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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生物鐘把彥清叫醒,神志漸漸清醒,可是身體卻疲憊地不想動彈——有一陣子沒想昨晚那樣翻來覆去地折騰,就算是“不行”也還是累,當時還不覺得,一覺醒來痛累發酵,腰啊、腿啊、屁股啊無一處不在抗議。
抗議也沒用,太陽升起,該幹嘛就得幹嘛去。
陳建林也在差不多的時間醒來,他倒清爽利索地可以,好比一輛性能良好的跑車,瞬間就可以加速到一百碼以上,他打了個哈欠,就立刻掀起被子跳下床去,光着腳去浴室沖澡。
彥清閉着眼賴床,過了一會人走門關,他知道那是陳建林去晨跑了。
開始兩人還有過一起去晨跑的日子,不過跑完回來後就吃不上早飯了,總在外面吃也不是回事,家政只能一周兩次來幫着收拾房間,早飯是沒辦法的,為這個專門請個傭人回來的話,在兩個男人組成的同志家庭裏又着實不太方便……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彥清就不去晨跑了——反正他的工作多少也算上力氣活,每天呆在廚房裏和面什麽的,陳建林不行,他坐辦公室,下了班還有若幹應酬,一周只去兩次健身房是不夠的——當陳建林去的時候他留下來做早飯,早上家裏飄着早飯的味道才像家的樣子。
何況就算他們不吃,還在上學陳安迪也是要吃的。每天吃不上早飯的孩子在學校裏受折磨的可不止是胃——除了比爹之外,孩子們也會比一下誰家飯盒裏的飯比較好吃……
今天早上還好,陳安迪不在,只弄點粥就好了,小菜在冰箱裏現成的……
思緒落在早飯上,于是到了不得不起床的時候。
他從床上爬起來,把昨天泡在電飯煲裏的米加熱,到浴室沖澡。
有段日子不用,後面現在感覺鈍痛——這個不重要,彥清低頭看着腿間安靜的那物,有點拿他沒有辦法,到底為什麽就“不行”了呢?
開始不行的時候彥清并沒有當回事,那天他和陳建林共同的朋友海亮的兒子擺滿月酒,朋友在一起聚聚高興,何況又是件喜事,不覺都喝多了點。回來後陳建林趁酒後興致撩撥他,就發現不行了——之前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他一直覺得身上有個天然的開關,只要陳建林帶着那個意思碰觸他,那裏就自動進入充電狀态,不用刻意地慢慢就滿格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不行”的一天……希望只是因為自己累了。
陳建林跑回來的時候,從清冷的早晨空氣中進到房間裏,頓時覺得暖融融的,粥、煎蛋、培根和小菜已經擺上餐桌了,吃了兩星期的酒店自助早餐,越到後來就越覺得沒胃口,即便家裏每天只準備兩三樣,可吃起來和自己的味蕾口腔就是那麽體貼。
陳建林用刀叉把煎蛋運到自己的碟子裏,想起來随口道:“對了,今天你什麽時間去醫院?”
彥清盛粥的手微微一頓,又若無其事道:“怎麽?”
陳建林接過粥道:“我把時間騰出來陪你去。”
彥清道:“那倒不必。我先到店裏去和店長打個招呼,到時候再看吧,開店的時候最忙了。”
陳建林點點頭道:“那你忙的差不多了給我電話——要不要提前和趙院長打個招呼?”
彥清道:“不用……我不打算去三院的。”
三院是這市裏最好的醫院,陳建林和那裏主抓業務的趙院長關系不錯,一直以來家裏仁有個什麽大病小災的都要受他照顧,一個副院長快成他們家家庭醫生了。
不過正因為是熟人,所以何彥林“不行”的事反而不好去請教。
陳建林道:“也好。”他其實也是不大相信彥清那方面突然就故障了,之前兩人一直很順利,契合度很好。“你可能就是累到了,最近我會盡量不安排出差,多陪你一陣。不過還是去醫院轉一下比較好。”他說。
吃過早飯,陳建林去上班。彥清送他出門,然後回到屋裏,打開通向露天陽臺的窗子,一會之後陳建林的車必在下面經過,彥清守在陽臺上,沖他家的車招手,直到車轉過樓角不見——在陳建林沒有出差的早上這幾乎是例行。
初秋早晚溫差大,空氣冷得像冰箱裏剛鎮過的涼水,連天空也是一大片涼水的藍。彥清穿了件杏色無領薄絨衫,露出脖子和鎖骨的部分,他抱着肩膀,感到一絲絲的冷。
不知道是今年秋天特別清冷些,還是人随着年紀的下降就漸漸怕起冷來。彥清記得少年時也曾因為臭美而執意不肯穿秋褲,直到薄雪天還只套件牛仔到處跑,也不覺得冷。現在他可沒那個勇氣了,去年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氣概在天氣涼的時候有點點不舒服,不保暖是不成的。
他回到房間,關上落地玻璃窗,然後打開衣櫥,把自己的秋褲翻找出來,順便連同陳建林和陳安迪的,一家三口都要暖暖和和的才好。
工作的店離住的小區并不遠,彥清每天步行十五分鐘去上班,這一點讓陳建林非常嫉妒,酸溜溜地說:“醜妻近地家中寶,我一個寶都沒有。”
彥清卻知道他巴不得得自己近一點方便照顧家。
上班的路上有兩排橡樹,從樹下一走一過就可以清楚地感知季節,現在那些原本勁綠的葉子已經泛出紅的黃的金黃的顏色,夏花秋葉,一樣地可以看。
鞋子偶爾可以踢到圓圓小小的橡子,彥清回想起安迪小的時候曾經撿起像子扒開皮來看裏面的仁,大概覺得可以歸為食物類而送進嘴裏,結果是哭着跑過來說難吃。
彥清手抄在風衣口袋裏,輕輕避開那些像子,他想,那時候安迪還小呢,十歲還九歲來着?
打來松葉綠木框的店門走進去,店員阿果已經在做清潔工作,笑着打招呼道:“老板早。”
這姑娘長了一張很适合在面包店工作的圓臉,上面還有兩個甜美的酒窩,每天很快樂地在賣面包。別看她這個樣子,其實已經是25+的大學畢業生,據說找工作的時候不是很順利,有一天拖着沉重步伐路過這個店的時候被香氣誘惑而感到有點餓了,就一團灰色地進來果腹,結果用所剩不多的錢買了一塊黑森林之後就突然煥發了青春和鬥志什麽的,說是愛上了這裏的面包,要留下來感受幸福的味道……
彥清微笑地和她打了招呼繼續往裏面走。
路過貨架,另一個店員兼店長蕭在清點貨品,搖頭道:“還是只有便宜貨賣得好,那些費工費料做出來的高檔面包根本就賣不動。我說,這些剩下的怎麽辦?還是要扔掉嗎?我真的覺得反正也沒有壞掉,不違反食品安全法,不如就特價賣掉算了。”
彥清道:“做出來多久了?”
蕭道:“一天半。”
彥清道:“那就丢掉吧。”
蕭搖頭嘆息,并沒有繼續争辯。反正明天早上他還會繼續這樣建議,然後繼續被否決。
阿果拄着拖把大聲道:“啊,聽了老板和店長的話才覺得一天真正開始了。”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客人上門了,阿果笑出兩個酒窩,“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麽可以為您介紹下……”
客人道:“什麽最便宜?……肉松吧,給我肉松。”
這時候的彥清正在更衣室換工作服。脫下外套,正要穿上白色的面包師傅制服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背後有一塊像油漬的痕跡,不明顯,但是它在那裏——多半是沾到了奶油。
彥清有兩套工作服,另一套也該洗了,昨天因為要出去吃飯沒帶回去。本以為這套是幹淨可以穿的,現在怎麽辦?
最後彥清從更衣室裏出來的時候還是穿着背後被奶油暈染了的工作服,在這一天接下來穿着這衣服的時間裏他總是不自覺地聳聳肩膀,一想到背後有一塊油漬就讓他不自在,連同烤出來的面包也覺得不那麽香甜了。
配料、攪拌牛奶和黃油、分開蛋清和蛋黃、揉面、烘烤、搬運果醬桶……等到一切都差不多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當前面客人不那麽多的時候蕭會過來幫他做一些力氣活,不過現在這種時候越來越少了——他們的生意越來越好,按照阿果的說法是:“這裏的萌點太集中——純正法國口味的糕點面包、執事氣質的大叔店長、介于禦姐和蘿莉之間具有神秘氣質的美女店員、還有偶爾從在前面露面的治愈系美人洋果子師傅兼老板。”
蕭受不了道:“你快點從日本動漫裏清醒過來吧!店裏生意好的真實原因其實是——旁邊小區的二期工程竣工,房子賣得很火,這裏的人氣旺店鋪跟着旺起來。”
——反正不管怎麽說連彥清也不得不承認廚房的活确實越來越重了。
有時候他甚至暗暗期待生意不那麽好。
蕭坐在果醬桶上,擦了把汗,道:“我說,我們應該在門口貼一張招聘廣告。”
彥清正在竈前用平底鍋煎蛋——這個是他們午餐的一部分。
蕭看着他身穿潔白制服的背影,皺了皺眉道:“今天又吃煎蛋嗎?”
彥清道:“沒辦法,剛剛弄破掉兩個蛋黃。”
“我說,你也小心點啊。我不介意每天吃店裏剩下的面包,不過煎蛋就——算了,這個多少也算是工傷——你覺得怎麽樣?我覺得廚房需要人手。”
阿果突然從前面溜過來伸進腦袋努力抽了抽鼻子,“煎蛋嗎?我喜歡!”說完又神速地消失了。
蕭道:“哎呀呀!真是個怪人!怎麽會有這種生物!這種也叫女人嗎?!”
彥清頭也不回地忙碌着,道:“你要小心了。”
“什麽?”
彥清道:“按照阿果的日本動漫裏的橋段,對她說出這樣話的人将來很可能是娶她的那個。”
蕭吓得從果醬桶上跳起來道:“啥!日本人都在想些社麽啊!所以才說小日本沒安好心眼啥的!——還有你為啥會知道這個?!”他顯然有點受到驚吓,連家鄉話都帶出來了。
彥清把蛋裝盤,道:“因為我家的孩子一直喜歡日本動漫什麽的。”
蕭恨道:“那趕快地!讓安迪戒了吧!太耽誤孩子了。”
三個人輪流吃過簡單的午餐,把新烤出來的貨品上架之後這一天最忙碌的時間算是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偶爾會有定制蛋糕的單子,不過這個一般都是提前預定,所以如果要出門辦事的話就只有趁這個時間。
彥清歇了一會,看看表,已經兩點,再不去醫院的話怕就太晚了……他正猶豫着是否要跟蕭打個招呼,電話響了。
接起電話後,沒說上兩句,彥清的臉色就變了,他匆匆走進更衣室,半分鐘後走出來已經換好了出門的衣服。
蕭奇道:“要出門嗎?”
彥清點點頭,“安迪在學校出了點事,需要我去一趟。”
蕭道:“那你快去吧,這裏我盯着。”
阿果看着面包師傅兼老板從玻璃窗外匆忙趕過,嘆息道:“老板真是個好男人,對不是自己親生的小孩也這樣好。”
蕭道:“不然他還能怎樣呢?”
彥清到學校的時候還被門衛攔了下,打了內線電話和陳安迪的班任核實後才放行。這是彥清第二次來安迪就學的地方,上一次是在一個多月前的新生家長會上,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找到頭上來了。
乘電梯到了六樓教師辦公區,長長的走廊上,彥清一眼就看出班任老師在哪個辦公室了——第三個門前正站着他們家孩子,微胖的身軀把校服撐得像個面包。
彥清嘆了口氣,走過去,陳安迪一臉青春期問題孩子倨傲又無所謂的表情,見到他微微哼了一聲,道:“怎麽又是你?他呢?我明明給的是他的電話。”
彥清道:“你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走不開,打電話給我,一樣的。”
陳安迪就又哼了一聲,扭開頭不語。
彥清道:“你做什麽了?”
陳安迪道:“她有病!”她指代不明,彥清覺得多半說的還是班任老師,和顏悅色勸道:“小孩子要尊師重道。不可以不禮貌。”
陳安迪就向天白了一眼,不做聲。
彥清暗自嘆息,他曾經走過那裏,依稀還記得那些“少年XX的煩惱”一樣的孤獨感和對親人本能的疏離、莫名其妙的憎恨什麽的,可是這次輪到他做大人了,少年的倨傲和浮躁砸到他身上石子一樣沉重。
班任教師打開門,冷冷道:“你是陳安迪的爸爸吧?請進。”
彥清并沒有糾正那個“爸爸”的誤會,他想以後多半和學校打交道的還是他,解釋起來比較麻煩,不如将錯就錯……
然而陳安迪顯然不領他的情,大聲道:“他才不是我爸爸。我爸忙,沒工夫管着點破事!”
老師怔住了,随即就是憤怒,道:“你給我閉嘴!沒見過你這麽沒家教的孩子!——那麽你是他的什麽人?”
陳安迪張張嘴,不知道又要爆出什麽料,彥清忙道:“對不起老師,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生氣。我是他父親的助理,我姓彥。他父親确實忙,學校這裏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了。老師,我們進去談。”
老師見他是個講道理的,所以還是壓着火只對陳安迪道:“你給我站好了!就在這外面等處理!”說着轉身進了辦公室。
彥清跟着走進去。
那女老師看着三十多歲,灰着臉,也不知道是因為不上妝還是氣得,氣色不是很好。給彥清搬了個凳子放在自己辦公桌邊,坐下就開始毫不客氣地一陣數落。
事情的起因是陳安迪的手機。在這所全市最好的學校裏,手機屬于違禁品,帶也不是不可以帶,不過最好在校期間調成振動,沒事不要拿出來擺弄。陳安迪剛剛高一入學的新生顯然還沒有聰明到悟到這一真谛,下課和同學互傳歌曲玩,被來班級巡視的班任老師發現,手機當場沒收。
另一個孩子立刻乖乖交出手機,當場認錯,而陳安迪同學很傻很天真地問老師:“憑什麽呀?!”
老師很激動地對彥清大聲道:“彥助理!我教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公然違反校規還理直氣壯頂撞老師的學生!
他說什麽——非法沒收個人財物是違法的!既然我違法了就讓你們家孩子去告我好了!這學生我也教不了,你領回去另請高明吧!”
彥清忙好言安撫,低頭認錯,好話陪盡。班任大手一揮道:“今天這件事情是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發生的,如果就這麽幾句話就算了,以後我還怎麽在班級開展工作,所以我已經報請年級主任和主管副校長,建議給陳安迪停課三天的處理,一會讓她回去收拾書包,你領回去吧。”
彥清想了想,道:“我們聽學校的安排。老師讓您費心了。這孩子小的時候明明很聽話可愛,後來進了青春期之後就和我們生分了……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麽和這麽大的孩子溝通。”
班任老師放緩了聲調,道:“現在每家就一個孩子,平時嬌慣得不像樣子,出了事情就會說‘這孩子’我管不了。你說做家長的管不了,我們做老師的就能管得了嗎?所以從源頭上就要重視孩子的品德教育,不說要做一個多優秀的人,起碼要做一個懂禮貌知道好歹的人。陳安迪,不說我吓唬你,他要是再這麽下去,有的你們受的。”
彥清道:“我們也不是不管他的,只是……他爸爸忙,經常出差,家裏又沒有、沒有……”他沒了聲音。
班任單刀直入道:“恕我直言,孩子媽媽怎麽了?他在入學家庭情況調查表上只填了父親欄,母親內容空着。”
彥清頓了頓道:“父母離異了。”
老師用一種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他,不禁又放緩了聲調道:“單親家庭确實容易出問題孩子。不過既然孩子跟了爸爸,做爸爸的就要好好負擔起教育的責任來,像今天這樣竟然派你這個助理過來,根本就是不重視。孩子是最敏感的,也許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吸引他爸爸的注意力——那孩子媽媽現在怎麽樣了?還有聯系嗎?”
彥清搖搖頭。
老師嘆道:“要說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即使離婚了孩子總歸是自己的,要是媽媽也關心一下,也許他要比現在好得多——不過呢,人在成長期就是要學會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不幸不能成為手中的免死金牌。他必須懂這個道理。”
在回去的路上,陳安迪背着書包,倔強地昂着頭,刻意和彥清保持着距離,即便是在電車上也遠遠地站着。
彥清有點傷心地想,仿佛昨天還是個可愛的有點嬰兒肥的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出門還會緊緊牽着他的手臂,想要什麽東西的時候還會甩手臂撒嬌,怎麽轉眼就變成這樣一個臉頰上不規則分布着青春痘的叛逆少年?他也是放了心思養育這孩子的,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陳安迪的出生絕對是個意外,那時候,陳建林和彥清還在F國做時差黨,大學第二年,倆人那時候還是純粹的青梅竹馬。
彥清那時有一個A國男友,雖然談不上什麽未來,不過約約會談談情,也不寂寞;至于陳建林則已經學會了用那一國的語言熟練調情,正是如魚得水混跡在南美人的party上。他們各自都忙,以至于幾個月互不聯系。
有一天,陳建林卻灰頭土臉地出現在彥清的公寓外的臺階上。
彥清直覺他是出了事情了,坐在他身邊道:“怎麽了?”
陳建林抱住頭撓了撓,擡頭嘆氣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彥清道:“壞消息。”
陳建林又大大嘆了口氣,道:“我完了,搞出人命了。”
彥清吃了一驚,道:“那女人是誰?”
陳建林道:“麗莎。”
彥清道:“誰?”
陳建林道:“你不認得,我兩個月前在聚會上認識的女人。”
彥清想了想道:“怎麽這麽不小心?——會不會是那女人設的套……”
陳建林立刻道:“純屬意外……那天我忘了套子用光了……一時懶惰……”
彥清陪着愁坐了一會,想起來道:“不是還有一個好消息嗎?”
陳建林道:“好消息是——我覺得我是真的愛麗莎的。”
彥清心沉到了湖底,“……所以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嗎?”
陳建林把手埋在臉裏,道:“這個真是歷史性的難題啊。如果我不愛那個女人,事情就簡單了;可是我既愛她,又不想讓自己的青春那麽早結束……我還年輕不想成為孩子他爹!”他抓住彥清的手好像要借用智慧和力量一樣使勁搖晃,“你說我該怎麽做?”
彥清覺得被他弄得生疼,道:“她怎麽打算的?”
陳建林洩氣道:“她是教徒,不能打胎。”
彥清頓覺眼前一暗,道:“你瘋了嗎?現在你拿什麽來養小孩?你還是個學生,靠家裏資助的!”
陳建林吼道:“我知道!可是我能怎麽辦?”
彥清平時說話是不溫不火的,可是這時他難得地意志堅定了,對自己最好的朋友說:“你清醒一點!這個孩子一定不能要,想想你的前途。如果你不好去跟那女人說,我替你去……”
陳建林甩開他的手,氣道:“我如果這麽做的話不就是懦夫了嗎?我愛那女人,不想傷害他!”
彥清也生氣了,道:“那你就去做你的未婚爸爸吧!”起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宿舍,把那個被愛情沖昏頭腦卻不知已經站在懸崖邊上的男人關在門外。
陳建林在門外砸門,罵道:“你這種只和男人搞的人怎麽懂我的心情!你就好了!一輩子也不用擔心孩子什麽的!!我呢!我都焦頭爛額了你還這麽對待我!有你這麽做朋友的嗎?”踹了幾腳門之後氣呼呼地走了。
那是他們有限的幾次鬧得不愉快的經歷之一,後來不知道怎麽和好了,只是那之後竟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彥清給孕婦熬粥,甚至在陳建林考試的時候帶她去做孕期檢查的狀況。
陳建林摟着他的肩膀奉承:“人生得一彥清,夫複何求!別人誰都不行。”
彥清掙脫他的親昵,認真地熬粥,“你以後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朋友不算什麽。”
陳建林笑道:“講先來後到他們就是要排在你後面的,用不着吃他們的飛醋。”
彥清才微微放了點笑容給他,道:“我還不知道你,重色輕友的家夥。”
那時候彥清是死了心的,他只是不能放着這個青梅竹馬的家夥在異國一腳陷入泥淖前程盡毀……
十六年前的心軟産生的後果如滾雪球一般膨脹,到現在彥清已經無比深刻地融入了這父子倆的生活中,他們成了家人,朝朝暮暮,骨肉相連……可也未必。
真正說起來自己對陳安迪來說只是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不管自己如何從小撫養他,照顧他,盡自己的能力滿足他的要求,可是在學校老師的抽屜裏放着的家庭信息表上“母親”一欄永遠只能是空白,自己連一筆一劃一點點的墨跡都不會留在正式的文書上。
就連彥清本人去學校裏交涉也只能自我介紹是“助理”或者“朋友”,還能怎麽說?我是孩子爸爸的同居人?——如果這樣說的話,只能讓班任老師多了同情陳安迪家庭環境“複雜”的理由。
兩人回到家裏,已經三點半了。
陳安迪換了鞋就直接走進自己的房間,把房門啪地一關。
彥清有點茫然地想着自己是該繼續呆在家裏還是再回店裏?如果呆在家裏是該去敲那孩子的門還是到廚房去準備晚餐?
事情如今他真是沒有信心能管好這個正在處在由男孩向男人轉型尴尬期的男孩了。
結果彥清打了電話給蕭,得知店裏并沒有什麽急需趕的訂單,不需要特意回去一趟。
“對了老板,”蕭在電話裏說,“我在門口貼了招聘廣告。我們确實需要人手。”
“你是店長你決定吧。”彥清道。
然後他去廚房做晚餐。
“既然安迪今天這麽不開心,那麽就做點他喜歡吃的讓他心情稍微好一點吧,”彥清想,“食物總能安慰人。”
于是他打開冰箱盤點可用的食材,最後決定做一道排骨冬瓜湯、一個土豆泥,再配上米飯,相信應該讓人有食欲。
做飯的時候彥清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點。
陳建林今天回來的還比較準時,進門的時候鍋裏還炖着排骨,他聳聳鼻子奔廚房而去,沒正形地從後面勾住彥清的肩,“我可是餓壞了,中午一直開會工作餐也馬馬虎虎沒吃幾口——什麽時候開飯?”
彥清道:“快了。”
陳建林才發現他情緒不高,想起來道:“對了,還有安迪那小子的事怎麽樣了?老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真是走不開。他又闖什麽禍了?聽老師電話裏那語氣好像事不小。”
彥清嘆氣道:“被停學反思了。”
陳建林道:“還真是我的孩子,随我。”
彥清皺眉道:“當着安迪的面可不能這麽說。一會吃晚飯你和他談談吧。”
陳建林道:“你罵他了嗎?這孩子該好好罵才行。”
彥清搖頭,道:“你罵得,我卻罵不得。”
陳建林道:“你怎麽不能罵?揍他都不冤枉……一是不是頂撞你了?”
彥清道:“沒有……只是……”
陳建林道:“你就是對他太溫柔了,把他給慣壞了。”
彥清繼續在廚房做飯,陳建林去拍陳安迪的房門,開着門“談”。
飯菜上了桌,彥清側耳聽了會父子倆“溝通”。
陳建林好打不客氣地指出陳安迪不懂事之處,告誡他在什麽地方就要遵守什麽地方的規則什麽的,陳安迪就偶爾反駁一句“我的手機憑什麽給她”、“她變态的偷看我們手機上的短信”或者“她再這樣我去告她侵犯個人隐私”!
陳建林就也火大了,罵道:“越來越沒個家教規矩了!你還有隐私了!給你手機是方便你和家裏聯絡的不是讓你放隐私的地方!看樣子手機你也沒必要帶着了,老師不沒收我也要沒收!拿來給我!”
陳安迪就暴跳喊:“憑什麽給你!那是我的!!”
陳建林也吼:“憑是我給你買的!!還反了你!”
彥清過來道:“飯好了,有什麽吃完飯再說吧。”
陳安迪就氣鼓鼓地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很大一只的樣子。
陳建林倒是聽話地走出來,道:“他不吃也不用管,餓着他幾頓就好了,太不像話了,越學越回陷。”
彥清就過來勸陳安迪道:“出啦和爸爸一起吃頓飯吧,有半個月沒一家人一起了。”
陳安迪最後還是看着氣呼呼地跟着去了餐室。
彥清給每個人的碗裏添上飯,道:“吃飯的時候就不要想不開心的事情。”
陳建林道:“那你多給我添點,我可是餓着呢,排骨聞着太香。”
拿起筷子吃了沒幾口,彥清就發現陳安迪戳着飯碗,一眼一眼地看着排骨冬瓜,不怎麽吃的樣子,以為他心情不好,就親自夾了塊排骨放他碗裏,道:“這個你愛吃的。”
誰知陳安迪仿佛找到了發洩點,大聲道:“誰說我愛吃肉了!你明知道我在減肥還做這麽膩的東西!真是看到就夠了!”
彥清愣住了,陳建林也鼓着腮幫子正嚼着,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氣得簡直就想過去揍兒子,被彥清在桌子下扯住了。
彥清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道:“是我考慮不周到,忘了你在減肥,早知道就該做點別的……那你多吃點冬瓜吧,那個不胖人。”
飯後陳建林把陳安迪直接提進書房,關上門教育,彥清一邊洗碗一邊擔心地不時看一眼,不放心借着送茶進去看,陳安迪正梗着脖子站在地上,眼圈紅着。
彥清想過去勸,陳建林道:“你別管,蹬鼻子上臉不知道好歹的!走出去人間肯定要說我們陳家沒家教。”
彥清就忍住了腳步。
畢竟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情,深了淺了有血緣在維系,自己卻不好夾在中間,只會使事情更糟。
一直折騰到很忙,倆人才最終收拾妥當爬上床,陳建林大大出了口氣,伸了個懶腰道:“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翻身抱住了彥清。
彥清察覺到一點點苗頭,忙道:“你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
陳建林手有點不規矩地伸進他睡衣下摸來摸去道:“因為累,所以才想放松放松。”
彥清道:“孩子出了事情你倒有心情。”
陳建林道:“兩碼事……對了,你今天沒去醫院嗎?”
彥清心裏一頓,随即道:“本來想去的,後來去學校了。”
陳建林的手伸到他下面去,不正經道:“那麽我就客串一把醫生給你做個全面檢查什麽的。”
彥清的下面還是一片沉靜,他實在是不想做,道:“我、我今天也很累。”
陳建林摸了一會,只得放棄,親了他額頭一下,道:“那早點睡吧。明天記得去醫院。”
燈火乍滅,于是……又一天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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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