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忽悠

這家茶樓裝潢極好，不奢侈卻十分精致，沈瑤有些後悔剛剛進門的時候只顧着激動忘了看名字了。

阿月顯然跟茶樓裏的夥計們很熟，還給沈瑤上了一杯免費的茶喝着。

還沒喝兩口，阿月要等的人就來了。

“哎呦，阿月妹子啊，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婦人，跟阿月一樣，也穿着顏色十分鮮豔的衣裙，頭上還戴着一朵十分誇張的水粉色絹花。

這麽大年紀的人還戴着大紅花，真是怎麽看怎麽奇怪。

“花大姐啊，你這說的什麽話，咱們姐倆兒哪用說這種話？”

一邊說着，阿月還給沈瑤暗地裏使了個眼色。

沈瑤立刻明白了，怪不得她覺得這個胖婦人裝扮奇怪呢，敢情也是個媒婆啊！

暗暗摩挲一下下巴，沈瑤似乎弄明白了一件事，好像個個媒婆都是穿着豔麗衣裙戴着大紅花。

不錯不錯，回去了她也這麽扮起來。

跟花大姐一起來的是兩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聽她跟阿月介紹，這兩人是說媒對象的娘親和嬸子。

“我家二妮兒的情況想必阿月媒婆你都知道了。咱們二妮兒啊，那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最重要的啊，就是這性子是絕頂的溫柔善良，別說是對人了，就是對一只螞蟻一條魚可都是菩薩心腸，好得很呢！”

花大姐真不愧是當媒婆的，一張嘴巴拉巴拉說個沒完，從坐下就沒停過，連沈瑤都替她的舌頭累得慌。

別看花大姐厲害，阿月的嘴皮子也不是擺設，說起話來更是天花亂墜。

“花大姐你說的話我哪能不信呢？再說了，光看二妮兒的娘和嬸子我也能瞧出來，咱們二妮兒啊絕對是一等一的俊俏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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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這一句話，連帶着誇了三個女人，二妮兒的娘親和嬸子全都笑盈盈的，十分受用。

“兩位姐姐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二妮兒哪有那麽好啊！”

二妮兒的娘親一看就是個老實人，聽見大家這麽誇自己閨女，臉上又是自豪又是羞澀，臉都紅撲撲得了。

二妮兒的嬸子卻是個精明的，立即補充道：“咱們二妮兒當然好了，也就是你這個當娘的不這麽覺得！阿月姐姐啊，你不知道，我們村好多小夥子都相中了我家二妮兒呢，那提親的人哪，都快把門檻兒給踩爛了！不過呢，我們都心疼這丫頭，自然想給她尋個最好的婆家。”

一家有女百家求，那可是村裏頂榮耀的事呢！

這嬸子不僅是在誇自己侄女兒，也是在暗示阿月說說委托她來提親的小夥子家的情況了。

阿月也是個精明人，自然聽出來了，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便開始不停歇地誇獎起自己雇主家的兒子了。

“兩位妹子就放心吧，我阿月相中的小夥子就沒有不好的。跟你們說啊，這次托我來提親的小夥子那也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小夥兒！”

沈瑤一邊喝着茶一邊支起耳朵聽着，忍不住撇了撇嘴，那花大姐是個能白話的，這阿月也不遑多讓，反正這媒婆的話都不能全信，得打八折才行，甚至有時候，連八折都沒有呢！

“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小夥兒？能在他們村排上前三就不錯了！啧啧，不過拿了人家的媒人禮，說點好聽的也是分內事啊！”

嘀咕了一句，沈瑤繼續聽阿月滔滔不絕地誇贊那小夥子了。

“這小夥子不說貌比潘安吧，但也長得英俊得很，身高得有七尺多呢！”

阿月站起身比劃了一個身高，花大姐三人齊齊擡頭看着，連連點頭稱贊。

沈瑤忍不住好笑，七尺？那男人說頂了天也就五尺吧！

等下，五尺？武大郎？沈瑤神色古怪地看了阿月一眼。

阿月擡起兩條胳膊展示了一下肌肉：“他啊，長得又高又壯，做起活兒來一個能頂仨！”

沈瑤抽抽嘴角，又高又壯？阿月的話要是能信，母豬都能飛上天了。這男人肯定又矮又挫又胖，就像武大郎那樣！就是不知道他家裏是做什麽營生的，該不會真的跟武大郎一樣是賣炊餅的吧！

“他們家啊，也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有錢人呢！二妮兒要是嫁過去了根本不用再下地幹活兒，往屋裏一坐只管管賬數錢。你說他們家做啥營生啊？哦，他們是賣炊餅的……”

噗！

沈瑤一口噴出了嘴裏的茶水，嗆得連連咳嗽，腰都直不起來了。

“師父，你剛剛真是厲害啊，那麽幾句話就讓女方家裏都同意了呢！”

待花大姐帶着二妮兒的娘親和嬸子離開後，沈瑤立即竄到了阿月身邊，兩眼直放光。

阿月喝了口茶，還得意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那是當然，你師父我在河滿鎮混了這麽多年，可不是白幹的！誰不知道我阿月的名號？只要提起我來，那都得叫我一聲月姐的！”

月姐，聽起來好威風啊！

沈瑤羨慕地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那個師父啊，你剛剛說的那個男的，到底有那麽好嗎？還身高七尺模樣英俊的，該不會是，忽悠二妮兒她娘的吧？”

“瞎說！我是媒婆不是騙子，怎能忽悠人？”

阿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瑤，那神色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記住，咱們當媒婆的可以誇人，但絕對不能漫無目的地瞎說，一定要以事實為基礎。你要是說的太離譜了，那他們成親了也是要找你算賬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師父！”

沈瑤立即點點頭，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師父啊，既然你說的這個男人這麽好，要不……”

阿月斜睨了她一眼，挑眉笑道：“怎麽，看上那男人了？不是師父說你啊，像你這樣的大姑娘就不适合做這一行，咱們也有咱們自己的規矩，萬萬不能順手牽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沈瑤撇撇嘴，一臉地不郁，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有錢又有顏的男人，偏偏還要親手推給別的女人，這種能看不能吃的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師父你想多了，盜亦有道，咱們媒婆也有原則，我不會跟雇主扯上關系的。”

沈瑤心眼兒來的也快，笑嘻嘻道：“我就是想問問，師父您說咱們說媒要以實際為基礎，不能誇大。那你剛才對那男人的誇贊有幾分真實呢？”

最少應該有**分吧？

阿月喝了口茶：“七分。”

“七分？！”沈瑤瞪大了眼睛。

阿月神色不自然，聲調也低了一些：“那個，六分啦！”

“六分？！”沈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阿月一個激靈，放下手裏的茶杯：“好啦好啦，五分，五分肯定有了！”

沈瑤一臉無語，剛才是誰說不能漫無目的誇大的？原來媒婆的話，也就只能信一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