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髒兮兮的小孩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模樣,一臉警惕的瞪着這圍觀自己的一大一小。

江晏上前幾步,哪知小孩轉身就想跑。

小小也急忙站起來追着他過去,喊道:“等等呀,等等呀。”

小孩一瘸一拐,沒跑幾步,就被小小跟上了。

小小伸手使出了定身大法——拉衣角。這一招沒人能破解,髒小孩也是渾身一震,停了下來。

他氣呼呼的瞪着抓住自己衣裳的小女孩,嘴巴張了張,卻沒說話。

身後追來的江晏心都涼了。

他剛才看的清楚,這髒兮兮的小孩跑起來的樣子有點跛足,但他臉上卻沒有痛色,顯然不是近期受的傷。

“不要跑。”小小認真的對髒小孩說,“你叫什麽名字呀。”

髒小孩還是沒有說話,江晏發現自己走的越近,對方就越是緊張,于是只好在五步開外停下了步伐,朝閨女道:“抓緊他。”

于是小小兩只手一起抓住了對方的衣角,髒小孩幹瞪着眼,渾身就像是被下了封印,一動不動。

而江晏則仔細觀察着他,發現這孩子雖然髒得很,但的确如小小所說,長得很像原清月。

他頭發微卷,眼鼻都有一股混血兒的感覺,若打理一番,肯定也是個不輸給小小的漂亮孩子。

但令人奇怪的是,這孩子五官裏,沒有一絲像當年中秋跑來鬧事的游澤宇。

江晏仔細回想了一下游澤宇的樣貌,再對比眼前的,的确不像。

“小小,你問問他餓不餓?”江晏又朝女兒道。

小小如實問他,髒小孩仔細打量小小,一雙大眼咕嚕嚕轉。

于是小小便從口袋裏拿出個巧克力,遞給了髒小孩,還特別貼心的剝掉了外包裝。

巧克力氣味香甜誘人,是原清月從國外寄來的。本以為髒小孩會拿過來直接吃掉,可沒想到的是,髒小孩一下暴怒,揮手就打掉了小小手裏的巧克力。

從來都是被鄰居家大人小孩擁簇的小小還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愣之後,嘴巴就不由自主的撇了起來,眼淚也開始打轉。

髒小孩也是驚呆了,他不知所措的盯着小小,又低頭想把自己的衣角從小小手裏□□。

可小小卻纂得特緊,髒小孩努力半晌無功而返,只好站在原地,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小小等了半天,惹哭自己的人卻沒有像平常一樣來哄自己,心中更是委屈,轉頭去找爸爸。

江晏想上前,卻又怕自己吓到那髒小孩,只好遠遠哄她:“寶寶不哭,問問哥哥為什麽不吃你給的巧克力?”

“為什麽不吃呀!”小小得了爸爸的指示,立刻轉回頭控訴。

髒小孩動了動嘴巴,半天終于說了話:“壞東西。”

小小迷茫了,巧克力這麽好吃的,怎麽會是壞東西?小小的腦袋瓜轉了轉,得出結論:這個小哥哥肯定是沒吃過巧克力,我吃一口給他看看。

她又拿出一塊,先剝開包裝後自己咬了一口,再遞給髒小孩看:“好吃呀!”

髒小孩咕嘟咽了一口口水,盯着巧克力,再去看小小咀嚼的嘴巴。

等确信了小小把巧克力吞了下去,小孩頓時伸手一把拿了巧克力塞進嘴裏,狼吞虎咽。

看上去是餓極了的樣子,江晏有點心疼這孩子,想起他應該還餓着,急忙看看四周有沒有食品店。

恰巧附近不遠處一家包子店,江晏朝閨女喊道:“小小,帶着哥哥去那邊包子店,咱們請哥哥吃包子。”

他指了指方向,小小揚起腦袋看了看,就轉頭朝髒小孩道:“請你吃包子。”

小孩已經把巧克力吃完了,甜蜜的滋味像是鏡花水月,倏忽即逝,此時又聽見包子,不由自主也看了看那邊。

半晌,他低下頭,亦步亦趨的跟着小小。

在包子店前,小孩狼吞虎咽了四五個大包子,又喝了一大杯豆漿,渾身的刺兒才總算是收了下去。

他安靜的坐在凳子上,不說話,也不理人。

江晏有心再去打個電話,可這小孩只有小小能抓住,小小自己也是個孩子,公用電話離這裏遠。

沒了饑餓的牽制,小孩不一定會跟着自己走。

正左右為難,大馬路上忽然出現了兩男一女,朝這邊跑來。

江晏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事兒的時候,就聽那其中一個男人大喊起來:“你偷我家小孩做什麽!”

“人販子搶孩子啦!”女人也嘶聲叫喚。

髒小孩的臉色頓時驚恐起來,像一只小鹌鹑不住往後縮,小小也被吓到了,卻第一反應去安慰那髒小孩。

待幾人跑近,女人張牙舞爪就要來撕扯江晏,男人則動手,眼看着竟然是要把髒小孩和小小一起捉走。

在這個世界裏,江晏的逆鱗無疑只有小小。

那男人一把提起小小的胳膊,小小吃痛喊了起來,髒小孩一臉焦急去掰那男人的手,奈何自己也被捉着,根本無力救援。

女人還在撕扯江晏,拉着江晏的手往自己胸脯上湊,一邊尖叫:“非禮啦!流氓啊!搶小孩啊……”

話音未落,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徹整條街道。

江晏面無表情的收手,解了袖扣踏出一步,一拳揍在妄圖回援的另一個男人鼻梁上,冷眼瞧他兩腳打圈,鼻血長流。

這男人只聽見腦袋裏嗡的一聲,眼前就炸出了金星。

被一巴掌抽懵了的女人回過神來,尖叫道:“你怎麽還打人!”

“我不打人。”江晏慢慢活動了一下拳頭,“我打畜生。”

抓着倆孩子的男人見此情況,急忙要提着兩個孩子跑。

江晏哪裏會讓他跑掉,幾步追上手一扯,腳下一別,男人就仰面朝天倒下。

而兩個孩子則恰好摔在他身上。

江晏伸手掐住男人手腕,男人立刻哎喲哎喲的痛呼起來,抓人的手也松了。

一手一個把孩子抱起來,小小汪的一聲哭了起來,髒小孩一開始還能忍住,一會就也癟了嘴巴,哭了起來。

……

一小時後,瓊市警局。

江晏提交了身份證明,又闡述了鬥毆動機。

另一邊,鼻青臉腫的兩男一女坐在長條凳上,恨恨的盯着江晏,再去看跟在他身邊的小孩。

“這打架鬥毆就是不對嘛,再說人也說了,這是他們的孩子……”警察朝江晏說。

在這之前,警察就想息事寧人,讓這三個人把髒小孩帶走。

江晏寸步不讓,且不說這小孩可能是原舟,就算不是,江晏也不會眼看着這個小孩再走回火坑。

“人被你打得媽都不認識了,願意跟你和解,你不願意和解,可是要拘留的。”警察又威脅道。

江晏冷笑,道:“凡是要講證據,既然他們說他們是這孩子的父母,出生紙呢?”

“哎呀,哪有這麽多事兒。”警察轉身問他們,“出生紙?”

“沒有,小孩這麽大了,早掉了。”女人道。

“出生紙沒有,戶口總該有吧。”江晏跟來,冷冷道,“難不成還是黑戶?警察同志,全國人口普查才過去,怎麽會有這麽大年齡的黑戶呢。

女人一聽,就要撒潑耍賴,就地在警察局地上躺下了,四肢亂劃哭天搶地的,仿佛淺水裏的大王八。

實際上警察根本不願管這事兒,鬧騰半晌,有人來問情況:“局長要回來了,趕緊搞完,這女人躺在地上是什麽事兒!”

接手這事兒的警察急忙道:“好好,馬上。”

接着,外面陸陸續續進來了一些穿着制服的,開始整理東西。

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朝警察道:“就是我孩兒,趕緊還給我,我要趕回家做飯呢!”

警察就對江晏道:“聽見沒?先生你也沒證據,趕緊在這兒簽個字,要怎麽賠你們自己去外面說。”

江晏不接那筆,低頭看看緊緊牽着小小手的髒小孩。

髒小孩也擡頭來看江晏,大眼睛裏有許多恐懼。

看了大人一眼,髒小孩忽然松開了小小的手,上前一步。

女人欣喜的要來拉他,髒小孩急忙躲了躲,大聲道:“警察叔叔,他們不是我爸爸媽媽!”

小孩清脆的聲音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髒小孩握了握拳頭,聲音裏還有顫抖,卻還是勇敢道:“他們把壞糖給我吃,我吃了就睡着了,他們打我腿要我出去讨飯,回來錢要交給他們!”

話音落,整個警局落針可聞。

那三人的臉瞬間煞白,女人急忙道:“不對,小孩胡說的!胡說的啊!你這人教我娃說了什麽!”

“沒人教我,就是你們打我的腳。”髒小孩重複道。

整個警局裏穿制服的人都起身。

三人見事不妙,就要奪門而出,可哪裏逃得掉?跑出兩步就被人壓住,直接铐住了手。

直到此時,江晏才真的松了口氣。

他伸手摸了摸髒小孩的腦袋,低聲誇贊道:“好孩子。”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江晏不能領走小孩,就只好先把他寄放在警察局,自己則去通知了原家人。

不過一天功夫,原家二老就帶着各種證明趕了過來。

二老一看見洗幹淨了的小孩就大哭起來,抱着小孩不住咽淚。

小孩有點茫然,又有點害怕,下意識的去看身旁的小小和江晏。

小小在昨天才懵懂知道了這個小孩可能是小時候丢了的原家哥哥,對他就更好了,此時的小小俨然是髒小孩最信任的人。

看他朝自己望,小小就說:“這是爺爺,這是奶奶!”

小孩學舌一般僵硬的喊了一聲爺爺奶奶。

原孟于和劉淑欣喜若狂,整個人都好似年輕了幾歲。江晏把各類證明提交上去,總算證明了小孩的身份,的确是原家之前走丢的原舟。

簽了字警察局便放了行,小小牽着原舟,幾個大人跟在後面。

原孟于心痛的看着原舟走路,問江晏:“這怎麽辦啊……”

“會調理好的。”江晏安慰道,“走得慢看不出,跑起來才明顯一點,孩子找回來就好。”

劉淑還在哭,哽咽道:“找回來就好,找回來就好……”

“清月呢?這次怎麽沒來?”江晏想起她,又問。

“清月還在美國,得了消息就動身回來了,我們等不及就先過來,清月現在應該是在呈市。”原孟于答道。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江晏帶着小小游玩的計劃暫時擱置,大家動身回呈市。

然而,呈市的原清月卻準備了一個意外,正在等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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