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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兄弟，是不是擋道了？”

先禮後兵總是沒錯的，這幾個人夏天沒見過，而且看這架勢，不像是要和江二去打群架的。

“堵着你，不擋着道兒你不是飛了？”

夏天皺了眉頭，他早感覺這幾個沖自己來，可這說話也未免太直白了些。

笑了一聲，夏天往前走了兩步，和這群人的頭兒兩人面對面的站着。他們有六個人，自己就一個，要平常可能還有得打，這會兒被廢了半條腿，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站着出去。

得想個辦法和江二會合，不然真得折在這。

“兄弟，要死也得求個明白，誰讓你們來堵我的？”

“我也想給你個明白，可咱們幾個也都不知道。只曉得，好好照顧你，拿錢辦事兒。”

他話音剛落，就一拳飛了過來，夏天趕忙往右邊側身躲過。

就聽他叫了句“上”，其他幾個人也都朝着夏天聚攏過來。

夏天躲了這個，又躲了那個。他得趕緊去找江二，沒工夫在這兒真和人硬碰硬。

聽着滿胡同的自行車聲音，他趕緊辨別方向，撒腿就跑。

“大哥，他要跑！”

“給老子捉住了！辦事兒利落點兒！”

夏天是顧不上自己腿上傷了，加上也确實痊愈的差不多，跑的那是飛快，後面幾個還有點兒追不上。

可這還沒高興多久，就被人從前面堵住了。

看起來，他沒這幫人熟悉地形。前後夾擊，那不是個死。

得了，跑什麽，幹就幹呗。

就聽夏天“操”了一聲，扭了腿就朝那幾個人打過去。

他又不是沒打過群架，他怕個蛋啊。

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夏天也是打紅了眼，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這是越打越興奮，越興奮出擊越快。

那群人被他的勢頭吓到，大約心理有點杵，不敢随便上。

夏天抹了把額頭的汗：“怎麽，還打不打！？”

“大哥？”

“打趴下，今天不讓他折在這，咱就得折了！”

聽意思是田韓昭那孫子？

那群人被他們老大的話一吓，想着左右都是死，也跟吃了興奮劑似的湧上來。

每個人臉上都不好看，打得是熱火朝天。拳頭聲，撞擊聲，叫喊聲在胡同裏噼裏啪啦的。

夏天正上着火，耳朵裏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他想着一定要把他們老大給制服，不然肯定沒戲。

剛邁出一步呢，聽見“啪”地一聲響，他那條廢了腿猛然一彎，跪在地上！

夏天轉臉就去看那個拿着木棍往他腿上敲的男人，心頭火氣：“我□□大爺！”

他大吼一聲，突然站起來，也不管腿上是不是還傷着，一腳踹了過去，直接給人踹飛。

“他媽的！”

夏天跛着一條腿，氣勢還絲毫不減，吓得人不敢上了。

“他媽怕什麽！他都被廢了一條腿，還能怎麽着！”

老大一怒，伸手就往夏天頭上抓，夏天一反應，剛出手就被人抓着兩條胳膊往後一拉。

失了先機，被制住了。

那老大之前被打的不輕，這會兒火氣也是蹭蹭的往上漲，抓着夏天的頭就往牆上撞，“砰砰砰”地撞了三聲，夏天回頭就吐了他一口血水，眼神裏帶着恨。

“他媽的！你硬氣啊？”

老大更是火了，猛得又撞了上去，這次不夠，還在夏天腹部狠狠頂了一腳。

“呃。”

夏天被一股氣勁頂上來，胃裏翻江倒海。

他瞪大了眼睛瞅着這群人，“媽的……”

還沒說完，又被人呼了一個大耳刮子。力道大得，打的夏天的頭猛然偏轉過去，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這輩子就他媽沒被人打過耳光！這群雜碎，居然敢打他耳光！

大爺的！

夏天轉過頭來，大叫一聲，猛然掙紮幾下，又被人一腳踹在肚子上，連着幾下被猛揍，只覺胃裏翻滾惡心。他往前一噴，吐了口血。

還沒等他反應呢，膝蓋上被人踢了兩下，一個沒站穩。夏少爺下跪了。

這更是讓人燒火了！夏天滿腔的憤恨，恨不得把人撕了吃了！他頭發一陣疼，被迫擡頭。那老大一伸手抓住他的下巴。

“少爺讓我帶句話給你，你要能明白，也不枉少爺苦心了。他說，這耳刮子是還你的。”

轟隆一聲巨響。夏天的腦袋炸了起來。

操他大爺，這還能是誰！？

自個兒還沒整死他，倒先被他給整上了？

他真夠能耐，真不怕惹事兒的。

“哥幾個。”夏天也沒聽到他們說什麽，只覺得腦袋上燒的疼。他被打了多少下，多少拳他都記得呢，他最後他被人甩在地上。夏天想站起來，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意識模糊的瞬間，他好像聽到江二的聲音，他真的聽不清了。

再有意識的時候，夏天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響。他眼皮很沉，身上很痛，而且渾身僵硬着動彈不得。他奮力得睜開眼睛，第一眼瞧見的是他爸的臉。

夏将軍還是那副樣子，就是眼神變得柔和了。夏天想開口叫一聲，卻覺得嗓子跟火燒過似的疼。

他媽在旁邊忙給他遞了口水，夏天喝下，才瞧清了這是醫院。

白花花的一片。

他真害怕，怕自己一醒來，所經歷得這些都是夢。

“爸……”

夏天叫了他爸一聲，夏将軍點了點頭，看見他醒了也沒說一句安慰或者責怪的話，站了一會兒，帶上帽子，走了。

他們父子太久沒見，真不知道該怎麽相處。

“媽……”

“你別說，好好養，什麽事，都等好了說。”他媽的眼淚還挂在眼眶裏，夏天有些難受。“我先出去，你那些朋友，都在外面等着。”

果然是他媽把他拉扯大的，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媽一走，江二一幹人等就挪了進來。夏天掃視了一圈，沒見着葉平。

“夏天，你老實說，是誰？那幾個人渣居然說他們也不知道！”

江二他們也是帶着傷，頭上、臉上、身上估計都是五顏六色的。

“我沒趕上，你……沒怪我吧？”

江二一副要哭的樣子：“我怪你幹嘛！？我們幾個都進局子了，回去一頓好揍。這不，剛放出來看你，見你醒了才放心。”江二停了一停，又說：“他們那是要弄死你啊，你得罪誰了？”

“沒，不管你的事兒。”

“夏天，你這就是不把我當兄弟。哥幾個這幾天都被嚴管着，等松活了，非得給你報仇！”

“真沒。”夏天喘了口氣，他說話不太得力：“葉平怎麽沒來？”

江二一回頭，疑惑道：“剛還在呢，這會兒怎麽不見了？”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江二他們也不能多待，就走了。

夏天磕上眼睛，想着遇到的這些事兒。

那一耳光打在臉上現在還疼。

猶言在耳，他燒心得很。

聽到有人進來，夏天本能的以為是他媽，便說：“回去休息吧，我沒事兒。”

“都這樣了，還沒事？是不是被打成半癱植物人才叫有事兒。”

夏天睜開眼，瞧見葉平站在他床邊上，眼睛有些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樣。夏天想笑，可扯着臉上的肌肉傷口疼。他瞧着自己的模樣，腿高高的懸着，身上沒幾處是完好了，腦袋上還包着繃帶。

整個大概跟木乃伊差不多了。

“我後面一點兒印象沒有，你給我講講吧。”

葉平找了凳子坐下，給夏天講他暈過去之後的事兒。

夏天被打得慘得時候，江二那邊也正是幹得熱火朝天，可不知道是誰報了警，警察來得時候他們還沒來得及撤幹淨，跳上自行車就準備繞彎逃走。

選在八道胡同也就是這點兒好，跑得時候能分散注意力。

剛經過一胡同，江二就聽見了打架的聲音，他還說：“我當只我們打群架，正巧，讓警察碰見他們放了我們。”

誰料到，繞到面前兒，看見他們打的是誰，江二的腦子一下子就着了，抓着人就幹上。

那會兒夏天都暈了。

江二這邊人本來就分散，沒幾個了，兩撥人打起來的時候警察正好趕到，都抓了起來。葉平那會兒抱着夏天不撒手，還是他冷靜知道打要打急救電話。

警察原來想把葉平一起捎上，大約是見他那模樣被無辜牽連的，說之後找他錄口供，就開着警車拉着一幹人走了。

江二他們在局裏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被放了出來，回去又是一頓折騰，今天才得了空出來看看夏天。

“我暈了多久？”

“有三天了。期間醒過幾次，模模糊糊的，估計是沒意識。”

“這麽久……”

“是啊，夏伯伯一聽到你受傷立馬趕了過來，在這兒守三天了。”

夏天心理清楚，他爸就是不擅于表達。想到這兒，就覺得有點兒心酸。

“葉平啊，那事兒是馮路幹的吧。”

馮路兩字一出口，葉平的臉都白了。夏天見人不說話，心理就大概确定下來，他心想，你說馮路做得事你都擔着，難道這件事你也擔着。

打的是我，我不舍得拿你怎麽辦，要打的是別人呢，你怎麽辦？

“我心裏大概明白，你不用擔心，冤有頭債有主。”

“夏天！”葉平突然開口，語氣裏有些着急：“這事兒不一定是馮路。他哪有錢去請打手，他沒那麽活絡，瞞的那麽好。”

夏天原還有些懷疑的，葉平這樣一說他反倒不懷疑了。

他瞅着葉平，滿腹的傷心，他想，這個人怎麽就能讓自個兒這麽折騰自個兒呢？

夏天閉了眼睛，什麽都不想聽了。

“夏天……”

“累。”

他是真累。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想去思考。

是馮路也好，不是馮路也好，這事兒都和馮路沒完。

他不是沒想過要不就算了，再和葉平這樣糾纏也是吃力不讨好，或者就等他事兒做完，甩了馮路丫的，他再上。可他害怕，害怕自己一旦離遠了一點兒，葉平就走得越來越遠，他就夠不着了。

七八年啊，分開了七八年。他有感覺的，葉平不那麽信任他了，好多事兒他都瞞着他。

他怪他什麽呢？

葉平又沒有一定要接受他的義務。

聽見人站了起來，慢慢地往外走，門拉開、關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夏天吐出一口氣。

就這麽着吧，誰讓自己上趕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