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陳兵之死

然而,裴钺跟溫故并沒有睡個好覺。

陳兵死了。

裴钺是早上七點知道這個消息的。

陳兵死在他自己的家裏,案發時間是淩晨五點。六點有鄰居發現他家門打開着,裏面很亂,以為是小偷闖門就報了警。結果沒想到是屋主死了。

警方在案發現場發現了惡生反應,于是就報告給了ES。而因為馬戲團的發現,裴钺剛好才跟簡愛國提過陳兵,所以簡愛國接到這個案件後也通知了裴钺。

老實說,裴钺沒想到陳兵會死,還是他殺。

會是馬戲團幹的嗎?但又是為了什麽?

裴钺毫無頭緒,因為他們現在連陳兵在馬戲團裏扮演的是什麽角色都還不清楚。

接了簡愛國的通知後,裴钺就帶着溫故一起出發了,留下夏知新看家。

到了陳兵住處的樓下,樓下已經圍了不少的人,有警方也有ES的人,還有不少白大褂的軍研所檢驗人員。

ES的人都認得裴钺,見他們來了,立刻有人給他們讓了道。

陳兵住在六樓,門口拉起了警戒線,不少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簡愛國就站在門外。

“來了。”

簡愛國嘴裏嚼着戒煙糖棍,一張國字臉都快皺成了包子。

“屍體已經搬走了,采證還在做,口罩和鞋套在那邊自己拿。”

說罷,簡愛國率先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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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钺和溫故打理好自己後,也跟着進去了。

這個房子的面積不大,門口的玄關就對着客廳。客廳裏的東西很亂,像是有人在翻找什麽東西一樣,但是并沒有任何的血跡。

裴钺刻意注意了一下,這裏有多人生活的痕跡,但是那個小女孩的東西卻全部不見了。

從客廳沿着物證牌進去,一路到達了案發現場。

溫故立刻就認出來了,“這是那個第四人躺着的房間。”

之前他們通過宿鳴看到這套房子,那晚第四人躺在一個房間裏,溫故說的就是這個。

裴钺一愣,把這套房子的格局跟記憶裏看到的畫面對比一下,嗯,這裏的确是那個房間。

進了房間,入目的卻不是一個卧室,而是一個很窄小的治療室。

就像是小診所裏的注射室一樣。

房間底色是一片純白,現在已經被鮮血污染。

在單人病床旁邊的地上有個人形的白色痕跡,看形狀,陳兵遇害的時候是趴着的。

出血量很大,地上也大量噴濺的痕跡,看血跡和血跡的位置,陳兵應該是被割喉,并且割斷了大動脈。但是兇手很有經驗,在血噴濺出來的同時把陳兵放倒在了地上。所以房間裏,地板幾乎都被鮮血浸染,但牆壁和其他地方的血跡很少。

簡愛國拿出一個激光筆,指着人形邊的一個地方,說道:“這裏當時站着有一個人,血液噴濺在這裏有個空白區域。初步判定是個高一米七左右的人。”

激光筆又移動到了小床上,“這裏也有一個人,不過不确定案發時候在不在現場。因為這裏被人清理過,并沒在這個房間裏發現第三者的痕跡。”

簡愛國關了激光筆,把戒煙糖嚼斷發出一聲脆響。

“這個房子裏都很‘幹淨’,指紋、血跡、生物組織……統統沒有。”

裴钺看了這個逼仄的小房間一眼,問道:“警方是怎麽确定的惡生反應?”

簡愛國:“在死者身上确定的。”

裴钺蹙眉:“不可能,他不是感染者。”

在最初接到委托的時候,他查得最多的就是目标和陳兵。別的信息他不敢說,但是陳兵是不是惡生,他還是能肯定的。

“嗯。”

簡愛國應了一聲,顯然他已經知道這一點了。

簡愛國再次打開激光筆,光點停留在人形痕跡的右手上。

“死者死之前,給自己的掌心注射了10毫升的血液,惡生反應就是因為那個。軍研所已經去提取了,希望能找到有效的線索。”

裴钺一愣:“血?”

簡愛國點點頭:“很粗糙的注射,就像是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而刻意留下的線索一樣。”

裴钺連忙問道:“血的惡生反應結果,是感染者還是惡生?”

簡愛國:“惡生。”

裴钺微眯了眼睛。

——陳兵留下的這個線索,是想要指向馬戲團嗎?

“裴钺。”

這時,在房間裏到處亂逛的溫故突然出聲,叫了裴钺。

裴钺擡頭,見溫故站在一個櫃子跟前,那裏是個藥櫃,櫃子裏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

溫故隔着藥櫃的玻璃,指着裏面的一個白色塑料瓶,瓶子上還貼着一個英文标簽。

“怎麽了?”

裴钺走過去,看了一眼那個瓶子,是阿莫西林。

溫故收回手,笑了:“是藥水。”

裴钺的眼神一變,他看了溫故一眼,然後回頭問簡愛國:“局座,這裏的東西取證了嗎?”

簡愛國搖頭:“拍了照,取樣還沒到那裏去。怎麽了?”

裴钺于是打開藥櫃,拿出了那個藥瓶,在手裏晃了晃,裏面果然是藥水的聲音。

“溫故說,是昨晚我們給你的那種藥水。”

裴钺把藥瓶遞給了簡愛國。

簡愛國也很驚訝,看向溫故:“确定?”

溫故點點頭,“我确定。對了,你們有檢查出那個藥水的成分和作用嗎?”

簡愛國搖搖頭:“只确定了有幻生菇的成分,其他的還在檢測。軍研所的人說,那個藥水很奇怪,沒有在市面上和任何研究所裏見過。”

簡愛國的話一落,裴钺就看向了溫故。

溫故笑了,看着裴钺說道:“我說過我聞得出來。”

裴钺沒說話,但心裏是驚訝的,——他昨晚只以為溫故是瞎猜的。

簡愛國一臉茫然:“怎麽回事?聞什麽?”

于是裴钺把昨晚溫故關于藥水的結論告訴了簡愛國。

簡愛國聽完,當機立斷,把手裏的藥瓶交給了溫故,“給你聞。”

溫故笑着接過了藥瓶,擰開嗅了嗅,卻是什麽也沒說。接着他又倒出來一點在瓶蓋裏,再把宿鳴拿出來,和瓶蓋一起放在了藥櫃的擋板上。

宿鳴站在瓶蓋跟前,瓶蓋對它來說,就像是個小澡盆。

宿鳴歪了歪腦袋,然後它彎腰和溫故一樣嗅了嗅,接着就捧起瓶蓋,一飲而盡。

裴钺和簡愛國都是一驚,裴钺是沒想到它會喝下去,簡愛國則還多驚訝一個“這小人原來有嘴巴?”

宿鳴喝完後,打了個飽嗝,然後轉頭看向溫故。

“咪。咪。咪。”三聲。

溫故聽完,就把宿鳴拿了起來,用衣擺給它擦掉了殘留的藥水。然後把藥瓶擰好,還給簡愛國,才說道。

“小明說,這個藥水是給惡生喝的,它可以讓惡生複刻人的靈魂,讓人和惡生更好地融合。——有點類似你們早期給那些惡化的感染者用的藥。”

聽了前半句,裴钺又想戳溫故的腦門,但是聽了後半句,裴钺收起了這個沖動。

溫故說的那種藥,他也知道。

在大災難剛發生的時候,黑洞出現,被波及到的感染者大部分出現體态異化,甚至看上去完全就是惡生。

這類的感染者,無法抵抗惡生物質,會在48小時內完全惡生化。而在惡生化後,他們會失去理智,并且大部分都會死去。

但那時候感染者的能力已經顯現出來了,為對抗惡生,ES用了很多辦法挽救這些感染者。

然後,一種應急藥應運而生。

這種應急藥可以遏制感染者的惡化程度,但是同時,它也會對服用藥物的人的身體和大腦,産生不可逆轉的傷害,并伴有嚴重的并發症。

這個藥保存了人類初期的戰力,但是當人類社會恢複了秩序,這些特殊的英雄們的存在,就變得尴尬起來。

在人類歡喜劫後餘生的那一個月裏,這些英雄們卻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他們有的是自殺,有的是在藥物并發症的折磨下耗盡了生命,還有的是完全喪失了理智、淪為了兵器。

最後一種,唯一活着的英雄們被ES監管了起來,至今為止,他們都生活在某片海域的海水之下,一個名為“孤島”的地方。

而這種應急藥也成為了禁藥。

經由溫故一提,裴钺才忽然意識到這兩種藥劑的共同處。

它們一個是想要把惡生力量停留在人的身上,一個則是妄圖把人的智慧嫁接給惡生。

思路和結果,都很像,只是逆轉了目的。

而做出這個藥劑的人,無疑是觸碰到了ES的底線。

簡愛國的臉色也不太好,他鄭重地對溫故說道:“多謝。”

然後就轉身出去打電話了。

簡愛國一走,溫故就又看向了裴钺。

裴钺一愣,沒反應過來,“幹嘛?”

溫故露出有些期待的笑容,“你說我這個發現,夠不夠讓簡局長給我買箱小牛奶的?”

裴钺:“……”

裴钺:“局座家二丫頭才七歲,大兒子也才大學畢業,沒房沒車沒工作,一家都靠他養活。您可高擡貴手放過他吧。”

溫故聞言,失望道:“哦,那算了吧。”

說把,手上沒輕沒重地把藥櫃門給拍回去了。

“砰”的一聲,不太響,裴钺卻立刻看了過來。他眼神驚訝,看了兩秒,突然對溫故說道:“再拍一次,用點力。”

溫故:“……”

溫故一臉“你這是什麽鬼愛好”的表情,但還是照裴钺的話做了一遍。

這次他可沒收力,櫃門“砰”地關上後,裏邊的藥瓶都被震倒了不少。

好幾個工作人員聞聲而來,亂糟糟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裴钺沒解釋,但嘴角卻翹了起來:“挺會藏。”

作者有話要說:

蛋蛋竟然跟我炫耀她的存稿,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了看自己的碼字時速,算了算了,還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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