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

事情發展到現在,绫小路葵已經不知道究竟是“兩面宿傩一看就是要和她算賬估計又要被按在地上摩擦”恐怖,還是“自己一見鐘情的對象竟魔法少女變身成了兩面宿傩”恐怖。

“這是什麽遺失已久的穢土轉生之術嗎?”她問,語氣簡直比之前用三天的時間打出了個BE結局結果還發現一個檔也沒存時更絕望。

兩面宿傩當然不可能知道她嘴裏的“穢土轉生”是什麽,他也沒興趣知道。

他剛向前踏了一步,就聽見了绫小路葵那不知道想通了什麽而忽然變得堅定的嗓音。

“不對,你不可能是宿傩。”绫小路葵說道,“宿傩才不喜歡吃喜久福呢,他那人口味奇怪得要命。”

她臉上扭曲的表情松動了,似乎是自己說服了自己,一雙湛藍色的眼眸變得亮晶晶的。

“我懂了!你是不是高天原上哪個被我埋的炸彈炸飛的倒黴蛋?哈,還想裝成兩面宿傩來騙我,我才不怕你。”

兩面宿傩垂目,耐心地目睹了她精彩又莫名其妙的心理歷程。

“你還真是異想天開啊。”

他邁步走近,明明看上去什麽也沒做,卻在須臾之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兩面宿傩打斷了她擡刀的動作,唇邊扯起弧度。

“那就确認一下吧。”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聲音短促,氣息中帶着熟悉的滾燙。

“绫小路……對吧?”

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喊出的卻是她的名字,绫小路葵怔楞一瞬,在宿傩動手之前便拔出了藥研藤四郎。

鋒利的短刀向兩面宿傩刺去,他漫不經心地躲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甩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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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在地上劃開一道火花,绫小路葵撞碎了那道開開合合的玻璃門,在烈陽下站起身來。

“還不算太蠢。”兩面宿傩踩着碎裂的玻璃從超市中走出,他的語調拖長了些,看上去心情還不錯,“加油,再變得美味點才行啊”

绫小路葵知道他馬上要做什麽。

畢竟她親眼目睹過兩面宿傩遛食的畫面。

她沒有看那種血腥場景的奇怪癖好,完全是被兩面宿傩捉去的。

還是在洗澡的時候。

那時的兩面宿傩抱着她站在樹上,她濕漉漉的頭發散落,把他胸前的衣服濡濕了一大片。

【“緊張什麽。”】他說,慵懶地開口,難得咨詢起了她的意見,【“你一副很希望我放過他的樣子嘛。”】

绫小路葵當時還以為他終于開竅幹點人事了。

她注視着那道如蒙大赦的身影跑遠,虹膜倒映出剛才還說着“那就饒了你吧”之類的話的兩面宿傩擡手将對方斬成兩半的畫面。

從頭頂到恥骨,蠕動的內髒就這麽落在了地上。

即使是斬殺妖怪,绫小路葵也沒試過這麽殘忍的手法。

她當場被惡心地幹嘔,兩面宿傩卻被她的表情取悅,開朗地大笑。

總結,兩面宿傩莫得感情。

要換做以前,绫小路葵現在大概已經在心裏給自己寫好遺書了。

但就在剛剛,她接下兩面宿傩攻擊的時候,她發現了——

的确還是以前的招數,可不知為何力度弱了不少。

果然!穢土轉生之術是有缺陷的!兩面宿傩變弱了!

有機會!

“傑。”

手握短刀的少女呼喊了夏油傑的名字,她的金發垂落,被風吹着拂過耳垂時多了一枚黑色的耳釘。

成為神器的亡靈會在被呼喚名字時變成武器,諸如刀、劍、□□……

當然,其中也有變成衣服或坐騎的,聽上去還挺澀情,她為此羨慕了毘沙門天好久——

很顯然,這樣的好事并沒有發生在她身上。

她的神器[夏油傑]只是一顆平平無奇的耳釘。

“雖然評價別人的喜好是件不禮貌的事,但我的确沒有想到你的愛好會廣泛到這種程度。”夏油傑的嗓音從她耳邊傳來,他說得隐晦,光從聲音聽起來倒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

他頓了頓,指揮她避開死角處看不見的斬擊,“不過,你怎麽會認識兩面宿傩?”

身後的道路被毀壞殆盡,绫小路葵跳上了電線杆,暫時拉開距離。

“我認識是理所當然的啊。”她猶豫了一下,委婉地說道,“還記得以前我讓你和迅猛龍幫我想辦法提高攻略對象好感度的事嗎?”

夏油傑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攻略對象就是兩面宿傩。”

夏油傑沉默了很久都沒再說話。

绫小路葵:“……別不說話,我很害怕。”

夏油傑:“不,我只是在反省當初為什麽會認識你。”

和五條悟一起拿兩面宿傩當乙女游戲攻略對象玩的事似乎給他造成了深刻的心理傷害。

绫小路葵:“……”

绫小路葵:“我更害怕了啊!”

夏油傑嘆了口氣,沒有深究,轉移話題道:“他要展開領域了,趁現在趕緊離開。”

绫小路葵剛想反駁,就聽見夏油傑繼續說道。

“對付領域的最好辦法是同時展開領域,你不是術師,被困進去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幫你。”

绫小路葵停住了腳步,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滄桑起來:“逃不掉的。”

雖然她不太懂這其中的道理,但她一共見過宿傩用過兩次。

那個奇怪的空間是以宿傩本人為中心的——也就是說,只要他跟得上來,她就會被領域一直包裹在內。

從那将一切生物與非生物斬殺殆盡的氣勢來看,兩面宿傩的領域比起他本人更加兇殘。

認識到這一點後,绫小路葵改變了策略。

她并沒有主動拉近與後面慢悠悠地散步的兩面宿傩的距離,只是從電線杆上跳了下來。

兩面宿傩挑眉,似乎對于她的行為産生了點興趣。

“今時不同往日,大家現在都是文明人了,能不能講點道理。”少女舉起手臂,又開始了她的小學生式發言,“是你先折斷我神器的,你不能因為我某種意義上害你打架打輸了就氣得要殺了我吧。”

兩面宿傩懶洋洋地笑:“繼續啊。”

繼續?怎麽還有繼續?

難道用道理真的能感化兩面宿傩?

绫小路葵的腦中有一瞬間閃過了這個天真的想法。

“除了那個,總體上來說我也沒有其他對不起你的地方。”她再接再厲道,“就算、就算扯平了?”

兩面宿傩擡目,視線掃過她手中的藥研藤四郎,最後在那枚黑色的耳釘停留了片刻。

和江戶時代那副總是踩到和服下擺的蠢兮兮的樣子不同,三月溫涼的空氣親吻着少女短裙下暴露的肌膚,陽光一寸一寸地上移,最後湮沒在灰色的陰影之下。

“你還真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啊。”兩面宿傩說。

他意味不明的話使得绫小路葵面露疑惑,她下意識地回了句“什麽?”,但兩面宿傩并沒有告訴她答案的打算。

“膽大妄為。”兩面宿傩哂笑一聲,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金色的光點飄起,藥研藤四郎正要化形,绫小路葵卻收緊了握住它本體的手。

兩面宿傩好像……并沒有要殺她?

那張湊近的臉與她記憶中的兩面宿傩截然不同,赤紅色的瞳仁中絕對的掌控卻有增無減。

兩面宿傩的指腹摩挲過她手腕上那并不明顯的咒紋,不輕不重地按了按。

“你想要談判?”他戲谑着問道。

绫小路葵:“沒有,我只是講道理。”

兩面宿傩垂下眼睛,注視了她一會兒,松開唇角。

“條件不成立。”他不容置喙地說,“你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所以不論他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

绫小路葵因為他的話噎了一下,随後痛心疾首地搖頭:“都說了我不是東西。”

她這話和裏梅也說過一遍,但是現在說完她卻發現了不對勁。

她好像無意間自己罵了自己。

原來如此,那時候裏梅的沉默是因為這個啊。

绫小路葵恍然大悟。

“還有發呆的閑情。”兩面宿傩的聲音淡漠,眯起的眼眸之下猩紅的顏色卻深了些,“不愉快啊。”

蜜色的手臂環過少女的腰肢,兩面宿傩将她壓向自己。

這熟悉的舉措讓绫小路葵想起了在漆黑的和室中發生的事。

很好,兩面宿傩這次要是敢咬她,她就把他舌頭咬下來。

少女這麽打定了主意,兩面宿傩卻什麽也沒做。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像是沒了興趣一樣,随手丢棄了她。

“去找裏梅。”兩面宿傩說。

绫小路葵驚了。

距離江戶時代已經過了四百多年,裏梅怎麽還能活着?

等等,難道那個時候起,裏梅就和兩面宿傩一樣,已經活了幾百歲了?

……

還她傲嬌忠犬設定的純情少年啊!

“時間差不多也到了吧。”

就在绫小路葵心中咆哮的同時,兩面宿傩自顧自地說道。

他的表情淡漠,看上去有些困倦,聲音因此而顯得愈發沙啞。

绫小路葵忍不住擡頭看了下天空。

碧空如洗,太陽高懸——明明沒到睡覺的點。

算了,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绫小路葵收回了眼神:“裏梅在……”

她的“哪”字還沒說出口,兩面宿傩那熟悉的氣息就消失了。

詭異的黑色咒紋從面前少年的臉上散去,虎杖悠仁迷茫地眨了眨眼,過了兩秒鐘才注意到自己此時的姿勢有多麽不對勁。

他背對着光源,灑下的影子幾乎将面前陌生的少女全部包裹。

而很顯然,他的一只手還搭在人家的腰上。

倘若他的頭再低上那麽一點點,就能撞上對方的鼻尖。

虎杖悠仁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他的理智變成了一團漿糊,完全無法思考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偏偏面前的少女這時還擡起了手,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臉頰。

“啊,原來是附身啊。”绫小路葵可惜地說道,指尖從少年臉上移開,“真可惜,我還以為世界上真的有忍術呢。”

虎杖悠仁:“欸?那、那個……”

“我瞎了嗎,伏黑?”

虎杖悠仁驚慌失措的聲音被打斷,釘崎野薔薇穿着高□□服,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

“虎杖懷裏那個的确是女孩子吧。”

伏黑惠:“……嗯。”

釘崎野薔薇:“活的女孩子?”

伏黑惠:“我不會和你玩PLAN B的游戲的。”

也許是同伴的注視太過熾熱與恐怖的緣故,虎杖悠仁突然就不慌了。

他反應過來,松開了攬住面前陌生少女的手,後退了幾步。

“抱歉。”虎杖悠仁摸着後腦勺,誠懇地說道,“我記得我剛剛在超市買……”

虎杖悠仁的話又一次沒有說完。

但這次不是被別人打斷的。

少年的目光在遠處那已經差不多被夷為平地的超市上停留了片刻,他震驚了一會兒,很快又得出了結論。

兩面宿傩……出來了?

可是明明這次什麽預兆也沒有啊。

“看上去沒有人員傷亡嘛。”陌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好高。

這是绫小路葵對那道拎着甜品袋,慢悠悠地晃過來的黑色人影的評價。

“老師!”

虎杖悠仁興奮地喊了一聲,還沒來得及擡手打招呼,就被正義的釘崎野薔薇以“你什麽時候背着我們交了女朋友”的提問搖晃着制裁了。

接下來大概是傳說中的同學切磋,親密交流的畫面。

绫小路葵對此不感興趣,她轉過身,打算溜走。

然後她走着走着,腳就懸在了半空中,變成了失傳已久的“淩波微步”。

绫小路葵擡頭,透過那層黑色的眼罩,對上把她拎在半空中的罪魁禍首的目光。

“你看上去和兩面宿傩很熟嘛。”

绫小路葵:“不認識,那是誰?”

少女的聲音太過理直氣壯,配上她那張寫滿了“并不想扯上關系”的臉,即使是五條悟也不禁輕輕地“嗯?”了一聲。

“不認識也沒有關系。”五條悟掀起唇角,聲音裏帶了些找到樂子的真情實感的笑意,“只要你能好好解釋身上兩面宿傩的咒力是哪裏來的就行了。”

又來了!又來了!

奴良鯉伴也是!裏梅也是!

真的這麽明顯嗎!

兩面宿傩果然是狗!只有狗才會留氣味占地盤!

“你是咒術師?”绫小路葵反問道,發覺對方并沒有松開她領子的打算。

長得高了不起嗎!

“呵,區區咒術師。”她冷笑一聲,擡手往對方臉上砸去,“宿傩就算了,看我不把你打得哭爹喊……”

“對不起。”

“我錯了。”

“你既不會哭爹也不會喊娘,我不應該那樣說你。”

狹小的房間內,四周牆壁上貼滿了咒符。

少女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語氣裏的歉意倒是很真誠。

五條悟坐在椅子上,他的雙腿跨開,手肘撐着椅背,一臉笑眯眯的模樣:“欸——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吧,詛咒師小姐?”

他掰着手指,細細數道,“還罵我是沒眼睛的變态之類的。”

绫小路葵:“……”

绫小路葵:“誰是詛咒師,我可不是詛咒師。”

“是嗎?”五條悟對于她的回答沒什麽反應,他撐在椅背上的手垂下,游戲般地晃了晃,“不錯嘛,沒有撒謊,這是個好兆頭哦。”

青年的聲音稍顯愉悅,語氣很是溫和,甚至帶了點長輩對于晚輩的縱容成分。

但绫小路葵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因為這男人十幾分鐘前還一把把她按進了地裏。

……現在街上随便一個咒術師都這麽強了嗎?

啊——時代變了。

“我的确認識兩面宿傩,但沒有什麽陰謀論。”绫小路葵停下了內心的感慨,“他是自己從你學生身體裏出來的,我只是想去搭讪而已,剩下的你也知道了啊,他追着我揍了兩條街。”

五條悟歪了下腦袋,似乎是在評判她的話的可信度。

“綜上所述,我是受害者,你們應該給我發撫恤金才對。”

她轉移話題道,生怕面前的男人說出讓她賠重建兩條街的錢的事。

“你還有沒說的事情吧。”五條悟坐直了身子,優越的身高無形中造成了壓迫感,“只有這些的話,我可不能放你出去。”

“……你想知道什麽?”绫小路葵問,“我曾經一把火把他燒成光頭的事嗎?”

“或許還有扒了他的褲子。”

“他大概還挺記恨我的,畢竟我打着他的名號去泡美麗咒靈小姐姐,泡完還沒付錢,順帶白喝了一壺清酒。”

她說着說着,就自顧自地上頭了。

五條悟看着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真的認認真真開始分析起兩面宿傩為什麽會追着她揍卻沒把她殺掉的原因。

“總不能是因為我在他被封印後在他墳頭蹦迪放鞭炮的事吧?他又不知道,我還用撿來的泡沫板給他立了塊碑呢,他應該感謝我才是。”

五條悟越聽越不對勁。

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說的卻似乎是兩面宿傩的手指被分割,成為特級咒靈以前的事。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啊。

想到這裏的五條悟彎起了眼睛:“你是?”

金發的少女迷茫地眨了眨眼,她似乎一時之間難以從之前的話題中跳脫,足足花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來。

房間裏明明滅滅的光撫過她臉頰的傷口,在她湛藍色的眼中鋪灑開一片暖黃。

“藥研。”

她呼喊了付喪□□字。

緊閉的房門就這麽被掀起的風破開,緊接着響起的是她手腕上的鎖鏈破碎的聲音。

在半跪着的付喪神面前,少女耳畔的黑色耳釘衍射出淡淡的光。

她豎起一根手指,在冷靜地注視着這一切的五條悟面前,一點也不正經地說道——

“是神明哦。”

明明之前沒有見過,但五條悟卻覺得這句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發出了聲短促的笑。

“你呢?”绫小路葵好奇地問他。

“五條悟。”五條悟自我介紹道,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咒術高專一年級的老師。”

绫小路葵笑不出來了。

她的表情從僵硬轉到微妙,又從微妙轉到不可置信。

五條悟感到了些好奇。

“看來我在神中也很出名啊。”雖然完全不相信對方的自我介紹,但五條悟還是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沉默半晌,五條悟總算看到對方松開了緊抿的唇角。

“我很失望。”她說着,一瞬間反客為主,“說好的革命友情,你卻把我按在地上摩擦,一路閃電帶火花。”

五條悟無辜地眨眨眼:“嗯?我可不記得我有說過這句話。”

轉移注意力的方法還不錯,但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可不行啊。

銀發的青年,咒術師中的最強就這麽擡起了手。

五條悟正打算随便捏個術式出來吓一吓對方,卻意料之外地聽到了某個熟悉的稱呼。

“迅猛龍。”

五條悟:……

五條悟:?

五條悟低下頭,與面前的少女對視。

有些驚訝是沒錯,但五條悟并沒有放松警惕的打算。

相反的,他的目光因此而冷冽了下來。

“你調查得很清楚嘛。”五條悟說,唇角的笑仍未消失,嗓音裏卻帶了些冷酷。

绫小路葵知道他誤會了什麽,但她懶得和他争辯。

她只是默默地掏出了舊手機,開機,解鎖,動作一氣呵成。

僅有三個人的聊天群的畫面就這麽被遞到了五條悟面前,最後一條消息的日期還停留在遙遠的二零零八。

[夏油傑:理子妹妹說謝謝。]

五條悟從她的手裏接過了手機。

他随意向上翻了翻,手指一不小心觸到後退鍵。

手機的圖庫裏還存着少女的自拍,未修複版的江戶城的照片,還有……

“哦,這個啊。”少女踮起腳,腦袋湊近他的手邊,語氣裏帶了些不屑,“都和你說了我沒撒謊了。”

兩面宿傩,光頭,沒穿褲子。

五條悟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就把這張照片傳到了自己的手機上,順帶分享給了他的好友之一家入硝子。

圖片的前面出現了紅色感嘆號。

唔,被拉黑了啊。

那就沒辦法了。

五條悟反手上傳到了[日本咒術師交流群總群]。

也許是擔心大家認不出來,還貼心地打了句“快看快看,是宿傩哦~^_^”。

[禪院直毘人]:?

[庵歌姬]:估計是什麽惡作劇吧。

[樂岩寺嘉伸]:管管他,夜蛾。

[五條悟]:不,用喜久福擔保,我可沒開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震驚的緣故,咒術師群裏一下陷入了死寂。

五條悟懶得等他們的反應,他将不停震動的手機放回口袋,親昵地揉了揉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哎呀,我和傑還以為你死了呢,小葵花。”

绫小路葵渾身僵硬,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她咽了口口水,擰着眉頭,後退兩步,拍開五條悟的手。

“你、你正常點。”

“你太親切了,這樣就和迅猛龍一點都不像了啊。”

五條悟眨眨眼睛,抱怨似的拉長了語調。

“什麽啊——原來你給我取這個外號是因為我脾氣臭嗎?”

绫小路葵:“……還有比較快?”

這回表情微妙的變成了五條悟。

結果稱呼還是沒改回來。

當五條悟站在咒術高專校門口,笑眯眯地揮手和她說“明天見哦小葵花”的時候,绫小路葵後背一涼,差點重現左腳踩右腳的平地摔。

她現在覺得“臭丫頭”那個稱呼實在是很親切了。

“我又沒告訴他我住哪,他怎麽找得到我。”

少女的話音落下,黑色的耳釘便閃了一下。

夏油傑重新站到了她的身邊。

“追蹤咒力的殘穢——這對悟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他說,睫毛顫動,有下垂的跡象,“雖然說是約會,大概是想監視你吧。”

绫小路葵停住腳步,覺得這種行為站在五條悟的立場上來看倒也沒什麽問題。

“話說回來,你剛剛是在報複我吧。”她哼了一聲,對夏油傑說道,“你明明知道那是五條悟。”

對于她的質問,夏油傑顯得非常從容。

“真傷心,小葵花。”他學着五條悟那樣稱呼她,“我只是擔心如果開口幫你,說不定悟會發現,那樣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起來。”

“有什麽好擔心的。”绫小路葵随口說道,餘光觸及身側青年的側顏。

夏油傑沒再笑了,明明他剛剛一直都是笑着的。

“我殺了很多人。”他說,“你會被當成我的同伴的。”

绫小路葵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思維。

“我們本來就是同伴啊。”她理所當然的語氣引起了夏油傑的注意。

他側過臉看她,發現少女皺着眉,擡腳避開了路面上路過的螞蟻群。

“你和宿傩那個惡劣的家夥又不一樣,殺人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绫小路葵說着,沒注意到夏油傑在看她,她單腳保持着平衡,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

“那天在街上遇見你以前,我只在網上和你聊過天。”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是咒術師,沒什麽煩惱,大概未來也無法與你的經歷感同身受,所以啊——”

少女向前蹦了兩下,總算放下了腳。

她擡頭對上夏油傑的目光,注視着他。

“——我無法評價你做的事。”

夏油傑看着她笑起來。

“反正你現在也無法殺人啦,神器如果産生不好的念頭的話,是會刺傷主人的。”

“我會死的哦。”

“你不會讓我死的吧?”

沉重的詞被對方嬉笑着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夏油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那還真是困擾。”夏油傑說,“從你嘴裏聽到主人這個稱呼還挺奇怪的。”

绫小路葵沒反駁,倒是從他的神情中準确地捕捉了關鍵信息:“你是不是不信我?那做個實驗吧,你想想糟糕的事。”

夏油傑不明白這有什麽意義,但還是不由想到了那對偏遠山村中被愚昧無知的猴子們殘害的術式姐妹。

美美子和菜菜子。

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看吧。”

夏油傑的思緒被打斷,他甚至不需要怎麽努力,輕而易舉地就看見了少女手臂上的大片紫斑。

“這叫[恙],是反饋在我身上的你産生了糟糕想法的後果。”绫小路葵無所謂地說道,“很痛的啊,還會傳染,你別碰。”

夏油傑看她走進了鄰近的神社。

少女彎下腰,用神社井中的水一瓢一瓢地往下澆。

透明的液體濡濕了她卷起的袖口,夏油傑站在原地,安靜地注視着這一切,緊抿的唇線掩飾不住彌漫開的驚愕情緒。

“面積小的話這樣處理就行啦。”

绫小路葵說着,放下水瓢。

她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寬大的手掌就落在了她的頭頂。

夏油傑踩着她的影子,手掌下滑,蒙住了她的眼睛,溫度随着肌膚相觸的地方傳達給了她。

她看不見夏油傑的表情,只能聽見他充滿無奈和自嘲意味的聲音。

“悟說的沒錯。”

“像你這樣的蠢貨,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绫小路葵覺得在神器面前樹立尊嚴的事必須得提上日程了。

她覺得自己就好像《銀○護衛隊》裏的那個跳舞人,明明看上去是頭頭,但事實上沒有一個人聽她的。

可每當她要有所行動,準備出去幹一票大的的時候,五條悟就會精準地踩着點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身上是不是裝了什麽雷達?”這麽重複了幾次後,绫小路葵忍不住問道。

“唔,原來還有那種東西嗎?”五條悟配合地擺出震驚的神情,他沒戴眼罩,蒼藍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一閃一閃的,像極了珍珠層衍射出來的光,“不過既然小葵花是從零八年來的,應該也可以回去吧。”

繼上次她被五條悟抓進去已經過了十天,五條悟每找她一次,就會多套一點情報。

绫小路葵對此倒不介意,只是覺得他阻礙了她發展豐富的夜生活。

聽說這個時代的紅燈區也很好玩,她還沒來得及去玩過。

“可以啊。”绫小路葵回答道,“但是這個時代的智能手機和游戲比較好玩,傻子才回去。”

沒錯,她在罵五條悟是傻子。

五條悟顯然是聽出來了,但還是光明正大地坐在她公寓的沙發上看海綿寶寶大戰章魚哥。

忍無可忍的少女向夏油傑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後者無奈地聳聳肩,攤開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今天又是咬牙切齒地沖上去和五條悟打一架,結果卻被對方伸出一根手指按着額頭無法靠近的一天。

手長是真的了不起。

這大概也是她和五條悟的專屬司機伊地知十分有共同語言的原因。

送走五條悟後,她當着夏油傑的面,和伊地知一起創了個小群。

名字就叫“瘟神五條悟今天幹人事了嗎”。

夏油傑對此并不發表看法,只是說“其實如果你早上九點能起床的話,一天就不只剩下晚上的時光了”。

可惡,最近信徒經濟不景氣,沒事幹為什麽不能睡懶覺。

呵,等她找個兼職,再早起也不……等等,兼職。

看着報紙,悠然自得地喝着咖啡的夏油傑就這麽對上了少女那求助的目光。

他沉默一瞬,放下杯子。

“怎麽了?”夏油傑問。

绫小路葵:“你說,要是你莫名其妙失蹤十年的屬下突然出現問你要工資的話,你是什麽感覺?”

她完了。

工資什麽的先不提,要是在路上看到她的話——

中原中也會揍死她的。

這門她是不會出的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去橫濱了。

“露出驚恐的表情了啊。”夏油傑觀察着她的表情,得出了結論,“是個很難纏的人嗎?”

“不。”绫小路葵否認了他的話,“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

估計葬禮都幫她辦過一次了。

夏油傑嘆了口氣,“有手機號可以聯系上嗎?”

绫小路葵搖了搖頭。

港口黑手黨的人并不完全信任她,她每次和中原中也交接情報,都是約個特定的時間在酒吧裏見面的。

就在距離港口黑手黨總部的一條街外,裏面全是巡邏過後港口黑手黨的人。

“要不然我就說自己被偷襲,失憶了,剛剛才記起來?”

夏油傑看她一眼:“少看電視劇。”

绫小路葵:“……電視劇的靈感也是來源于生活。”

算了,不想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麽想着的绫小路葵抱着沙發上的游戲機回到了房間,她洗了個澡,頭發吹成半幹就紮起,打開了窗。

不是什麽好天氣啊。

夜空黑沉沉地壓了下來,一顆星星也看不見,風倒是很舒服。

樓下的街道上看不見幾個行人,兩邊的路燈一閃一閃的,看上去是快到了退休的時候。

绫小路葵注視着這一幕,突然沖出了房間。

“傑傑傑!”她壓着聲音喊道,手上不斷比劃着什麽。

夏油傑猜她可能是看到了什麽鴨子過街的壯觀場面。

但绫小路葵開口就是“樓下有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果然!她就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忍術的!

這不是影分身還能是什麽!

夏油傑沉默着,聽到她問“你能不能教教我”,緩緩站起了身。

他走近了少女的房間,從半掩的窗戶往下望。

那是他的身體。

盡管背對着這裏,夏油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他死後,悟沒有把他的屍體交給硝子嗎?

“沒有什麽影分身。”夏油傑按住了那顆想要湊上來看的腦袋,“那是咒靈。”

惡心的氣味,即使在這裏也能聞見。

“啊,你也被附身了啊?”绫小路葵裏看不懂裏面的原理,于是開始用虎杖悠仁打比方。

她頓了頓,試探着問夏油傑,“他看上去只有一個人,我們去搶回來?”

夏油傑抿着唇沒說話。

他的視線掃過四周,在幾秒後開口,“不止一個,周圍有特級咒靈的氣息。”

曾經的特級咒術師冷靜地下了判斷。

“應該是你身上的味道吸引了他們。”

“……那我去給迅猛龍發消息。”

“不。”夏油傑說,“來不及了。”

他與那只占據了他身體的咒靈四目相對。

轟的一聲,熾熱的火焰在空中綻開,最後化為了火星,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怎麽又是火啊。”绫小路葵說着收回了手,語氣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抱怨,“不過比起宿傩用來砸我的好多了。”

夏油傑無奈:“這可不是樂觀的時候啊。”

绫小路葵悶悶地“哦”了一聲,翻身越過窗戶。

“要不要來玩個游戲?”她輕盈地落地,話卻是對着夏油傑說的,“賭一千円,迅猛龍五分鐘就到。”

夏油傑垂下眼睫,阖了阖眼,委婉地回答道:“你終于有給我發工資的打算了嗎?”

绫小路葵:“……還是算了。”

她避開火焰,并沒有要理會藏在暗處的咒靈的打算,反而直直地向穿着袈裟的男人沖去。

借着月光,她總算看清楚了。

假冒版夏油傑頭上多了條縫合線。

銀色的刀花在夜空中挑起,斬斷的卻不是面前假冒者的脖頸,而是棕色的樹枝。

“好久沒活動筋骨了,我一個就夠。”使用火焰的咒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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