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算計

一剎那，天地一片靜谧，所有聲音都遠去。

在場之人都因封蕭蕭的舉動驚呆了。

朗铮像是被定住，渾身僵滞，仿若癡傻了，一動不動。

他聽到她在自己耳邊輕笑，帶着一絲詭異的得意。

“朗哥哥，這是我第一次在你清醒的時候，這麽靠近你，擁抱你……你都來不及推開，真好。”

“我要死了，你能消氣嗎？我用我的命，換小寶一世周全……”

下一瞬，“嗚哇嗚哇……”響起，打破凝滞窒悶的氣氛。

孩子似乎心有所感，驀地大哭起來。

封蕭蕭将攥在掌心的平安扣塞入朗铮顫抖的手裏，跟他十指糾纏。

她慢慢閉上眼，頭無力靠在他肩上，呼出最後一絲生氣，清瘦的身子完全松弛下來。

朗铮握劍的手觸及到溫熱的、不停流淌的鮮血，像是被燙到，驀地驚醒。

陽光還有些刺眼，明明是青天白日，怎麽他就無端陷入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

心口猝不及防鋪天蓋地的湧上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就好像那把匕首沒有被封蕭蕭丢掉，而是真的插入自己的胸膛！

朗铮覺得很痛，莫名的痛，痛得喊都喊不出聲了。

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在四周的驚呼聲中，他抱着封蕭蕭，徹底陷入黑暗……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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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們驚惶上前，探了探封蕭蕭的脈搏，發現她已經沒了氣息，想要将屍體拖出來。

無奈朗铮昏過去了，還是抱得死緊，只能将一人一屍擡起來放到床上。

為首的侍從統領龔有為心亂如麻，他深知朗大人和封蕭蕭的過往糾纏。

本以為朗大人厭惡至極，就算這女人死了眼都不會眨一下，大約還會松一口氣吧。

怎麽也沒想到，他竟是這般反應。

糟了，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府醫看過後，開了清火補氣的方子，無奈卻發現喂不進去，都灑在了衣襟上。

龔有為急着問道：“怎麽辦？”

“其實大人這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昏厥，該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來了……”

這話一出，就被龔有為揪住衣領差點憋死。

天色徹底黑下來，龔有為不敢離開半步，随意吃了些糕點，就聽到大人一聲驚叫：“封蕭蕭——！”

朗铮睜開眼，神色有些茫茫然。

他木木地轉過臉，看到窗外的天色，臉上迸發出一絲喜色。

“是夢啊……”

可下一瞬，朗铮察覺到臂彎發僵的屍體，臉上還沒褪去的喜意像是見鬼般僵滞、龜裂，旋即粉碎。

周身萦繞着濃郁的血腥味，封蕭蕭近在咫尺的臉，面如死灰。

朗铮倏地瞪大眼，喘息着，目光下移，她腹部的血跡已經幹涸，暗沉沉的紅，刺得他的眼也跟着紅了。

龔有為咽了咽口水，幹澀勸道：“大人，快放開她……她已經走了……”

朗铮兩眼發直，挪開僵滞的手臂，慢慢起身。

先将交握的手分開，那枚平安扣滑落在床榻上。

再緩緩将軟劍抽出來。

這把軟劍，還是封蕭蕭替他求來的。

打造的匠人是個首屈一指的兵器行家，脾氣怪異，喜怒無常。

對看得順眼的人，白送都行，不順眼的，給座金山也不肯為其打造兵器。

匠人隐居已久，久到幾乎成了傳說。

封蕭蕭非要去找，翹着尖尖的下巴說：“我的朗哥哥有了世間最好的未婚妻，自然也要有世間最好的兵器，我的朗哥哥什麽都要配世間最好的！”

她興致勃勃跑到深山，忍着匠人的極盡刁難，笨拙幹着各種粗活兒。

“我分明很有誠意，很認真的做事，大師怎麽那麽崩潰呢？非要趕我走……不給你打造獨一無二的兵器，我就賴着不走！”

在烤個紅.薯差點把匠人的屋子燒了後，匠人意識到這塊牛皮糖甩不掉，終于松口。

他不管朗铮有沒有封蕭蕭吹得天花亂墜的絕世風姿，就算是條狗，為了送走封蕭蕭，要什麽兵器都給打！

既然答應了，匠人絕不會砸了自己招牌，花費絕佳的材料和時間，打造出了這把适合朗铮的軟劍。

匠人的技藝果然名不虛傳，他愛不釋手，大部分時候都帶在身上。

封将軍知道後，酸溜溜地感嘆女大不中留啊，女兒有了夫君忘了爹，都沒替他求過兵器。

朗铮怎麽也沒想到，封蕭蕭會用這把她求來的軟劍，自盡！

她料到自己會抽出來，她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他！

他被她算計了！

軟劍完全被抽出，銀白的劍身全是暗紅。

封蕭蕭無聲無息，僵硬躺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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