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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天他背過的題都是教授課上打了重點號的，所以這一場考試，他應付得還算輕松，而接下來，他也就卸下了心理包袱，更是把教授給畫過的重點當做寶典一般地供奉了起來，于是，在接下來的考試周裏，他還不算很累。

考完了試，他沒留在京城，反而是回到山城看他媽弄的那個服裝加工廠。

他媽走的是山城高端路線，專門把漂亮好看的衣服賣給有錢人，定價也不低，還淨抄襲人家大牌的花樣搭配，弄得還挺時髦的——也就這個時候還能時髦一會兒了，等九七年香江回歸，這樣的套路就行不通了，不僅行不通，而且，還會摔很慘。

很多這種服裝廠在那一段日子裏都變成了單純的服裝加工廠，接一些別的皮包公司下來的外貿訂單，而且，原材料從羊絨就直接貶值成了腈綸。

羊絨跟腈綸是個什麽概念？

那就好比澳洲大龍蝦跟大連夏天爛大街的海虹——一個天，一個地。羊絨最差的是七十二塊錢一斤，而腈綸，不說最差的，只說最普遍的價格也就是五塊錢一斤——這就是差距。

而不想被拉下馬，那就需要走另一條路，創一個品牌，而不是單純的模仿那些時裝雜志上的東西。

但是洛卿言也清楚，現在的服裝廠，大都是靠模仿。

如果想要找個好設計師的話也不是沒有，但是，這時候眼界大都不夠開闊，做出來的東西也幾乎大同小異。

山城下面的附屬鄉鎮有一個叫做柳樹鎮的地方。這裏，專門盛産的就是模仿香江、日韓、歐美電影電視劇裏的服裝，絕對是量産一條龍，一件衣服十塊錢五塊錢的，大概也就穿一季，但勝在漂亮時髦。

所以，洛卿言回了家，見了他媽在山城郊區建立的廠子，心中所想的就只有這麽一個事兒了——現在設計師這個專業都沒怎麽露頭呢，他該怎麽讓他媽的事業一路春風地走下去？

想一想，滿打滿算，距離香江回歸也只有五六年不到了。

不過洛卿言雖然心裏盤算着，可他人還是在廠子裏見識了這些女工的勤勞樸實。這時候的女工實在是讓人看着就心酸，她們每天上班的時間非常的長，朝九晚五就不要想了，早上七點多就來上班，中午吃了飯就繼續工作，晚上五點多六點下班算早的，等回到家裏還要洗衣服做飯帶孩子……因為這裏是私人工廠，也就沒有國企那種特殊待遇，所以很多女工的孩子也會跟着來，在一旁坐着，百無聊賴。

洛卿言見了，也覺得這些孩子這樣坐着挺無聊的，便過去自動做了孩子王，帶着他們學了點兒所謂的“知識”，基本上就是背一背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之類，但是這對于沒上學的孩子也算是十分難得的事情了。

這時候的幼兒園基本上就是帶孩子的地方，學的東西沒多少，英文這種高大上的東西更是不可能有的，直到上了初中，英語課才會被提上日程，所以，洛卿言提前教了字母，也算是提前教了拼音了。

而他的這一番做法，讓許多女工都樂開了花，有的本來家裏有老人帶孩子的女工也把孩子送了過來，一時間沒辦法，賀宏娟只好找了一間屋子給他，讓他自己折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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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洛卿言，則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很好的計劃——女工們雖然只是工作，長時間的複雜的體力勞動，但是不代表她們沒有新奇的想法，尤其是在童裝方面，她們的想法更為奇特可愛，而這些孩子的衣服也大都是出自她們的雙手，所以，他帶孩子的這幾天裏，倒真是發現了有幾個女工在服裝設計上的天賦。

然而，天賦僅僅是天賦，有天賦的人很多，大都不能變成實際的生産價值。

不過，他覺得還是可以讓她們好好發揮一下的，而發揮的根本，就在幾個孩子身上。

帶着這些孩子過了兩個禮拜，第三周的時候，他跟賀宏娟提議，讓女工們給這些孩子做幾件漂亮的小衣服，誰做的最好，誰就能得獎金一百塊。

這在當時可是個巨大的誘惑。

再加上本身女工們就是擅長做衣服的，她們就算白天都在工廠上班，晚上也有時間自己琢磨漂亮衣服，所以，這個通知下達的第三天頭上，基本每個女工都上交了自己的作品——那些四五歲的小孩兒也用不着多少毛線，但是做出來的衣服卻漂亮可愛，穿上身看起來就真跟電視裏的小模特似的。

賀宏娟一見這個計劃挺不錯的，她也就專門拍了幾張照片，重點在衣服上，有了這些天然的宣傳照片，她也覺得，不能只是做山城的生意了，就算只是面向山城的有錢人家，也總有飽和的一天。

想要不飽和，就得找市場，而既然在山城打開的是高端，那就不能再往低端走。

要賺錢，就只能從女人跟孩子下手，尤其是孩子，很多肯花錢的女人對自己不舍得，可是對孩子卻是舍得的，尤其是高端市場的女人。

若是在兩年前，賀宏娟肯定不會這麽想，可是她現在也算是有錢人了，想法也就随之改變。

之前，她見的女人們給孩子們買衣服都是要買大兩號的，等孩子長個子了還能穿，甚至連一雙鞋也是如此，所以很多小孩兒的鞋子都不合腳，走路姿勢也就難看了起來。而那時候她的工資都給洛斌母子把持着，給兒子買衣服也是如此。

可現在，她擺脫了之前的困境，也就明白并非所有人家都是如此。甚至很多人願意給自己家孩子買衣服到了一種瘋魔的程度。

所以她的服裝加工廠，總還是有一條童裝生産線的。

服裝廠也才起來不到半年時間。在山城，它搶占了不少先機，但是花樣也總是從雜志上扒下來的，總覺得不是那麽的好……現在看來，還是她兒子有辦法。

雖然女工做的衣服在洛卿言看起來仍舊差了那麽點兒火候，但是在這個年代，這已經算是很好看的服裝了——她們可沒有那些閑情逸致去看雜志，用的絕對是最質樸最本真的東西來設計她們給自己家孩子的服裝。

有了産品，緊接着就是銷路問題了，還有品牌。

賀宏娟當然不可能這些事兒都找兒子幫忙，她還是找了些書來研究，最後，決定先去注冊個品牌在說。而她做這些事兒的時候，洛卿言的假期也就結束了，返回了京城。至于他的那個小學習班，賀宏娟也請了一個沒考上大學的高中生在廠子裏正是開班授課了——這，正跟國企的“托兒所”有異曲同工之妙。

且不說在山城，因為這家私立工廠因為有着對女員工的好福利而被評上了優秀企業，賀宏娟也被評上了三八紅旗手的榮譽，就說洛卿言，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一張來自華奇安的存折。

這裏，正是他給華奇安拍下所得的工資。

現在的洛卿言可不是去年的洛卿言。他有錢，他甚至可能比華奇安還有錢，但是，錢多不燒手，對吧？

拿了存折，他再去看股市裏的那些錢，又研究了一會兒k線圖，最後決定再換幾只股票。

再有幾年網絡就要興起了，現在的電腦還每到windows的時代，他拿來用也不方便，唯獨買了個打字機，還是頗有些意思的，用來寫小說也是再好不過了——打起字來，噼裏啪啦，比多年之後會出現的鍵盤要有手感得多。

這一次出版社聯系他，要一份類似于心靈雞湯的稿子，大概五萬字左右，開出的價格也不錯，給了百分之十二的版稅。

雖然這麽說，他看了看要求，再想想自己的那些糟心事兒，最後，決定寫點兒不一樣的“雞湯”。

他這邊想着呢，那邊就開學了。

開學之後，功課緊張，他更是抓緊了時間學習，而剩餘的時間，除了寫反雞湯就是在研究藍綠面板上的搓錢技能，甚至因此忽略了華奇安的幾通電話。

電話鈴聲響個不停，響到他不得不從迷人的打字機小姐身上擡起頭來，轉身拿起電話：“喂？”

“小言？”華奇安的聲音傳來，但是其中卻滿是緊張，“太好了，你沒事……”

“我怎麽會有事……”洛卿言不解。

“小言，陸鵬出來了。”華奇安說。

陸鵬……陸鵬？！

洛卿言都要忘了的這麽個人，竟然從少管所裏出來了？

華奇安說：“聽說他要找你麻煩。你也知道你的曝光率不低，報紙上都寫着呢，你在青大讀書，陸鵬就打算找你算賬……你一直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事兒了呢。”

出事兒倒是沒有。

洛卿言這些天裏除了上課就是在家裏窩着寫作，也沒時間出去亂逛，何況他學校距離他家很近很近，又是熱鬧的地方，他晚上還不出門，怎麽可能出事兒？

但是只有千日做賊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所以，陸鵬的事兒，似乎還真是個事兒了。

本打算像個什麽方法先避免正面沖突的，誰知道，傍晚的時候，華奇安就到了他家。

華奇安拎着兩個食盒，推着一輛看起來特別帥氣的摩托車，進了他家門。

“哈雷？”洛卿言眼睛尖，看出來摩托車的牌子。

“是啊。在京城，騎這個比開車方便點兒。”現在還都是小巷子多，摩托車能進去的巷子，汽車進不去，當然摩托更方便了。

洛卿言點了點頭，過去幫忙拎了食盒。他說：“你不用在家陪你爺爺？”

“老頭子有小全陪着，沒事兒，他讓我過來陪陪你，免得你出事兒。”華奇安說着，就從摩托後面的儲物箱裏拿出了一個背包來。

進了門，他把背包打開——牙刷牙膏毛巾洗面奶……真是一應俱全，全是進口貨，還都準備了不少，包括內衣內褲，一堆東西。

他說：“明天你去上課了，我再去取衣服。”

洛卿言也只好帶他去客房，順便給他拿了被褥出來——客房一直沒什麽人住，就算拿出了被褥，也要先清理一番，兩個人就只好自己動手了。

“等等看陸鵬到底什麽意思吧，不然……我就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一邊拿着掃帚掃着地，華奇安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