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1)
容晔的突然闖入令進行了一半的會議終止,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拜昨晚的聚會所賜,有部分人是認識他的,不由開始猜測地竊竊私語。
陸彎彎看着突然出現的容晔,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看到他迎着衆人的目光走過來,直到陸彎彎身邊。他帶的助理也很有眼色,搬了把椅子直接放在彎彎坐的主位左手邊。
容晔根本沒看衆人,迳自坐進那張皮質椅子裏,身體慵懶地舒展。然後點了根煙,上半身前傾,右手肘狀随意地搭在桌面,金色的打火機在桌面無意識地輕敲。單調的聲音在會議室裏響起,并不突兀卻無形中給了人的壓力,使那些小小的議論聲都消匿下去。
他問陸彎彎:“差多少?”
陸彎彎楞了一下,似乎還沒從他怎麽出現的疑問中醒過神來,所以暫時對他的問話不能心領神會。
“陸小姐與陸希先生的股權持平。”林陽代她回答,然後目光環繞了一遍會議桌,只是這些股東都不支持陸彎彎。
想來不止是因為華瀾給了他們好處,更重要的是他們認為陸希跑了,陸晨也算是陸家的兒子,而不應該指望一個小丫頭。
容晔看了他一眼,明顯是陸彎彎的人,唇角狀似滿意地揚了揚。然後瞟到陸彎彎皺起的眉頭,大概也能猜到大體的情況。目光朝直視前方,并沒有看向衆人,嘴裏卻問:“南董,你手裏有多少這家公司的股票?”
只見坐下華瀾下手邊的一個男人趕緊站起來,“絕頂”的腦門上竟已經出了一層汗。顯然他是認識的容晔的,而容晔這表現明顯是為陸彎彎出頭,這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所以看着容晔的眼神裏有些畏懼,說:“回容少,大概只有百分之八。”
“那賣給我怎麽樣?”容晔問。清清淡淡的一句話,也許只有容晔這樣的人能在這樣的場合,衆目睽睽之下談股權買賣。
“哪裏,難得容少看得上眼,只管拿去。平時我想送還找不到機會呢,我的榮幸,我的榮幸。”那南總點頭哈腰的一副醜态,完全沒有剛剛幫着華瀾欺負陸彎彎的模樣。
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入股寫意也不過是為了投資,這點小錢就算虧損了他也不會在意。只是不知華瀾用了什麽辦法請動了他,其它小股東自然見風使舵。見華瀾母子找了他做後盾,便一面倒的支持陸晨。
如今見他倒戈,又一副巴結容晔的模樣,都不由猜測容晔的身份,暗暗為自己抹了把冷汗。而華瀾看到這南總這模樣,一股怒急湧上心頭,卻又得罪不得,只能強壓着。伸手暗暗拉扯南總的袖子,卻被他果斷拔開。
那俐落的動作,恨不得立馬與她撇清關糸,最好大家剛剛都失憶,忘記自己曾經與這女人站在一起。
這點小動作又怎麽逃得過容晔的法眼?他唇角泛起嘲諷的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說:“哪怎麽好意思,我會按高出市場價三倍的價錢付給你。”
他若是果斷收了還好,這話一出,那華總幾乎要哭出來。誰不知道這容少雖然行為低調,但凡有點門路的人都知道他在暗中收購過幾家大公司,做法狠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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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加上他那樣的家勢,是誰也不敢得罪他。若是聽到一點能沾上他的項目的風聲,不是上趕着巴結企圖沾點光,就是讓着走,不然與他作對的公司都會下場慘烈百倍。
如今他說得好聽,是要按高出市場價三倍的價格來購買自己的股票,到時若是拿他整個公司陪葬,那可怎麽得了?
如今這南總也悔得腸子都青了,心想若是因為這點事得罪了容晔,他的下場都不敢想象。心裏已經恨上這華瀾,将自己拖進這混水裏。
那南總動了動腦子,正想做垂死掙紮地開口,容晔卻已經伸手指了指他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那南總要出口的話含在嘴裏,卻是半分異議都不敢有,只得蔫蔫地坐回去。
“你是哪來的?我們這裏股東大會,你憑什麽坐在這裏指手畫腳?”沉不住氣的華瀾站起來。
雖然看得出來容晔身份非凡,可是她不甘心,眼看寫意的大權就要落在自己兒子手裏,如今到嘴的肥肉就這樣輕易飛了,她如何甘心?所以現在盯着容晔的眼神就像能吃人似的。
“媽,媽!”陸晨扯着自己的母親。
他們才回國不久,自然也不認識容晔。不過看那南總對他敬畏的樣子,也知道此人必定不簡單。他雖然不贊同母親以這樣的方式觊觎寫意,但是也不希望母親惹上什麽麻煩。
那南總現在則是能不出口便不出口,只祈求容晔及陸彎彎忘了自己的存在,別将自己與這個瘋女人再聯糸起來,然後僥幸地躲過一劫。
“你別拉着我。這是你自己的事都不上心,你才是陸家的兒子,憑什麽讓這個野丫頭鸠占鵲巢。”華瀾的出身原本就是個三流明星,沒什麽素質,這會兒也不怕別人看笑話。一看圖謀不成,便大吵大鬧起來。
容晔蹙起眉,手裏的打火機啪地一聲摔在桌面上。擡眸間,潭底的光芒阒黑涔冷,令華瀾忍不住地顫了一下,便不自覺地噤了聲。
那打火機從桌面彈跳出去,在桌面上打了轉,弄得會議室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我不是什麽人,但是如果有人想欺負我的女人,我容晔絕對會讓他付出代價。”這聲音很低沉,清清淡淡,卻字字珠玑地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朵裏。
話很清楚,陸彎彎是他納在羽翼下的女人,誰若是想動,便先惦量一下自己。
這種時候就連華瀾楞住了,誰還敢吱聲?
陸晨看着眼前這個氣場強大的男子,他就是容晔?那個小時候陸彎彎偶爾歸家,嘴裏不斷念叨的晔哥哥?
原來是他!
怪不得。
容晔的背景,他又如何不知?他見母親的也楞楞地盯着容晔,便知道華瀾也想起這個人……
“沒事了吧?”震懾完衆人,容晔又問了一句,嗓音頗冷。
這時候自然沒人再敢吱聲。
“那就散了吧。”容晔宣布,然後拉起陸彎彎的手,說:“走吧。”
陸彎彎本來想掙開,但是看了華瀾一眼還是忍住了,畢竟容晔剛剛替自己解了圍。
兩人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下離開了會議室,進入辦公室,陸彎彎将手從他的掌心裏抽出來,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說:“今天謝謝你,股票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這丫頭過河拆橋,他又怎麽會沒感覺到她的小動作?
容晔聽了笑着跟過去,在她剛剛坐定之後,将她的椅子轉向自己,手掌撐在她的皮椅扶手上,身子前傾便輕易将她困在自己與椅背之間,問:“怎麽還?”
陸彎彎坐過來本意是與他隔開距離,沒想到他輕易便将兩人拉成如此暧昧的姿态,臉上不由報赧。
在他身子沒壓過來之前,她受驚似的擡臀想要站起來,但是他不讓,兩人只能撞在一起了。陸彎彎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只能坐回去,看着他的身子将自己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
兩人并沒有貼在一起,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卻更顯暧昧。陸彎彎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回答:“我按高出你收購價三倍的價錢來收購。”
這口吻完全是學他的。
容晔看到她,薄削的唇角慢慢暈開笑意,問:“彎彎,你覺得我缺錢嗎?”
這句話差點沒把陸彎彎嗑死。
是啊,他不缺錢,根本不會将這點錢放在眼裏。可是對于陸彎彎來說,話她雖是說的潇灑,可是真要籌出這筆錢來卻很難。
她本來想問,那你要什麽?可是沖口而出的話在對上他眼中慢慢溢出的笑意時,突然就咽了回去。因為這話很引人暇思,好像她要與他做什麽不正當交易似的。
“那你要買這股票是等着發黴嗎?要知道現在寫意的狀況可不好。”換了句話,咕哝的帶着那麽點小委屈。
容晔就喜歡看她這副臉頰微低的模樣,好似又回到了從前,讓他忍不住逗她,說:“彎彎,難道你以為這股票我是替你買的?”
那口吻,好似她在自作多情一般。
陸彎彎聞言頭嗖地一下擡起來,顧不得被他揶揄的報赧,問:“難道你也想要寫意?”
她為自己的猜測而吃驚,她甚至從不知道如今這樣的寫意還能如此搶手?可是這是她父親一輩子的心血,如果他只是拿來玩玩,這樣不莊重心态,她會十分不快。
容晔搖搖頭,而陸彎彎仍不放心,拿戒備的目光盯着他。
容晔唇角揚了揚,伸手揉揉她的發頂,說:“你那是什麽表情?股權在我手裏有什麽不好?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這點你完全不必擔心,留着那點資金和精力好好運作公司,讓他早點起死回升才是緊要。”
陸彎彎則嫌棄地拔開他的手,真把她當成好糊弄的小孩子了?
似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兩人之間的關糸便出現了細微的變化。雖然仍然存在一些別扭與距離,不再像從前那樣見面便是迫與被迫,然後演變成劍拔弩張。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毫無預警地推開,然後他們看到肖助理滿臉驚慌地闖進來。他看着靠得極近的兩人一下子楞住,但是想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容晔面上平靜,仿佛并沒有感覺兩人此時有什麽不妥。倒是陸彎彎有瞬間被人撞破什麽的狼狽,瞪了他一眼。
容晔只好将按壓在她皮椅扶手的手收回來,站直了身子。陸彎彎才轉動座椅,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問:“什麽事?”
“那個……華女士帶了記者在樓下鬧呢。”她看了一眼容晔,接着說:“……說得好難聽。”
那些記者原本該是華瀾約來宣布自己兒子執掌寫意的,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容晔壞了她的好事。所以她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在樓下大放厥詞。
聲稱陸彎彎容不下胞弟,仗着自己攀上了京城的權貴(自然指容晔),欺壓他們母子兩人。真不愧是三流演員出身,表演的那叫一個聲情并茂,聲淚俱下,半點不怕被人看了笑話。
媒體才不管事情怎麽急轉而下,只要有新聞報導,能引發熱點又何樂而為。所以都聚焦在樓下,對着華瀾母子一陣猛拍,甚至興奮意外得到這樣的猛料。
那華瀾雖然鬧,也不敢直接說出容晔的名字。其實不說出來才能更能引發大衆的好奇,于是各種猜測紛沓而來。
陸彎彎與容晔聞訊趕來時候,只看到一樓的大廳裏聚集了許多的人。這橦寫字樓有三十幾層,其中只有十八,十九是寫意廣告的樓層。這會兒卻因為華瀾的鬧劇,彙集了諸多公司的八卦人士,所以可以預見,不到一天寫意的醜聞便會在這橦大樓裏傳來。
容晔拉了陸彎彎悄悄從安全通道下了地下停車場,他的車就停在這裏。
墨綠色的世爵C8開出去,繞過大樓前的廣場時,還可以透過帳幕玻璃看到裏面的“盛況”,令陸彎彎一陣頭疼。
“不必在意,就當免費的廣告效應。”容晔說。
陸彎彎卻笑不出來,她盯着外面的路況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說:“你能不能不動她們,這事讓我來處理?”
依着容晔的性格,她想華瀾母子肯定會遭殃,但這畢竟是她們陸家的事。
容晔聞言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意外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謝謝。”陸彎彎說。她摸出手機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說明了這邊的情況,然後叮囑司機看住記者,別讓他們騷擾陸文華。
“那就這樣,爸,我一會兒去看你。”
“我這邊沒事了,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陸文華說,口吻間總帶着那麽點愧疚的意思。
“嗯。”陸彎彎含糊地應了一聲,打算過去看看他。
畢竟陸文華剛從搶救室裏搶救過來,她心裏還是擔憂的,卻發現車子已經拐了個彎,停在一家飯店門前。
“先吃點東西,然後打包一些給你爸。”容晔說着推門下車。
雖然陸彎彎忙到中午也沒怎麽吃東西,可是現在哪有心情吃得下?但是容晔已經率先下了車,她沒有力氣與他争執,便擡步跟了過去。
進入酒店大廳,容晔選了靠窗的位置坐定。侍者馬上奉上菜單,他卻連動手接都不曾。她就聽到一個又一個自己喜歡的菜名從他的薄唇間吐出來,都是她從前喜歡的口味。
陸彎彎擡眼看着他,陽光暖暖地照在他精致深邃的五官上,眉宇間仿佛注入那麽一點點柔和,仿若又回到了從前那樣被寵溺的時光。
“看什麽呢?”他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問。
陸彎彎搖頭,目光低垂下去,掩蓋住情緒。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他的貼心或寵溺也不過是随興而為。
“在想什麽?”随着他的詢問,一只鳳尾蝦仁被放置在面前的就餐小瓷碟裏。
陸彎彎看了他一眼,既沒回答也沒有動他夾的菜,而是夾了桌上其它的菜品吃。
容晔蹙眉,顯然微有不滿,霸道地說:“吃掉。”
陸彎彎也不理他,繼續吃自己的。容晔正待發作,身邊便有一道陰影遮過來。側目望過去,就見楚暮晚站在了他們桌邊。
“嗨,晔,彎彎這麽巧,你們也來用餐?”楚暮晚向兩人打招呼,唇角那抹笑是一貫的溫柔。
陸彎彎看着她那優雅溫良的模樣,仿佛前幾天陷害她的事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容晔沒說話,看了停止埋頭苦吃,一臉不爽地盯着楚暮晚的陸彎彎。心想這丫頭還是這樣,将所有讨厭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不懂得半分隐藏。
不過他不知道,陸彎彎就是故意這樣不隐藏。反正他現在表現的一副在乎自己的模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與楚暮晚周旋?
也或許容晔知道,只是不在乎罷了。從來她仗着自己的寵溺也會如此,而他也樂意給予這種寵溺。現在看着她一副情緒欠佳的樣子,然後又将視線移回楚暮晚臉上。
這會兒沒人理她,她伫在桌邊便顯得尴尬。可是走開又仿佛不甘心,所以頂着容晔迫人的目光轉向陸彎彎,說:“彎彎,上次我不舒服誤會了你,不好意思啊。恭喜你們公司中标,我選了禮物還沒來得及送你呢,要不一會吃完飯随我回家去拿吧?”
又來這一套?
陸彎彎冷笑,擱了手裏的筷子,目光睇上對面的容晔,諷刺地說:“我可不敢。萬一你又發病,晔哥哥給你做人工呼吸,你又說是我指使人輕薄你,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楚暮晚沒想到她也變得這麽靈牙俐齒,面色一滞,說:“都說了上次是誤會,我跟你道歉。更何況我和晔……”她想說她和晔談不上輕薄不輕薄。
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那樣子好像陸彎彎在欺負她,弄得她心裏煩燥,幹脆擱下了筷子,對容晔說:“您慢用,我先走了。”便拎了包起身。
反正楚暮晚表演也是給容晔看的,她沒必要委屈自己陪她演。真後悔剛剛離開公司時怕引起媒體注意,沒有開自己的車。
容晔見她起身,便按了鈴招侍者過來買單。當着楚暮晚的面掏出錢夾,抽了幾張鈔票甩在桌上,起身離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楚暮晚一眼。
“晔。”楚暮晚見他這種态度,這聲更是喊得委屈。
容晔看了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一眼,說:“那個什麽人工呼吸,還有陷害的事我會查清楚。”意思是讓她等着,面對楚暮晚的他梭角分明的臉上帶着鋒利,完全沒有與陸彎彎單獨在一起的平和。
楚暮晚聞言臉色發白,只能怔怔地看他離去。
楚暮晚看着他追逐着陸彎彎腳步的背景,總是這樣,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他眼裏只有陸彎彎,将她保護的滴水不露,任何欺負她的人他都要讓人付出代價。
牙暗暗咬緊,目光陰狠,手絞着皮包帶子的力道,仿佛要将它扯斷。
陸彎彎出了酒店,只覺得胸口堵得難受,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還沒打開後座的車門,手就被人扯住。
陸彎彎煩感地回眸瞪他,果然是容晔。
“你這是做什麽?她又不是我找來的。”容晔無辜地看着她。
陸彎彎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說:“容少,我不想參與你們的事,也請你放過我好嗎?”
這種撇清關糸的話,終于讓容晔的眸色暗沉下去,他盯着陸彎彎問:“你再說一遍?”
他以為她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沒有回到從前,也多少進了一步,怎麽楚暮晚一出現,她就又是這樣的态度?
“我說容少,你對你沒有任何企圖,請你和你的追随者,暗戀者還是仰慕者,包括那個未婚妻都說清楚,不要什麽事都針對我。請你離我遠一點,還我平靜的生活。”她說着要打開門,容晔的手卻壓在門板上阻止。
“唉,你們到底上不上車?我還要坐生意呢?”出租車司機急了,朝他們感。
容晔給他淩厲地的一眼,哐地關上他的車門,吐出一個字:“滾!”
那司機見他衣着講究,也拿不準他是什麽人。心想着混口飯吃不容易,就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将車一溜煙地開走。
陸彎彎被容晔拽到自己的車裏,然後将車開出去。她反抗不過容晔,只能賭氣将頭轉向車窗外,也不說話。
容晔顯然也有些生氣,專注地盯着路面,側臉上的線條看上去冷毅許多,仿若帶着陽光也融化不了冰寒。
三十分鐘左右,直到車子出了市區,沿着上山的路蜿蜒而上,她才驚覺到不對勁。
“去哪?”她問。
“我家。”容晔簡潔地回答。
“我不要。”陸彎彎出聲反對。
而容晔根本不理她的抗議,繼續将車往山上開,半點不曾減速。
陸彎彎心裏也氣,上前作勢就要奪他的方向盤。容晔腳下将油門踩到底,車子便飛一般地竄出去。陸彎彎沒做好,身子晃了一下栽回去,幸好糸了安全帶,所以無恙。
這一路的速度飙得飛快,快到陸彎彎眼前只有一片晃動的綠色,與西方夕陽的餘輝交錯,根本來不及看清前面的景物。有時好不容易看清了,會發現差一點就沖到懸空的山壑,吓得她臉都白了,哪裏還敢亂動,只管緊緊握着自己身前的安全帶。
心一路緊繃,很快到了容晔位于山上的別墅。傭人已經早早就開鐵閘,他直到門前才減速,然後一直開到了主樓的門前。
吱的一聲,随着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起,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陸彎彎推門下車,再次腳軟地跌在地上嘔起來。
她這副身體仿佛分外嬌弱,從前坐長途便會暈車,後來坐船、坐飛機都會暈。只是現在坐的多了,情況好一點兒,卻仍禁不住容晔這樣折騰。
容晔開門下車,看着她跌在地上臉色慘白的樣子,蹙眉,彎腰想攙她起來,卻被陸彎彎用力推開,腳步後多了兩步。
容晔沒有防備,這一下也有些惱了,更何況他本來就還在為她說讓他退出她生活的話而生氣。
“給她來杯水。”吩咐迎過來的傭人,他徑自往別墅內走,手中的鑰匙串發出叮零的細碎聲響。
陸彎彎覺得好一點兒,才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跑過去擋在他面前,說:“我要回去。”
這可是他家,她不想待在這裏。
“你到底在別扭什麽?”容晔目光咄咄地盯着她執拗的樣子問。
陸彎彎被他盯得心裏發緊,卻仍硬着頭皮,梗着脖子說:“反正我不想待在這裏。”
容晔也不說話,只是沉着臉看着她。
陸彎彎的目光則盯在他手指間的鑰匙上,咬了咬牙,動手便要去搶。不過容晔的速度更快,只見一道銀光從他的手間劃出,然後落入不遠處的游泳池裏,撲通一聲便沒了蹤跡。
“想回去,自己去撈。”
陸彎彎當時真是氣,怒瞪了他一眼,便真跑過去,撲通一聲跳進游泳池裏。
她識水性的,從前容晔最喜歡的運動便是潛水,經常去海灘或室內游泳館去玩,有時她會跟着,所以她的游泳技術還算不錯。
游泳池不大,她在裏面游了一圈,便很快在底部找到被容晔扔進游泳池裏的鑰匙,抓着它但浮出了水面。
殘陽若血,映在波動的水面上。
容晔看到她身子矯捷地在水裏,黑發如海藻般在水面上鋪開。突地破水而出,雖然整個衣服都濕了,探出的上前身被白色的布料包裹着,露出裏面的黑色文胸,挺立的胸形一覽無餘。
可是更耀眼的,是她臉上那“純真”的喜悅。
陸彎彎根本沒想到他還守在池邊,抹了把臉就對上他唇上那抹詭異的笑。明明剛剛臉色還陰沉的要命,真是莫名其妙,她心裏暗罵,握着鑰匙朝池邊游過去,然後踩着池邊的臺階走上來。
當時沖動,直到渾身濕漉漉地出了水,才有些後悔。但是她仍然不肯認輸,握着鑰匙徑自走回那輛世爵C8邊,然後按動中控鎖,但是沒有反應,然後她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很蠢的事,也終于明白容晔到底在笑什麽。
鑰匙她是搶回來了,可是想要憑借這輛車離開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忘了電控鑰匙進水,根本就不能再用。
“怎麽樣?折騰差不多就進屋吧。”容晔走過來,臉上平平淡淡淡的,裝得一本正經,誰知道他心裏是不是樂死了自己。
陸彎彎心裏懊惱,恨得牙氧氧,心裏卻不肯服輸,抱着濕透的衣服坐到游泳池邊賭氣。
容晔看着她賭氣的小臉,心裏還介意着她在出租車前說的話,心想給她個教訓也好,所以也沒管她,轉身就進了別墅。他就坐在窗邊陪她耗着,看着她單薄的身子縮在池邊,有些微微的發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在哭。
“容少。”保姆過來給他端了杯咖啡。
容晔吩咐:“給她送條毛巾過去。”
這保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便馬上心領神會。這哪裏是讓自己送毛巾,是讓她勸那姑娘進來吧?
“是。”聰明的人總是一點即透,又要不動聲色,這樣才算識趣。
很快,保姆就拿了條白色的大毛巾過去,給陸彎彎披在身上。
陸彎彎轉頭看了一眼,見是保姆,倒沒有不領情,低聲說了句:“謝謝。”
“小姐,進屋去吧。這天快黑了,晚上山裏風涼。”保姆勸。
她這單薄的小身子,看起來可不強健。
陸彎彎搖頭,裹着毛巾哆嗦着站起來:“謝謝你。”然後往別墅外走。
陸彎彎有時很執拗,胸口憋着一口氣,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跟容晔別着勁兒還是自己。容晔此時的心情也大致相同,所以說兩人在某種程度上還蠻像的。
只是這種像在此時并非好事,誰也不肯妥協,最終只能這樣耗着。
“哎,陸小姐!”保姆見自己不但沒勸好她,反而見她往別墅外走,那樣子好像是要離開便急了,但是卻沒辦法。
幸好容晔已經發現,只見他大步從別墅內走出來,朝着陸彎彎的身影追過去。
陸彎彎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子能不能下得了山,只是別着那股勁,人剛剛踏出鐵閘,手就被拽住處。她沒來得及轉頭看清是誰,身子就已經被容晔抗上了肩頭。
“放開,放開。”她拳打腳踢地鬧,容晔卻不為所動。
她身上的衣服是濕的,水漬浸濕了容晔的肩頭,手腳擺動,便有水滴落下來。
容晔直接穿過樓下的客廳,抗着人便上了二樓,将她丢在卧室的床上。
陸彎彎掙紮着想起身,容晔抓着她的腕子壓回去,吼:“你鬧夠沒有?”
這到底是在跟生氣?值得她這樣糟蹋自己?她寧願穿着濕透的衣服下山,也不肯留在有他的地方?
陸彎彎被他吼得耳朵痛,推不開他,便別過臉去,做着消極的抵抗。
其實她這樣,他的心就揪着。
明明上午還挺好的不是嗎?明明吃飯時都讓他感覺兩人仿佛回到了從前,他奢望不多,就像從前那樣寧靜平和的相處,可是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變了呢?
他看着她別過去的側臉,那神情間只有冷漠,就像初遇時她面對自己的樣子。
他扳過她的臉,唇狠狠地吻上,帶着自己不甘。其實他也會累,卻又放不下她,所以一邊沒有理由的強迫,一邊受着自己才明白的煎熬。
陸彎彎躲不開他吻,便咬緊牙關不準他得逞。他的手掐着她的下颌,濕滑的舌溜進去,強迫讓她接受自己,吸取裏面的每一分甘甜,直到将她的口腔間填滿自己的味道。
她被吻得很痛,反抗的力道漸漸弱下去,感到她的順從,他的動作也漸漸溫柔起來。他特意睜眼看了她一眼,她閉着眼睛,并沒有像上次在船上一般流淚。
他便吻得更深,更深,仿佛要碰觸到她的靈魂深處去。舌與舌的勾纏,弄得她漸漸喘不上氣來,雙頰酡紅,讓他忍不住一吻再吻。
呻吟突然溢出紅唇,令他喉間一緊。他看到她仍閉着眼睛,喊:“阿展。”然後睜開迷離的眸子。
容晔聞聲渾身一震,眸子同時暗沉下去,他眯看着望進她的眸色裏,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刺激自己,可是心裏還是會覺得極為不舒服。
陸彎彎沖他勾起笑,看上去極為妩媚,卻是挑釁。
“陸彎彎,有種你再叫一遍?”他貼着她的唇說。
陸彎彎眼裏悚了一下,卻攥緊手掌。
容晔注意到她的動作,問:“拿出來。”
陸彎彎搖頭。
他作勢伸手去搶,陸彎彎将東西朝他擲過去,然後趁機跳下床往外跑,只是手剛剛夠到門把,就被他追上來的他壓在門板上。
他的身子貼着她的背,手锢着她的腰身,形成暧昧的姿态。他的唇就落在她的後頸,暖暖的呼吸掃着,帶來癢癢麻麻的感覺,她甚至聞到了從他唇角流下來的血腥味。
她莫名的心提到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喘,只感覺他的唇在慢慢下滑,落到了領口邊緣,嘶咬着她的衣服。
“你要幹什麽?”她不安地想動,卻被他按回門板上。
他開始動手脫她的衣服,只聽嘶拉一聲,濕透的衣料便從後背裂開,可見他的力氣有多大。後背的肌膚被暴露在空氣裏,他的指尖順着她美背下移,肩頭、蝴蝶骨,纖細的腰肢,甚至還有一路向下……
“不,不要!”她抓住他的手,仿佛知道要發生什麽,所以極度崩潰。
他說:“彎彎,你還記得那年你宿醉未歸,我是怎麽對你的嗎?”這次,是她真的将他惹怒了。
話音剛落,陸彎彎的身子便如秋風中的葉子瑟瑟地抖了一抖。當年,她也有過叛逆,因為看到他與楚暮晚在一起,便賭氣地與同學聚會偷偷喝了酒。
其實當時喝酒也只是好奇,卻因此喝醉了,醒過來時便第二天早上,當她偷偷回到家時,他就站在樓梯口,滿臉寒霜地等着自己。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将她拉進房裏鎖了門,不顧她的尖叫哭鬧,強行剝掉她的衣服,他的手掌從她光裸身體的每一寸滑過,連最私密的地方都沒放過……
他一邊摸着她,一邊逼問一些下流無恥的話,問她有沒有跟別的男生過夜,都做過什麽。
那時的陸彎彎只有十六歲,青澀到懵懂的年紀。初次經歷在個異性面前被剝光身子,承受他這樣的洗禮,對她而言又是何等的傷害?
更何況那時容晔并不僅僅只是摸摸她,他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這樣做本來就是懲罰她,而這懲罰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擔心,因為嫉妒而憤怒。
可是為什麽嫉妒,為什麽憤怒呢?那是因為喜歡與愛,面對這樣自己喜歡的女孩,他又怎麽能忍得住?
陸彎彎淚眼朦胧地祈求,哭得眼睛紅腫,她都已經吓壞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晔哥哥,看着自己的目光最後都冒着獸光一樣,恨不得将她撕碎……
最終,他還是沒有真正得到她。因為憐惜,所以存了最後一絲理智,而沖進浴室裏泡冷水澡。至于陸彎彎,她整個人縮在床上哭得差點茬氣。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陸彎彎都排斥他的碰觸,不跟他說話。有一天容晔去接她放學,看到有個男生糾纏她,差點強吻上她,他沖上去便動手一拳将那人打翻在地。
當時陸彎彎吓壞了,那時容晔剛剛考上軍校,她怕真的出人命,更怕他有什麽麻煩。哭着死命地拽他,求他,最後才讓他停手。容晔警告完那人,然後二話不說将她弄上自己的車,壓在椅背上就将她狠狠吻住。
那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初吻,他那麽霸道地長驅侵入,吻得她的唇都破了,舌頭發麻。她腦袋嗡嗡地聽到他的宣布,他說:“彎彎你記住,除了我,誰也不能這麽對你。”
自此,不管陸彎彎願不願意都打上了容晔的烙印。她想那時她是願意的吧,喜歡享受他的寵溺,喜歡一如既往的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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