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玖

第17章 小玖

翟遲從爛尾樓裏回到巷子口的時候，餘玖他們已經在巷子口等着了。

看到翟遲從學校相反的方向走過來，餘玖倒是沒什麽反應，于傘一臉驚訝道：“你真沒走啊？”

翟遲手裏拿着一個信封類的東西，聞言道：“我走去哪兒啊？”

于傘道：“你不是說你在巷子外面等我們嗎？我們出來沒見着人，我還以為你先走了，但是玖哥說你肯定沒走，說等一會兒你就回來了。”

沒想到真的回來了。

翟遲擡眼看向餘玖，不由得眉梢微挑。

餘玖沒和他對上眼，看向了他手裏拿着的東西。

翟遲擡手遞過去道：“我怕那個陳什麽不靠譜，去找了點有說服力的東西。”

“什麽東西啊？”

于傘一邊好奇一邊把信封拿過來拆開。

裏面是一堆照片。

以陳立新為主角，每張照片上都有不同的親昵對象。

于傘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些照片你是從哪兒搞來的？”

“找剛剛那群混混借的。”翟遲随口一句，轉頭看了眼巷子：“那個姓陳的呢？”

于傘也朝巷子裏瞟了一眼，撇嘴道：“你猜得沒錯，陳立新出爾反爾，在論壇上陰陽怪氣……你說他怎麽能這麽賤呢？還好玖哥有先見之明錄了音，現在他擱巷子裏躺屍呢。”

他們可沒有義務送人去醫院。

自己爬着去吧！

于傘心裏憤憤，輕易被翟遲轉移了注意力。

但餘玖就沒那麽好敷衍了。

他看了看翟遲，“你……頭不暈，不想吐了？”

要從那群剛剛吃了癟的混混手裏“借”到這些證據，應該不會是說句話那麽簡單的事。

翟遲：“……”

他頓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借您餘威，稍微恐吓了一下，沒動手。”

餘玖：“……”

就算沒動手，他敢一個人去找那群混混要照片，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因為刺激場面而頭暈想吐的。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把照片直接放上去？”于傘突然出聲。

翟遲道：“稍微處理一下，有些人不一定是自願的。”

可能和于傘一樣，一開始是被蒙在鼓裏的。

于傘點點頭，“那好，我讓人打個碼。”

論壇上，在陳立新發布那條綠茶言論之後沒多久，餘玖就把錄音放上去了。

但依然有人質疑錄音的真實性，不願意相信。

【錄音裏的是陳立新學長？學長怎麽會說出那種話？】

【我也覺得說話的語氣不像學長。】

【特麽的錄音都甩到臉上了還不信？果然就自欺欺人呗？】

在新一輪的大戰爆發之前，帖子下面“愛吃雞的貓”又發布了最新的證據。

極具視覺沖擊的幾張照片甩上論壇，加上照片還是翟遲放的，論壇上的聲音瞬間就一面倒了。

【卧槽，還真是個中央空調？就這親昵程度，這已經不是暧昧了吧，陳立新TM是個海王吧？】

【喝個酒手還放別人大腿上，只差伸進別人裙子底下了，媽的我yue了！】

【就這樣的渣男還有人堅信他是清白的？別不是看人長得帥就無條件倒貼的夢女吧？】

【下午造謠于傘劈腿的人怎麽不說話了？不會真以為匿名了就找不到你了吧？陳立新惡心，媽的造謠的人更惡心！】

【難道就我一個人發現照片是翟遲放出來的嗎？還給被騙的人打了馬賽克，也太貼心了吧。】

【他貼心的是照片上的人嗎？他貼心的是餘玖好嗎！我就沒見過為別人的謠言澄清速度這麽快的，我現在相信他們倆十年交情是真的了。】

【不過翟遲是從哪裏弄來這些照片的？才幾個小時而已，他到底什麽來頭啊？】

【管他什麽來頭，反正人家已經有主了。】

【……】

讓翟遲幫忙發布照片，本意是他一個局外人更有說服力，奈何他之前一條言論，已經在別人心裏打下了他和餘玖關系非同一般的烙印，簡簡單單的澄清，被人腦補出了一場寵溺大戲。

這時解決了謠言的三人組正在陳立新之前約于傘見面的那家火鍋店裏吃火鍋。

湯已經燒開了，餘玖正往裏面下菜。

翟遲坐他旁邊，一邊看着手機一邊皺眉，“匿名發帖的賬號查到了，是一個已經畢業了兩年的學生，發帖的地址是一家網吧。”

事情很明顯，是學校裏的人用了已經畢業的學長或是學姐的賬號。

這樣一來要确定發帖的人就不容易了。

一般一中的學生畢業之後，幾乎就不會再登錄學校論壇，他們的論壇賬號，就會有在校學生借用，因為論壇賬號不是什麽私密的東西，兩年前的賬號甚至不需要綁定手機，設置的密碼也多是學校默認的初始密碼，被誰盜用也無從查證。

“我再讓人查一查網吧監控。”

餘玖并不奇怪翟遲能這麽輕易說出調監控的話，他低頭給自己下了塊羊肉卷。

他想：那人既然專門跑去網吧用了別人的賬號爆料，說明他不敢讓人發現是他在造謠。

本來這種只敢在背地裏使陰招的，餘玖身正不怕影子斜，事情解決了，他也就懶得再查。

可翟遲是個實心眼兒的，查這種事比他和于傘兩個受害人還要上心。

餘玖看他認真地低頭給人發消息，根本沒把火鍋放在心上，于是自作主張給他下了幾樣東西。

“吃了再查吧，不急這一會。”餘玖道。

他沒拒絕翟遲的好意，心想能查出來，解決一個隐患也好。

翟遲給人發完消息擡頭，看到面前的菜碟裏堆了幾樣東西，連醬料都已經調好了，他眼中微亮：“你幫我調的？”

“……”

本來只是順手的事，被他這麽一問，餘玖莫名有些緊張：“随便調的，你要是不喜歡，就自己重調一下。”

畢竟過了這麽多年，口味也是會變的。

翟遲唇角上揚，把調好的醬料端到自己面前，“不用，都是我喜歡的，沒想到你還記得。”

餘玖：“……”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還記得。

餘玖無意識的把筷子在手裏磨了磨，又夾了塊香菇送進嘴裏。

他們兩個又一次的旁若無人，于傘在旁邊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終于忍不住開口：“那什麽……你們兩個，真的十年前就認識了？”

去找陳立新之前，因為不想再被論壇上的議論影響心情，于傘給陳立新打電話之後就沒再看過論壇，所以他也沒看到餘玖被诋毀時翟遲跳出來幫餘玖說過的話。

陳立新上論壇上“澄清”的時候，他只顧着憤怒陳立新的不要臉，對論壇上奇怪的言論也沒在意。

直到剛剛為了慶祝，他主動提出請客，進了火鍋店之後，他總算有閑心也有膽子繼續上論壇上沖浪了，這才發現了翟遲和餘玖還有“十年交情”的事。

雖然因為班長的推斷，他已經知道了翟遲和餘玖早就認識，可也沒想到他們的關系竟然能追溯到十年前那麽久。

餘玖沒像之前一樣刻意回避這個問題，淡淡的“嗯”了一聲。

于傘頓時瞪大了眼睛，恍然道：“難怪翟遲你這麽熱心地幫我們呢！又是幫玖哥下場說話，又是出主意出力，還去混混手裏要來了照片，我都差點以為你是因為喜歡上玖哥了才幫忙的，原來你們關系本來就這麽好啊！”

“……”

“……”

他說話跟連珠炮似的，真誠又不作僞。

餘玖和翟遲同時愣了愣，倉促地對上一眼，又匆匆移開了視線。

餘玖繼續低頭吃菜，翟遲頓了一會兒，又玩笑道：“我幫的也不止他一個人啊，你怎麽不以為我喜歡的是你呢？”

“得了吧。”于傘說：“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咱們坐前後桌也有好幾天了吧？玖哥不在的時候，你都沒正眼看過我。”

翟遲：“……”

本意想緩解尴尬，氛圍好像更尴尬了。

翟遲偷偷看了餘玖一眼，幹脆專心吃火鍋不說話了。

餘玖也沉默着，心情有些複雜。

他心裏隐隐明白，翟遲在處理謠言的事上會這麽用心，和他肯定有關系。

重逢時間雖然不長，可也能看出來，翟遲對他，和對其他人的态度多少有點不一樣。

可翟遲的态度，到底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交情，還是只是因為他之前說的，獨自一個人回國，只有自己這麽一個朋友呢？

如果以後交了其他的朋友，他為了其他人，也會這麽上心嗎？

餘玖沒問。

三個人專心吃着火鍋，火鍋店後面的巷子裏，陳立新和于傘設想的差不多，幾乎是爬着出來的。

他手機壞了，打不了120，他低估了自己頭上的傷，剛從地上站起來，就頭疼得差點昏厥過去，他狼狽地扒着牆壁一寸一寸從巷子裏挪出來，這會兒他才終于有點後悔——他應該讓于傘他們叫了救護車再上論壇“澄清”的。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惡意報複的行為會有什麽後果，也更不知道，他現在的狼狽，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

到了晚上八點，餘玖他們才從火鍋店裏出來。

見餘玖打算直接回學校，于傘有些不放心道：“玖哥，你真的又要住學校啊？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們還能一起打游戲！”

餘玖忍不住笑道：“你怎麽就知道打游戲？沒作業做了？”

“作業……最後一天再做也來得及。”

“……”

餘玖在心裏搖了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我喜歡一個人，你快回去吧。”

于傘失望地癟了癟嘴，他又看了看站在餘玖背後的翟遲，只當他是要送餘玖回學校了再回去，也沒多想，“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餘玖點點頭。

目送于傘上了出租車，餘玖才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走。

翟遲半步跟在他身後。

無聲走了兩步，餘玖率先開口道：“你不回去？”

翟遲道：“想回了再回，現在不想回……不介意宿舍裏多我一個吧？”

餘玖有些好笑道：“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宿舍。”

再度陷入沉默。

兩個人并肩走在街道上，腳底下并不默契的腳步聲此起彼伏，旁邊路上車輛來來往往，還有燈光明亮的各種門店。

餘玖不是第一次在晚上走學校外面的這條街道，只是以前都是一個人走。

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路并沒有什麽不一樣，可心境卻大不相同。

或許是今天翟遲幫了自己，直到現在也還陪在自己身邊，這種一路陪伴的感覺，格外的讓人窩心。

餘玖不由得想：或許他并不是喜歡一個人，他只是習慣了一個人。

正想着，身旁的腳步聲一頓，耳邊有人道：“小玖。”

久違了的親昵的稱謂，餘玖聽着心頭一跳，同樣停下了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