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其實現在賀家的底子,賀宏娟就算是什麽都不做,也是夠吃夠喝一輩子了。但是她卻不想那麽做——之前去京城那麽久,她也就順道把工作也辭了,這沒有了工作總不能幹閑着吧,正琢磨着要做點兒什麽呢,誰知瞌睡就有人送枕頭,秦能媽就把這絨線給送到了眼前。

這時候絨線剛剛興起來,但大多數人們還是用棉線跟毛線,毛線的種類倒是不少,可總是穿着有些紮人不舒服,而絨線上手一摸就完全不同。

賀宏娟就被這種手感迷住了。

她現在算是失業在家,想要找點兒門路賺錢吧,又不是那種能算計的人,但女人天性,瞧着這絨線她就喜歡,也就動了絨線的心思。

于是,二百斤各色絨線,就這樣被搬到了賀家。

這麽多絨線到手了,她當然沒有馬上行動,反而是買了幾本雜志看了看雜志上的那些新潮毛衫的花樣,最後,定格在了幾個比較流行的款式上。

這時候女人手快的打一件毛衣一個月算是正常,如果是小孩子的衣服,有時候不到一周就能打出來一件,所以賀宏娟也就先挑了小孩兒的衣服,絨線也是挑的鮮豔漂亮的,打了一件粉色的一件嫩黃的還有一件紫色的,一共三件羊絨衣,在上面還特地加上了絞花文,袖口跟下擺是雙螺紋的,看起來時髦漂亮——倒也不是她自己打的毛衣,而是求人幫的忙。

三件毛衣,她也沒直接就拿出去賣,而是給司令家送了一件,又給別的領導家裏送了兩件——這幾家都是有小孩的,而小孩子皮膚嬌嫩,毛衣穿着不舒服,可是絨衣一上身,就立刻感覺出不同來了。

有了領導們之間你告訴我,我告訴你,宣傳也就打了出去,賀宏娟這才開始正式找人在家裏打起了毛衣來。

絨衣是計件的,一件衣服其實絨線倒是用不了多少,手工費也不貴,但是加在一起,她一件就能賺不下一百塊,而有的手快的人,一個月甚至能打兩件毛衣,這就給她省出了不少時間來。

在洛卿言上學前的這一段時間裏,他們家的小二樓就成了婦女們打毛衣的工作地。而賀大刀對女兒的創業十分支持,也幫着聯系了不少生意……這一晃,一個月也就過去了,賀宏娟揣了她靠打毛衣賺來的三千多塊錢,心裏真是只能用“爽”字來形容了。

三千多啊,一個月的時間!照這樣下去,她一年得賺多少啊?

人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奔頭。她這牙一咬心一橫的,也就對這小作坊有些想法了——總不能一輩子幹個小作坊吧?

雖然心中有想法,但是,洛卿言的報到日就要到了,她也不得不暫時放下手裏的工作,轉而帶着兒子上京去了。

這年頭上大學,那真是一項特別的殊榮,尤其是京城的大學,簡直要敲鑼打鼓夾道歡送了。

上學的學生那也是新衣服新褲子新書包……一身的新,再給配上手表跟皮鞋,弄得跟電影明星似的,別提多神氣了。而跟其他人相比,洛卿言的着裝配飾已經算是頂尖兒的了,再加上他年紀小,又是考的最好,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就連他的行李箱,也是最新款的拖拽的那種——多少跟在後面挎着帆布行李包的學生都羨慕得快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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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火車,這一次,山城的學子們南下求學,火車将他們帶到他們即将生活三年、四年、五年的地方……也許,甚至更久。

這時候還是包分配的時候,大學畢業就會分配出去,大部分會回老家,也有一部分就直接在當地選好了出路,而洛卿言的出路,他自己也看不到頭——他畢業下來大約也還未成年,可能,只有繼續讀這一條路可走了。

為自己的未來暫時也只是想到了這點的洛卿言怎麽也想不到,他一下火車,就被認了出來,結果好幾個年輕媽媽都對他又摟又抱的要簽名,鬧得他真跟上輩子電視裏看到過的明星似的,走了半天都沒能走出火車站來。

好容易掙紮着,跟着他媽回到了學府路的房子裏,一進門,就被古香古色的裝修風格給吸引了去。

賀宏娟在房子的裝修上的确下大了工夫,連家具,也選了最好的。

“我也跟學校通了電話,因為你情況特殊,所以學校同意你走讀。”賀宏娟說着,給他打了一盆水來洗臉——好在這是大夏天的,涼水洗臉更舒服,“不過我過幾天還得回去,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事兒吧?”

“也不是一個人,還有小安哥呢。”洛卿言擦了臉,放下手巾,“我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

“成。你們倆多聯系反正有好處的。還有你軍訓的事兒,也不用操心,你年紀小,不需要跟着一起軍訓,也就是報道時候去,等軍訓的時候你就不用留着了——是跟我回去還是在這邊?”賀宏娟問。

洛卿言略想了想,說:“我就留在這兒吧,也不來回折騰了。”

若是別人家的孩子,十三四歲,就自己一個人說要留在京城還沒有大人管,那肯定是說不過去的。可是洛卿言不一樣,這一年多來,賀宏娟已經把他看做是頂梁柱了,在她眼裏,就是十個二十個成年男人也未必有她兒子能耐。

現在的賀宏娟也算是看開了。什麽重要也都沒有錢重要,能賺錢的男人才是有本事的——她兒子是有本事的,所以她也就自然放心。

能賺錢,至少不會是個傻的,也不會被騙。再有華家的大小子幫忙。賀宏娟當然不會不放心。

她這邊拎了包出門,準備買點兒好菜,洛卿言那邊也在客廳裏找到了電話。

這時候手機雖然沒出現,但是至少電話普及了。

撥通了華奇安的大哥大,等了一會兒,對方沒接。

洛卿言放下電話,心裏犯嘀咕。正想着呢,電話響了起來,他還沒說話,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那邊怒氣沖沖:“你個小狐貍精!誰讓你給華少打電話的?!我告訴你,華少是我男朋友!”

洛卿言一愣。他可算是徹底冷了。

電話裏的女人還在繼續:“以後再給他打電話,你出門小心了,聽到沒有?”

洛卿言把電話拿開一些,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電話,而電話裏的叫罵聲仍舊不斷……這女人的肺活量也實在是太好了一些了吧?

他還覺得不可思議呢,就聽着電話裏華奇安的聲音問:“是誰的電話?”

緊接着,就是華奇安罵人的聲音了——他罵人,洛卿言聽過不少次,自己也挨過罵,而這次,罵人的口氣跟在片場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所以,他是在片場?那那個女人……是演員?

他哪裏知道,就褚洲的片場裏,華奇安拿着劇本狠狠摔倒了一個打扮得漂亮得不像話的姑娘臉上,怒罵:“誰讓你用我電話的?!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帶資進組就能擋女主角了?別說你那二十萬我看不上,就算是兩百萬,你也沒有資格碰我的電話跟導演椅!”

那被罵的姑娘長得漂亮呀,白臉蛋兒,大眼睛,高鼻子,櫻桃嘴,結果,就被他這一劇本,扇的臉都紅了。

“導演,導演……您別氣別氣了,這……薛月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就是跟您女朋友開個玩笑……”姑娘的經紀人這時候連忙上來勸,他也真怕華奇安把他的演員就這麽給弄出去——就算薛月背後有人,可是這個人也大不過華奇安的後臺去,他哪兒能不擔心?

華奇安冷哼一聲,這才拿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洛卿言的聲音:“小安哥?”

“言言?”華奇安一愣,轉頭問那經紀人,“今天幾號?”

“二十六號。”

“呀!”華奇安叫了一聲,“我還說你到了去接你呢,結果一直就忙着拍戲,忘了這事兒了……你到了?”

“到了。在家呢。你們在褚洲拍戲?新劇?”聽洛卿言的聲音裏并沒有生氣,華奇安這才放下了心,跟着洛卿言繼續聊了起來。

按照賀宏娟說的,她過幾天就要回山城,洛卿言自然是不會跟她回去的,而這些天他也不用軍訓,所以,華奇安那邊就成了最佳選擇。

“那行啊,我二號的時候去接你過來。”華奇安想了想,說,“正好送送娟姨。”

“好。”洛卿言說,“你脾氣也小點兒吧,把人家姑娘罵哭了?”

華奇安笑道:“什麽啊!這女的太鬧人了,她閑着沒事兒就往導演椅上坐,這事兒鬧的,我也真是不知道她什麽意思——就最近一直報道的那個女演員,薛月。知道吧?”

薛月,洛卿言是知道的。她一直以來都是以一種很高調的方式出現,甚至沒演過戲就直接被媒體炒成了明星,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憑什麽跻身影壇的——上輩子她就嫁入豪門,可嫁了沒幾天就離婚再嫁,次次都是有錢人。

但真論上演技,這薛月還真沒什麽本事。

按照上輩子的記憶來推斷,薛月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片子而已。她現在就能這麽不要臉的去蹭導演椅,拿導演電話打來打去甚至罵假想情敵——想來,她的性格也絕不是什麽軟乎的那種了,而再過十年,她修煉成型了,那就不是凡人能比得了的了。

想到這個,洛卿言小聲問:“你說那個薛月,她半夜敲你房門了嗎?”

這個問題太尖銳了!

華奇安噎了半天,才回答:“敲了……我沒開……”他從貓眼裏看着那薛月穿着短得不能更短的睡衣,還化了妝的,他哪兒敢開啊!就算他是米國留學生……可也不代表他沒有品位好不好!

不過……為什麽洛卿言知道這個?

華奇安清了清嗓子,問:“你怎麽知道這些的?別跟我說你小說寫多了啊。”

洛卿言不置可否。

“算了,二號我去接你過來……對了,有個角色你接不接?”華奇安忽然問他。

“什麽角色?”

“頂了薛月的這個角色,把侍女換成書童。”華奇安說得很嚴肅,也沒避諱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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