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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每日清早的班車大約在九點左右經過村子,放下一批人又上來一批人,再去下一個村子。
江晏拎着一個單薄的編織袋,懷裏挂着個布包,裏頭兜着的是他閨女。身邊還站着同樣拎着包袱的張華。
張華身邊則是他的媳婦,手裏牽着他們的兩個孩子,依依不舍。
江晏一臉無聊,懷裏的閨女睡着了,他只能一個人默默吃着大清早第一碗狗糧。
至于張華為什麽會跟來,這也是意料之中。
在原本的劇情裏,跟原主一起出去創業的就是張華,這是從一起聽收音機時候就有的想法。
而且原主厚着臉皮蹭聽,也是因為他聽到了收音機裏播出的機遇。
何況江晏自己也不樂意一輩子窩在村裏伺候江老爹,既然原主已經走出過一條更好的路,那他也可以。
上午的太陽暖融融的,看着懷裏呼呼大睡的女兒,江晏也覺得有點兒困。
他身上的傷還沒全好,站久了總覺得不舒服,系統告訴他至多還有五分鐘,班車就要到了,他才勉力打起精神。
“小江哥,你閨女起了名字沒?”
一旁,張華的媳婦忽然問起來。
江晏笑道:“起了,叫江小小,就是大小的小。”
“哦?”張華也問,“怎麽起這個名字?”
這年頭起名字都愛往梅蘭竹菊上靠,再者就是豔麗美華,春夏秋冬,左右離不開這十二個字各種組合。
所以他們就很好奇,為啥要起個“小小”。
其實江晏也沒多想,系統說,小孩原本的名字叫江豔,算是和爸爸同音。後來原主把女兒從農村裏接出去後,才把“豔”字改成了“顏”,錯開了讀音。
不過既然要“改造反派”,那就給她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就從名字開始。
“就看她小小一團的,多可愛。”江晏把手指塞進女兒蜷在一起的手指裏,感受到軟軟熱熱的觸感,嘴角不自覺浮現出一抹微笑。
“小江哥你起名也挺随意哈。”張華夫妻倆默默抹汗。
等待的時間在聊天裏過去,大巴班車喘粗氣似的剎在了将要出行的人面前。
因為最近鎮上沒有集市,今天乘車出去的人也就江晏和張華兩人。
車上挺空,但是設施陳舊,還髒兮兮的到處都是沙土。
交了五毛錢的車費,江晏小心翼翼找了個稍微幹淨的位置坐下,張華還在車門口扯他的包袱。
也不知道他媳婦給他裝了多少行李,張華在車上扯,他媳婦在車下推,直到江晏看不下去上去幫了個忙,包袱才順利拉了上來。
售票員看了張華幾眼,說:“一塊錢。”
“不是五角嗎?”
“你東西多。”
車外明明白白拿紅油漆刷了車費五角,張華雖然性子好,卻也不是個面團子,當即争吵起來。
可售票員一個大媽,詭辯的本事經過歲月洗禮,哪裏是張華能應付的?兩人交戰幾回合,駕駛員也不開車,就這麽等着。
車裏人等了半晌,開始怨聲載道。
張華也有點兒急了,在售票員大媽機關槍似的語速下,手不由自主就摸到了荷包,準備掏錢了。
就在此時,旁邊伸出一只手,把五角紙幣塞進售票員手裏,又迅速扯下一張小小的票據。
售票員大媽一愣之下,立即伸手去搶:“哎哎,你幹什麽呢!”
“買票啊。”江晏道。
“一塊錢!”售票員強調。
江晏伸手點了點印刷在車廂牆上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車票五角每員,駕駛員與售票員不得另設收取,違者舉報。”
這年頭往來大巴還沒有承包一說,都是公家出錢開設線路。而且現在沒有攝像頭和自動收費,售票員可是一個十分吃香的職業,沒有關系做不來。
公家出錢也不是想虧本,所以一直都有設立舉報機制。
聽見江晏把那一行故意被塗抹的模糊不清的話念出來,售票員還是慫了。
而駕駛員一看已經分出了勝負,幹脆利落的發動了車子。
江晏懶得與售票員再來幾個回合,直接轉身幫張華把包袱塞進了行李架,兩人一起坐下。
“謝謝你啊。”一坐下,張華就小聲說。
“謝啥。”江晏滿不在乎一笑。
就此時,忽然有個女人起身走到售票員身邊去說了些什麽,拿着退回來的五毛錢開心的回了座位。
陸續又有幾人去要了錢回來,整個車廂裏氣氛頓時歡欣起來,只除了售票員坐在專門的位置上,氣得小聲罵娘。
車程意外的長達兩個小時,兩人到了鎮上吃了些東西,張華正準備找招待所,就見江晏轉頭已經買好了去縣裏的大巴車票。
“小江哥,不是在鎮裏落腳做事嗎?”張華眼睛都要瞪出了框。
“誰說要在鎮上了?”江晏莫名其妙道,“我要去市裏啊。”
他的确說過要去市裏,可張華一直以為是先在鎮上做事,攢了錢去縣裏,最後再去市裏。
在張華的設想裏,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可現在江晏明顯是要在一兩天內就完成這一過程。
兩人坐在候車室裏等着,張華還打算勸一勸江晏,可此時江小小醒了,正嚎啕着要奶喝。
候車室裏有供應熱水,江晏從編織袋裏拿出個奶粉罐子,嫌棄的看了看才打開了給小小泡了一奶瓶。
出乎意料的是,這奶粉泡出來的奶聞上去特別香醇,奶涼了會兒,江小小就直接把奶瓶抱在懷裏吸。
一旁張華還在說:“小江哥,要不咱還是在鎮上做點事,攢了錢再去市裏?”
“不行。”江晏頭也不擡道,“鎮上賺得到什麽錢?我閨女每天要喝奶粉,不去市裏奶粉都不好買。”
張華聽完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奶粉罐子,這是他們村供銷社裏唯一的一罐奶粉。
這奶粉還是半年前上級供銷社配下來的,只是村裏根本沒人買,他媳婦以前想着直接買回去給孩子加營養,卻被他媽喝止了。
江晏的媳婦跑了這件事,張華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小小沒有母乳喝,也只能喝奶粉了。
也許是人父的心态莫名契合,張華就這麽接受了直接去市裏的事情。
而大巴來的時候,江小小也吃飽了,開心的把沒牙的口在她爸胸口糊來糊去,導致江晏上車的時候胸口全是她的口水。
這一次的座位是按照車票來的,江晏身旁坐着的是一個看着四十幾歲的老婦人。
一開始見到是個年輕小夥子,她還沒有什麽反應,等聽到有小孩的咿呀聲,她就立刻轉了頭。
江小小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放棄了用口水把爸爸糊起來的舉動,也轉頭看對方。
婦人一瞧她還挂着點口水的嘴巴,立刻笑了起來,主動朝着江晏道:“小哥,你娃娃餓了,找奶喝呢。”
江晏低頭一看,臉上表情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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