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爬行

家人們準備的慶祝活動看起來很熱鬧，可沒過一個小時，衛矛的小身板就挺不住了，直接被強制關機了。

他甚至都沒吃上一口那個做得花裏胡哨的菜。

“毛毛睡了，都到客廳去吧。”

阮芫，也就是衛矛他們的母親，溫柔地把小孩放到小床上。她身後的幾個男人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小孩，這才輕手輕腳地把房間裏的雜物都收起來。

阮芫按開了旁邊豎立着的幼兒陪伴機器人，開啓陪伴模式，把床頭的一盞小豹子形狀的小夜燈拍亮了，橘色的光落在寶寶肉鼓鼓的臉蛋上，阮芫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晚安，我的寶貝。”

……

“毛毛從保育艙裏出來，至少兩個月內，都是在身體修養和語言、行動能力習得的狀态，我和爸爸都會在這裏陪着。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運輸隊還在等着。”

阮芫看了眼家裏的兩個崽子，補充道：

“你們都是獸形從保育艙裏出來的，也耐摔打一些，但是弟弟不一樣，他的獸形估計要等到七八歲之後才顯現。這樣的幼崽……”

阮芫想到醫生提前告知的話，心裏一酸，那雙上翹的杏仁眼就有些微微發紅了。衛飛鐮伸手攬住妻子的肩膀，他沉聲道：

“這也是我們必須要搬家的原因，毛毛的身體要放在第一位。五大主星上人多污染也重，我們才買了這個小星球，但搬了家，你們的學業會受到影響。”

衛遠搖頭，撓撓短發揚起個熱烈的笑容：

“我馬上去考星艦駕駛證，以後自己開星艦上下學！還能帶毛毛去宇宙裏玩！”

衛遠摩拳擦掌起來，興奮地不行。衛遙比較冷靜，他的手指在輪椅上敲擊着，緩緩地道：

“我的校內課程已經全部完成了，剩下的能申請遠程完成，明年就能拿到畢業證。”

“啊？！”

衛遠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的弟弟……這個天生的小怪物，明明比自己小一歲，但比自己還要早一年拿到畢業證啊，這就要成為他的學長了嗎？

看到衛遠驚訝滑稽的表情，阮芫被逗笑了，拍拍衛遙的手：

“太好了，那遙遙過來跟媽媽學怎麽照顧弟弟，兩個月之後爸媽要去跑一趟商隊，現在就更放心了。”

“啊？太狡猾了啊！衛遙！這樣你就能一個人在家玩弟弟了啊！”

“玩”這個字暴露了衛遠不良的居心，爸媽那邊瞬間射來兩道嚴厲的目光，衛遠憨憨一笑，撓着頭想要蒙混過關。

不管樓下讨論得多麽熱鬧，樓上在溫馨的小黃燈下睡着的衛矛，美美地翻了個身。

他還是個小小小朋友呢，小朋友就該做小朋友該做的。比如說：

每天乖乖貢獻出軟軟的臉蛋，供爸爸媽媽哥哥們吸；不管在幹什麽事都随時注意表情，因為會被拍下來變成長大後的黑歷史；認真地研究身邊的陪伴機器人，并且努力調出點小故事來聽……

“Mua！Mua！我們毛毛的臉蛋又香又軟，想死媽媽了。”阮芫撥弄着衛矛的小臉蛋，那臉蛋一碰就跟水波一樣軟乎，還會往外蕩出圈圈。

更好笑的是，毛毛的性格安靜又乖，從來不主動親近家裏人，但每當被這樣緊緊抱住被親的時候，也會努力忍住不推人，甚至會乖乖把小臉蛋獻出來。

太乖了！太可愛了！衛遠和衛遙他們可從來沒這麽乖過，一被抱在懷裏親，就會蹬着他們的臉跑走啊！

“毛毛，想不想爸爸媽媽？”衛飛鐮站在旁邊看得眼熱，“爸爸媽媽去第一星處理完了事，就立刻回來了哦？還給你帶了禮物。”

衛矛心裏還惦記着之前聽到的破産，雖然這幾天下來，他被大哥二哥帶着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裏跑——看房子裏的設置，也不像很缺錢。

不過根據兩個哥哥的對話來看，他們确實已經從最繁華的星球搬出了，爸媽也連續不見了幾天。

“啊，啊？”

“铛铛铛！”

衛飛鐮高興地從身後掏出了一個小禮盒。

“爸爸就知道毛毛要問我是什麽禮物，快看看！”

“爸，毛毛的語言能力還沒完全恢複好呢，他根本就沒辦法問……”

衛飛鐮敲了敲大兒子的腦殼，衛遠趕緊後退一步。

衛矛無語地再啊啊兩聲，他這小嗓子也暫時說不出什麽成形的話，但是老爸——其實我是對你們去幹的事感興趣啊！

他似乎是什麽原因才在保育艙裏呆到了五歲，上輩子華國的五歲小孩都會跑會跳會講故事了，但他現在還沒辦法講話。

正當衛矛下定決心要快點學習，恢複語言能力的時候，衛遙控制輪椅過去，拿起桌上的小禮盒，他在衛矛黑葡萄似的眼前晃了晃。

“遙遙，幫弟弟打開吧。”

衛遙沉思了片刻，彎下腰将小禮盒放在了地毯上，高冷的眼神中又含着一點期待：

“毛毛，來。”

根據家庭醫用機器人的檢測，這幾天以來，毛毛的身體各項指标都比較好，對外面的環境适應不錯。也許……他可以試試自己爬了。

衛遠一下興奮了起來，他嚯了一聲，把放在弟弟輪椅旁邊的小禮盒拿起來，跑到房間的盡頭，搖着手：

“小弟，想不想要禮物呀！到大哥這裏來。”

“衛遠，你跑那麽遠幹嘛！就放這裏……算了，毛毛，到爸爸懷裏來，爸爸帶你去追大哥！”

眼見着丈夫和大兒子都摩拳擦掌，顯然是要帶着懷裏的小寶寶玩些過分刺激的游戲，阮芫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看來古老藍星的“沒有危險時，父親就是孩子最大的危險”經驗，果然是沒錯的。

“別瞎鬧，我們毛毛才從保育艙裏出來幾天呀，寶寶，爬行我們可以以後學，沒事的。”

“确實，我看了資料六歲幼崽才會爬行也是有的。”

衛遙低着頭，似乎有點因為自己過于急躁而自責，原本在房間那頭的大哥和老爸也走過來，互相安慰。

當事寶寶衛矛：

……

看來今天不發威，你們是不會開心了！

衛矛啊啊兩聲，小胖手指着毛茸茸的地毯，身體在媽媽的懷裏小幅度扭動着。

小崽子的意圖很明顯，阮芫有點吃驚，見家裏另外幾個男人都激動得眼睛冒光，她把毛毛放在地毯上：

“我們毛毛想爬，那就試一下。”

衛遙迅速地掏出了光腦，對着地毯上胖乎乎的弟弟——白色打卷的毛毯環繞着白胖的小孩，襯得那小孩也像一只古地球傳聞中可愛的小綿羊。

衛遠和衛飛鐮立刻蹲到了地上，開始興奮地給毛毛加油，用各種怪異的聲音，吸引他的注意力：

“來，毛毛，來爸爸這裏。”

“啰啰啰啰，毛毛，禮物在這裏哦！”

大哥……這個啰啰啰怎麽聽着那麽像喊豬啊？

衛矛在心裏吐槽，家裏那麽多雙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他馬上要幹什麽大事。

不就是爬嗎？爬誰還不會了……衛矛伸出手，企圖用手臂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再把小胖腿往前一屈，嘿，身體就能順利往前爬的！

眼見着他的小手掌，啪地一聲打在地上，衛飛鐮和衛遠喊得更大聲了。

衛飛鐮更是提前鼓起掌來：

“寶寶，好——”

“棒”字還沒出口，就見衛矛小小的身軀，啪嗒一下摔回到毯子上，那藕節般的小手臂抖了兩下，直接沒力氣了，腳也不聽使喚，小幼崽的臉朝下埋到了毯子裏。

房間裏熱鬧的氛圍，随之一靜。

誰都看出來了——衛矛的第一次嘗試爬行，失敗！

衛飛鐮站了起來，大力地敲了敲還在忍笑的大兒子，小聲地道：

“你還笑得出來，還不快鼓勵你弟弟啊！”

衛遙想滾着輪椅過去安慰弟弟，阮芫蹲下來，看着臉着地的崽子，嘴角挂着笑，想伸手去把小崽子撈起來。

衛矛……衛矛當然聽見了爸爸中道崩殂的誇獎還有大哥誇張的笑聲，他，他竟然連爬都不會了麽？！

不！絕對不行！

衛矛燃起了堅持的心，他胖乎乎的小手首先揚了起來，個個像小蘿蔔的手指，還有手背上凹陷的小肉窩，都嚴肅地繃着，意思是等等。

大家都停下了動作，衛矛仰起頭來，他那黑眼珠裏滿是堅毅，只見他努力地用手撐起身體，再試圖伸腳的時候，身體支撐不住地往前蹭一點。

不能讓家裏人覺得失望！

雖然很艱難，但是很堅持，也是在爬的！

→這是緊繃着小臉的衛矛心裏想的。

但實際上，家裏人看到的：

小毛毛努力地在用臉、手、腳來向前挪動，胖乎乎的身體像個小蟲蛹，這“爬”得也太費勁！太可愛了！

啊啊啊啊，我們家毛毛太可愛了！

“好棒。”

二哥衛遙冷清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這才提醒了另外幾個被衛矛的可愛震驚到的家人們，激動地鼓勵了起來：

“哇，毛毛好厲害！”

“就是！這個姿勢爬得好快喲！”

“小弟真厲害，太棒了，快點到大哥這裏來啊！”

一聲高過一聲的贊揚，還有熱烈的掌聲，一瞬間都讓衛矛恍惚了——他就是“爬”了這幾步，至于這麽誇嗎？

衛矛繃着小臉，一邊艱難地繼續往前爬，一邊掃一眼房間裏的家人們：

好家夥，還真不是誇張，看看他爸媽和哥哥們的表情，是多麽地真誠和滿足。

好吧，也許……他作為個寶寶，能爬确實很厲害？就算像蟲蛹一樣爬，也，也是很厲害的？

作者有話說：

多年以後看到全方位無死角的童年黑歷史的衛矛：沒眼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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