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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石頭就因為他是做老師的，十年的時候被蹂躏得挺慘的，這熬過了那段日子，弄得他現在對學生從來都是嚴格要求到苛刻的地步。他一出教室，看見有學生上課時候出來晃蕩，還帶了個小孩兒，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只以為是從外面混進來的，那跟被捅了的火藥桶一樣，瞬間就炸了。

“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以為什麽混子都能混進來？”老石頭撸着袖子，對着兩個被他揪進教室的學生噴着唾沫星子——他這輩子，對二流子學生是最痛恨的，就跟痛恨他的老寒腿一樣。

他一轉頭，對着下面的學生又是一番嘶吼：“你們，瞧着點兒！這樣的學生以後就啥也不是！看見外面那掏大糞的掃大街的沒？再懶點兒，還不如他們呢！知道不知道，就算是有錢！富不過三代啊富不過三代！你們懂不懂？！”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當年被迫害得有點兒腦筋不清楚，可是教學卻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沒有人敢出聲，生怕把他給刺激着了。

倒是洛卿言，一擡眼看了看黑板上的題目——簡單！

雖然說初中的內容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是當年他考上了京大沒能念上到底是落下遺憾了，而為了圓夢，他還真是年年複習，準備重考，可誰知道時事比人強，他就沒能再去考，但是高中課程卻是一點一滴的，從沒忘過。

所以，這高二的立體幾何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也不管這老石頭在憤怒什麽，洛卿言還沒上黑板拿筆，直接就對着題目開始做證明。

“要證明這個垂直很簡單，除了三垂線定理之外，尋找線面垂直也是非常有用的方式，這道題裏我推薦後面這種，”洛卿言證明完了，直接接替了老石頭的位置開始講解，“我們首先證明AD垂直于一條線，而這條件就在平面ABC上，但是ABC上沒有跟合适的線可以跟AD垂直，那麽輔助線就是我們首先要想到的。”他這回，上了講臺，還搬了個小凳子開始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講幾何的，從來都是自己備着一盒彩色粉筆，洛卿言也沒客氣，上來就動了彩色粉筆做輔助線。

噼裏啪啦，他講得特別歡實。

老石頭一旁也聽得津津有味兒了。

這老石頭就有一點好，只要學習好，會做題，那就是他的最愛——有個學生天生殘疾但是學習好，報考的時候很多學校不收，老石頭就拎着小板凳去教育局局長辦公室坐着，非要局長解決，給局長愁的啊心都碎了，掉了大把的頭發才算是解決了——可學習不好，就警局局長的兒子，在老石頭眼裏也就是個混日子的垃圾，天天罵。

所以這一見原本以為是混進來的小流氓竟然是個學霸，老石頭瞬間就改變了看法，眼仁都是樂的，臉上的褶子也都擠在了一起。

說實話，老石頭這種人放到二十年後絕對是那種別人口中最沒師德的，他不管你是誰，只看你學習好不好，學習好就是他的得意門生，學習不好就是垃圾混球小流氓，絕對是毒辣得很，別跟他提什麽跟學生交朋友跟學生談你會不會做題的新式方法，他就認為他這個方法可以說是最好的，而且效果好、看得見！

效果好到老石頭颠兒到了洛卿言面前一個勁兒地天交心，那對他來說就是天方夜譚，照他的話說，跟一群小兔崽子沒良心的混球談天，沒幾天就去把我告了，回來我的腿就廢了，還交朋友，朋他麽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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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因為他這樣，學生還真不敢鬧事，一個個溜溜兒的聽話。

且敢在他課上這麽顯擺的，大概也就洛卿言這一個奇葩了。

其實也不怪洛卿言顯擺，對付這種只看重贊美，也不管課上到哪兒了，對着下面一排學生又罵了一頓就要拉着洛卿言去校長室，可這回帶洛卿言找張立群的學生終于會說話了，他連忙擺手：“石老師，石老師，他是張老師讓我找來的，是附中的學生，今年也才初一，您先讓我帶着他去找張老師呗？”

“切！張老師多了去了，哪個張老師？”老石頭脾氣大，這人年紀也大，是返聘的，啥都不怕。

“就是文科組的組長呗。老師，真是張老師找他有事兒。”這學生眼見着要打下課鈴了，也跟着着急上火的。

這時候，下面有人認出了洛卿言，叫了出來：“老師，他就是那個寫書的小孩兒，還做好事給孤兒院捐書本呢！”

這年頭，人受了多大的不公平待遇，憋屈得要死要活，可見了好心人，總是要有些羨慕的。老石頭也這樣，這一聽洛卿言居然是個名人，再看看他初一就會高二的題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稀罕好了，大手一揮：“你們自習！”

轉身就摟着洛卿言的肩膀把他帶出了教室，說要親自送他去見張立群。

這一中大教學樓裏的走廊不算很繞，一個大通長，一面都是教室，另一邊是窗戶，正中間是會議室、休息室、校長室，地下室那邊是實驗室、畫室，頂樓是廣播室，兩邊小拐把則是教師辦公室、圖書室、多媒體室。

老石頭就帶着洛卿言去了文科二年組辦公室，而張立群剛下課，就坐在辦公室裏等着洛卿言呢。

辦公室門一推開，老石頭推着洛卿言就進了門——老石頭年紀大資歷老，他這一進門，辦公室裏好幾個老師都要站起來跟他寒暄打招呼，張立群這沒到三十歲的年輕人也一樣，他這一站起來，就見了自己心心念念準備推出去得獎的洛卿言，臉上的顏色也有點兒尴尬。

“我說小張啊，你這是個好苗子啊，怎麽你就不拿出來給咱們都瞧瞧呢，非自己藏着掖着，太自私了。”老石頭說話還有些不文不白的，好在他還沒背幾句《太=祖語錄》，不然那就更有意思了，“這年輕人啊，遇到了好苗子，要廣播，要宣布，到處宣揚，讓好苗子學得好，多吃小竈，這樣才能考上清大京大——什麽哈佛劍橋，都能上！”

說到國外的學校，老石頭更是激動萬分。

他這一輩子最向往的，就是去國外上上課，給老外講一講他的立體幾何。

但是他的夢想目前還沒能實現，所以他一定要抓一個學習好的孩子，攥着一個是一個！

張立群馬上開口承認錯誤，又騙又哄的，讓老石頭回去理科組了，這才擦了一把冷汗，問洛卿言：“沒事兒吧？”

“沒事。”洛卿言搖頭。

“那就好。”張立群點了點頭，“這樣，我這裏有幾本文選，你拿去先讀着，開學後在沈陽有個作文競賽，我準備帶你去，假期的時候我估計年前應該沒什麽空，這樣吧，我們年後，二月二十號開始，在這辦公室裏，開始指導你寫作，大概作文競賽是在四月初，你看行不行？”

因為一月初洛卿言要去京城拍電影，所以這二月二十號他還真不敢應承下來，只能為難道：“我假期……答應了一個哥哥說要去幫他，在京城那邊，張老師，我不知道二十號能不能完事兒。”

一聽說是京城，張立群一拍腦門，嘴都咧開了：“哎呀你不早說！要是京城，我給我老師打電話，他是京城師範的教授，文章寫得好啊，你跟他學學，保證受益終生的！這樣，你回來……怎麽說三月份開學你也得回來了，這樣吧，你先去我老師那兒學着，等回來了我檢查你的效果怎麽樣。”

這樣一來，倒是個好辦法。

洛卿言點了點頭，對此沒有異議。

張立群找了個口袋，把那些文選、作文書，都給他塞進了口袋讓他拿着回去看，洛卿言也順便翻了一眼，發現裏面還有不少注解。

把這些都放好了，洛卿言拎了一下，還挺沉的。

張立群又開始囑咐他見了他老師之後要怎樣怎樣才能獲得老頭的喜愛，說了一堆，關于如何跟一個老學究見面的問題絕對挺讓人在意的。

正說着呢，文科辦公室的門又被撞開了，這回，還是老石頭，只是他抓着校長郝陳仲進來了。

“校長，我說的就是這小孩兒，就是他！”老石頭指着洛卿言，那手指頭都激動的直發抖，“一定要讓他馬上到高中來上課，讓他跳級，讓他蹦跶——我不管讓他咋的，你知道嗎，他做出了高二的幾何——不對，那是高考題，那還是去年京城的高考真題！”

初一小孩，做出了高考題。

“老石，你不要這樣，跳級的事情有很多麻煩的。”郝陳仲是個很理智的校長，對于能做高考真題的學生，他的關心可不是有多大，他關心的，是做一些變形題，還有的就是書本上所有的基礎題都能拿下的——高考嘛，萬變不離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