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呵呵

芙洛拉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的負面情緒，無論是被別人隐晦的嘲諷或是高調的辱罵，直到最終被漢尼拔帶離食堂到達附近的一處餐廳，她始終不發一言。

漢尼拔仿若是那麽都沒發現一樣溫和的笑着給兩人介紹餐廳裏新上的菜，威爾有點不放心芙洛拉，明顯有點分神頻頻看向芙洛拉，但後者始終平靜，甚至到餐廳以後還拿出書看了起來。

“所以，最近怎麽樣？威爾。”

看到芙洛拉昂首看自己，威爾這才反應過來，道歉之後又問了漢尼拔一次，下意識以為對方是問最近的案子，才有點緊張的認真回答。

“呃，事實上這起案子已經有了基本頭緒，大概很快就能找到兇手了吧。”

“哦？你又有了什麽新的了解？”

漢尼拔手指交叉撐在桌上，很有興趣的樣子。

“就……通過我的……分析，這個連環殺人犯明顯不是切薩皮克開膛手，他雖然也取走了被害人的器官，但六次作案中兩次都是受害人的腸子，這不符合對切薩皮克開膛手以往的側寫，過去的測寫中，那位伯勞鳥是一位以人肉為食的惡魔，而人的腸子……除了神秘可怕的東方，幾乎沒有人願意将這個作為食物。”

“哈哈，”漢尼拔很捧場的笑出聲，芙洛拉也勾起唇，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漢尼拔從服務員手中端過餐盤擺到其他人面前，然然後舉起紅酒，“奇怪的東方人。”

其他人也舉杯抿了口酒和橙汁，拿起刀叉開始邊吃邊聊。

芙洛拉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動作大于反應的又讀了下漢尼拔的想法，然後……然後她就被漢尼拔敢于嘗試的精神打動了，并決定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一定要将這個秘密藏死在心底，然後盡快找到機會離開巴爾的摩。

這個是非之地，自己承受不來。

至于揭露漢尼拔的本性，芙洛拉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不過威爾人真是實誠的有點可憐，或許，在離開之前，自己也許、大概可以，嘗試、稍微，提醒他一下？

總之，要是下一個受害者丢失的還是腸子，那就是東方人的鍋。

啊，罪大惡極的神秘東方。

“對，東方人确實吃豬的腸子，我之前在安娜波塞斯時曾經有一個中國朋友，他說過自己很喜歡煎的肥腸。”

“奇怪的東方人。”

威爾總結，然後漢尼拔再次提問：“除此以外呢？或許這個兇手是一個外方人也說不定，還有其他證據嗎？”

威爾塞了自己一嘴牛排，有點皺起了眉。

“這次的殺人犯應該是一個文藝工作者，音樂家，他有藝術家共有的通病：高傲和孤獨。他甚至更甚，高高在上将自己隔離于人群之外。”

“最新一個受害者的聲帶被橄榄油處理過了，這或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是一個音樂家，或者樂器師。”

“不過，這個牛排是五分熟嗎？我看到中間的紅血絲了。”

“三分熟，”漢尼拔回答，“這家餐廳裏的肉質都很好，而對于高品質的肉，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保留激發他們最原始最自然的味道。”

“還有，兇手是一名樂器師。”在相比這個邪惡的殺人犯，漢尼拔毫無疑問覺得關于食物口感的問題更重要，“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橄榄油處理琴弦了。”

威爾表示贊同，然後又談起自己的精神狀況，芙洛拉此時也豎起耳朵暗暗聽着，自己對這個也很好奇。

威爾的精神世界是十足的混亂和痛苦，但他本人比平時并沒有瘋狂的傾向，呃，雖然也不像正常人對世界的自然依戀。

總之，對于混亂本身，幾乎要成為生理與本能層面的東西，芙洛拉幾乎一無所知，她只能讀到其他人的想法，他們表層的意念，而更本源的東西，她無從探究，這也就是漢尼拔能夠有意識的在內心和芙洛拉單方面交流的原因。

所以漢尼拔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一直是一個謎。

漢尼拔感受到了小姑娘的視線，但并沒有回以微笑，而是放下刀叉專注的看着威爾會藍色的眼睛，希望威爾能有機會放下手頭的工作和罪犯好好休息一陣、

這确實是現在所有人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但芙洛拉依舊嗤之以鼻。

回想起她跟在威爾身邊看到對方經常性的幻聽，她只能盡量對漢尼拔敬而遠之。

然而她的最後一個願望也沒有實現。

漢尼拔離開的時候體貼的表示想帶走芙洛拉和對方聊聊，對此，威爾自然是樂意至極，對于一個可能長期被歧視欺淩的女孩子，甚至自己還是造成這些後果的一員，顯然漢尼拔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對于引導小女孩心理這件事要比一個心理上有障礙的他自己要适合得多。

而芙洛拉，雖然一直标榜的是獨善其身，但她自己也明白躲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在确定自己的人身安全沒有問題之後，芙洛拉在漢尼拔帶着微笑的目光中再三和威爾确認了下午要一起去看的電影和時間，然後拉着漢尼拔坐在了一家咖啡廳臨窗的座位。

“你大可不必這麽緊張的，小芙，”漢尼拔全程微笑，直到坐下來喝了一口咖啡才開口，“對于有的食材來說，作為主食堂固然美味，但只有作為調味劑才能最大限度的提煉出食物的精華所在。”

芙洛拉心裏微微松了口氣，面上依舊不為所動，試圖開門見山，“我對于吃的什麽并不關注，是好是壞也沒有什麽講究，所以，萊克特醫生，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漢尼拔并沒有生氣，相當好脾氣的笑笑，“不要生氣或是緊張，小芙，情緒對食物的口感也會有很大的影響，這些不同是相當細微、但也是十分致命的差異。”漢尼拔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同樣是平靜，如果是負面情緒下，羊羔會冷酷，忘乎生死，無心情愛，這樣的情況下，只有燎熱的濃煙和高溫才能洗清他身上的算計。”

“如果是溫柔、恬靜與愛意澆灌下，肉質則會變得鮮嫩，牙齒穿透汩汩流動血液的血管，幾乎能聽到細胞被擠壓暴裂開的聲音，香氣猶如實質。這時候，再用濃重的修飾是愚蠢至極和暴殄天物，一杯紅酒的浸潤和六十攝氏度的溫養是最好的方法。”

漢尼拔手肘支在桌上，說到愚蠢至極的時候眼神裏幾乎劃出刀子一般殘忍冷血的目光，但講到紅酒與六十度，又幾乎溫柔的像是新産的婦人。

芙洛拉抿緊了唇，下意識想要聽更多。

對于情緒與自己生物立場造成的冷酷與平靜，她自己也是最近才隐隐有了覺察，所以……該說不愧是漢尼拔嗎？

“說起來，傳聞中吸血鬼在咬破人類皮膚的時候，最先做的不是吮吸，而是将先給予，順着獠牙傳遞一種麻痹人的神經毒素，讓食物感受到愉悅的同時，也品嘗到最可口的血液。”

芙洛拉幾乎是下意識的按照漢尼拔的思路接下了這句話，意識到之後立刻就想着拉回到自己的邏輯。

“我能獲得什麽？”芙洛拉問的突兀且市儈，但兩人都聽懂了。

芙洛拉就是這樣冷漠。

漢尼拔了然的笑。

“我有一個……朋友，他曾表達過關于自己樂器師朋友的信息。”

“別緊張，女孩我，這只是一場簡單的聊天而已。”

芙洛拉依舊緊繃着身體，盡管事實上她自己才是受益的那一個，而漢尼拔 ，如他所說，或許因為同感或是孤獨，或是想拉住別人的腳踝一起在仰倒深淵底看星星，漢尼拔此刻幾乎有點像澤維爾教授，溫柔的開解着。

想到這兒，芙洛拉笑了，“這樣啊，醫生也有自己的醫生嗎？”

漢尼拔有點驚訝，但一點沒有惱火，“你進步得很快，孩子，甚至我都有一點吃驚。”

總之，這一個下午對芙洛拉來說受益匪淺，她獲得的知識，說是心裏分析也好，人物側寫也罷，總之，讓芙洛拉對自己能力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和應用。

也或許，原本對其他人難得升起的尊重也在一點點消磨。

靠窗的座位倒是方便了兩人的交談，漢尼拔常常指着路過的紋身酷女孩或者貝雷帽邋遢男告訴芙洛拉他們的諸如喜歡同/性或是愛扮女裝的脾性，然後讓芙洛拉動用能力去觀測檢驗，通過芙洛拉的判斷在一點點分析剖析。

總之，是很嚴謹的課堂了。

直到漢尼拔回家準備接待提前預約好的病人，芙洛拉依舊沉浸在不斷分析和驗證的思維風暴裏。

所以，那個圍巾女孩剛經歷過一場來自家庭的忄生騷擾，她的情緒呢？她的表情，氣質和微動作無一不預示着她幡然領悟，遇見了自己的靈魂支柱和信仰，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棄絕過去的準備。

嗚，果然，只是沒想到是她的母親，真是……出乎意料，她的精神支柱，嗯，她剛看見了一則報道蜘蛛俠的新聞。

蜘蛛俠。

芙洛拉有點愣住了，腦海裏幾乎有點上頭的快/感如潮水一點點下退，只留下剛看到的蜘蛛俠手忙腳亂的從樹上幫小孩解下氣球的景象。

原來紐約好鄰居，也已經成為很多人心中的信仰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不行卡文卡的我想棄文嗚嗚嗚，我深刻認識到自己節奏把握問題，下一本先不開黑漆漆吧，先開一本快穿類的練練節奏。

——2021.8.26/0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