目光輕柔地掃過那雙不要臉的大手,噙着譏諷的淺笑,淡淡地反問道:“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我能不陪在你身邊嗎?”
原本閃爍着期盼精光的小眼睛瞬間黯淡下來,生氣迅速從席熙語身上流逝,一下把他打回有氣無力的病怏怏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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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禁一窒,不忍正逮着武裝的縫隙不斷侵襲她的意志,讓她差點情不自禁地抱住那虛弱無助的男人。
然而在冷硬差點被攻陷的那一刻,指甲陷入掌心傳來的刺痛驚醒了她,讓她的心再一次硬起來。
她受那麽多煎熬就是為了在此生跟熙語化為兩根平衡線,而非與他再續前緣。她不能心軟!不能被情感左右!不能讓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篑!她必須讓熙語徹底讨厭她!否則他的每一次接近,對她而言都只是一次折磨。
既然她無法真正放下,就只能逃!逃得遠遠的!
暗暗地吸了口氣,袁沫沫驅逐掉眼中的殘情,硬起心腸,冷冷地諷刺道:“怎麽?你打算吃豆腐吃多久?還不舍得放手嗎?”
“沫沫……”瞥見袁沫沫眼底的冷酷,席熙語的心隐隐作痛,頭不自覺地垂下。盡管不情願,可最終那只大手還是慢慢松開,還袁沫沫一個自由。
暖意随着大手的離開漸漸流失,寒意自心中泛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惆悵感緊緊地籠罩着袁沫沫。
總算松開了。可心,卻空了……
憑着意志,她憋着眼眶的澀意,忍着鼻間的酸意,強裝淡定地側身轉往另一邊床頭櫃。
淚,輕輕地打在原木色的櫃面。手顫顫巍巍地從抽屜裏掏出杯子,置于櫃面,另一手微顫地從保溫瓶中倒出半杯水。
食指偷偷擦去眼角殘留的淚珠,斂一斂心神,回身,她把杯子遞到席熙語面前,面無表情地道:“喝。”
沒有坐起來的意思,更沒有接過水杯的打算,席熙語就這樣靜靜地盯着袁沫沫,憂傷的視線在袁沫沫的臉上巡棱,似乎想從中找出她的真實情感來。
“你到底喝不喝?”本身就心虛的袁沫沫被盯得有點惱了,語氣也不禁兇了起來。
手一撐,席熙語吃力地支起虛弱的身子,憋着一道氣,緩緩往床頭挪去。可就在他成功讓自己靠在床頭時,突然氣一岔,急湍的氣流毫不留情是襲擊他脆弱的氣喉,惹來一陣猛咳。
見狀,袁沫沫的心情不自禁擰起來,心痛不知不覺攀上故作淡漠的水眸。她放下水杯,身子微傾,單手支着身子,小手擡于半空,打算輕拍他的背部為他順氣。
可手才伸到半途,就被席熙語的大手擋了回去。水眸不解地對上小眼睛,黯淡的小眼睛中帶着一絲倔強。似乎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把某人骨子裏的倔給激發出來了。
她終于把他給惹毛了嗎?很好,不是嗎?可為什麽心卻沉甸甸的呢?
垂眼,她輕輕收回小手,默默坐正身子,緊握着拳頭,暗暗忍受着咳嗽聲給她帶來的心理折磨。
約一分鐘,咳嗽聲漸漸轉停,袁沫沫擰着的心才真正松了下來。深吸了口氣,她再次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一聲不響地遞到席熙語面前。
席熙語也不拿喬,接過水杯,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一雙小眼睛緊緊鎖着袁沫沫,仿佛想從她的淡漠的臉上探究出她內心的真正想法。
“沫沫。我們本就素不相識,為什麽你從一開始就那麽讨厭我?”幹涸的喉嚨經過清水的滋潤,聲音褪去沙啞,神情異常冷靜,語調更是不卑不亢。
心下一凜,袁沫沫下意識想逃避他那充滿壓力的眸光,可理智卻強迫她直面這随時看穿她僞裝的小眼睛。
進攻是最好的防禦。袁沫沫選擇了回避問題,以清冷的嗓音反問道:“那你又為什麽處心積慮地接近我?”
“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眸子依舊一眨不眨地盯着袁沫沫,吐出的回答是那麽坦蕩蕩,讓人無法回擊。
“我說過我讨厭你,不想跟你交朋友!請你別再纏着我!”強迫自己與他對視,袁沫沫竭力讓自己表現得更冷硬點 。
“你有你讨厭我的自由。同樣,我也有我交朋友的自由。”邪邪的笑容自嘴角拉開,顯然某人被惹毛了。
“你……我不會理你的!”狀況似乎已超出袁沫沫的掌控範圍內,她的心不禁亂了。她所認識的熙語不會這麽無賴的啊?怎麽都亂套了?
“你有不理我的權利,同樣……”狹長的小眼睛深深地看了袁沫沫一眼,尾音吊人胃口地拖得長長的,嘴角的邪笑擴大再擴大,良久才補上一句,“我也有繼續等你的權利。”
腦海中猛地閃過他倒在雨泊中的場面,心底情不自禁地湧起一股寒意,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可随即火氣也接踵而來。“你……”這分明是紅果果的威脅!向來自傲的席熙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賴了?
“下周日,我會到你宿舍樓下接你。具體時間電話聯系,不見不散。”席熙語十分愉悅地宣布他這一約會計劃,嘴角的笑容耀眼得令袁沫沫想揍扁他。
“我不會去的!”撇過頭,袁沫沫依舊冷硬地拒絕着。但她心裏清楚,如果熙語真的等她的話,她肯定鐵不了心讓他等。說到底,她的心還是不夠硬。
“我會等你!”席熙語意味心深地盯着袁沫沫,似乎是吃定了她心中的不忍。
眼角不經意掃過那雙豬蹄,袁沫沫為自己找了個很好的借口。指了指雙腳,她笑得好不開心,“我去不了!”
順着袁沫沫的手指看去,一雙包得像粽子般的蹄子落入席熙語眼中,嘴角的笑容瞬間凝結,小眼睛閃過一絲心痛,白淨的臉迅速陰沉下來,猛地抓起她的小手,語氣有點急地問道:“你的腳怎麽了?怎麽會弄成這樣的?”
袁沫沫尚未來得及回答,病房的大門便傳來重重的撞擊聲,一聲冷冷的調谑從大門外傳來,“兩位好雅興啊!在病房內都可以談情說愛。”
袁沫沫聞聲而望,一張冷到極點的黑臉映入眼簾,突然産生一股天要亡她的錯覺。
天啊!卓承亞!遲不來,早不來,偏偏這時來湊熱鬧!一個席熙語她都尚未搞定,再來個卓承亞,她能不能直接躺下裝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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