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魚人
馬戲團。
馬戲團所在的市場已經被警戒線圍起來了,裏頭擺着不少清潔工具,濃重的消毒水味道鋪面而來,比前天少了空氣清新劑的混雜,但一樣難聞。
這時候,所有的馬戲團員工都被“請”了回去,ES的工作人員正在裏頭四處搜查,現場一片忙碌。
裴钺的車開到警戒線外,本來工作人員看到一輛邁巴赫過來,還有人試圖攔住。但是當看到他們局長從車上下來後,一些工作人員的表情就相當精彩了。
——誰不知道簡局長的座駕是輛二手的SUV?
簡愛國倒挺從容——無他,習慣了。要知道裴钺剛被停職的時候,富二代的身份一亮出來,簡愛國這個被公認的“裴钺幹爸”可是接受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注目禮。
說遠了。
這邊三人下了車,溫故帶頭,就直奔馬戲團的大帳篷,然後停在了帳篷跟前。
“這裏?”
裴钺看了眼前後兩個門簾大開,裏頭一覽無餘的大帳篷,有些疑惑。
“嗯。”
溫故點點頭,看到裏面還有工作人員,就對簡愛國說道,“簡局長,麻煩讓他們離開這裏。”
簡愛國應了,揚聲清場。
這個空檔,溫故就跟裴钺解釋道:“你還記得之前宿鳴在這裏撿到的那塊石頭嗎?”
裴钺恍然,“那塊帶着惡生的血的石頭?”
那塊石頭确實是宿鳴在大帳篷邊上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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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裴钺的猜測是“保留節目”不止一個,可能馬戲團還在虐殺感染動物。
但現在來看,似乎不是那樣?
“就是那個。”
溫故說道,“那些融合惡生、人為異化的感染動物,融合的過程死亡率很高,就算成功了,你也能看出來,那些表演的動物都很虛弱。再加上那個會所裏的實驗……
所以那個血跡,我想應該是他們處理屍體的時候留下的。”
馬戲團的表演時間是隔一天一次,空閑的這一天,就是用來清理場地的。
裴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然後皺了皺眉,心裏泛了幾分惡心——這勾起了他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好了。”
簡愛國走出來,示意人清場完畢。
溫故探頭看了一眼,确認沒問題後,就讓裴钺和簡愛國都退後了幾步。接着他從兜裏掏出了宿鳴。
“打開它。”
溫故對宿鳴說道,然後把宿鳴直接扔到了地上。
宿鳴在空中幾個翻滾,然後以一個體育健兒的姿勢穩穩落在了地上。
簡愛國在一邊看得想要鼓掌,“喲,身手還挺矯健。”
溫故笑了笑,沒說話。
倒是宿鳴看了簡愛國一眼,然後腦袋一扭,似乎在說“大驚小怪”。
簡愛國:“……”
宿鳴回過頭,看了看面前對它來說“龐然”到如珠穆朗瑪的大帳篷,絲毫沒有怯場的意思。
它邁着小短腿,“丢丢丢”地走到了大帳篷的跟前,在大帳篷門邊的鐵杆前站定。
左看右看。
裴钺和簡愛國都挺好奇的,都死盯着這只小家夥,看它要怎麽“打開”、又是要打開什麽。
宿鳴看了一會比它還粗的鐵杆,然後又往前了一步,伸出它那一厘米長的小短手,輕輕拍了鐵杆一下。
那動作,讓簡愛國回憶起了她閨女兩歲時生氣舉起的小拳頭,“打洗你”。
但宿鳴的這個拳頭威力顯然不是簡愛國的閨女能比的。
宿鳴輕輕的一拍,整個大帳篷都像是被巨物撞擊一樣,發出了一聲震耳的嗡鳴。
“嗡——。”
如同敲響了一口厚重的青銅鐘,低沉的悶響貼着地面傳出,從腳底往上震顫到了心髒。
裴钺和簡愛國都不由呼吸一緊,簡愛國甚至有些頭暈。
好在這個聲音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大帳篷裏忽然彌漫起了深灰的霧氣,将大帳篷裏的舞臺和桌椅都覆蓋、掩去了蹤跡。
宿鳴見狀,滿意地咪了一聲,然後它從鐵杆前走向滿是霧氣的帳篷裏。
當它一靠近帳篷裏的霧氣,那些霧氣就如摩西分海一樣讓出了一條路,露出了一個兩米來寬、走勢往下的樓梯。
“走吧。”
溫故彎腰撿起宿鳴,放進兜裏,然後回頭招呼裴钺和簡愛國。
簡愛國的臉色有些凝重,這種規模的“門”,近幾年已經很少見到了。
從那個樓梯往下,似乎看不到盡頭,但是他們才不過邁了幾下腳,眼前就豁然一變。
——不是溫故他們見過的那個需要刷卡的小房間,而是直接到了那個會所裏。
不過此時的會所裏,已然一片狼藉。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還很新鮮。
他們面前是那個休息區,不過現在休息區已經毀壞得差不多了,可以很輕易地看到其後的景象。
只見純白的會所裏,已經被血色污染。
各種感染動物的屍體堆積在會所大廳裏,所有小房間的門都打開着,裏面關着惡生的玻璃箱子也被毀壞,裏面的惡生無一幸免。
鮮血浸透了地板,幾乎讓人無從下腳。
“啊!”
跟下來的工作人員裏,有人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叫出了聲。
“操!”
裴钺和簡愛國不約而同地低罵出聲,這個畫面是他們誰都沒有料到的。
他們不顧滿地血污,開始進去搜查可能的證據。
但是溫故卻還是站在那裏,他低垂着頭,看着腳邊的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溫故也認識,正是之前在臺上表演過的那只“猩猩”。
此時,“猩猩”的腦袋被砍落,卻竟然還沒有咽氣,它的嘴巴翕合,時不時湧出小股變回紅色的血液;它那雙墨綠的眼也恢複了漆黑,蓄着淚水。
它也在看着溫故。靜靜的,和溫故的表情竟然有幾分相似。
溫故沒有任何動作,他也不知道它是解脫還是悲絕,他只是靜靜看着它,直到它的瞳孔渙散,失去了生命。
但那雙漆黑的眼裏,還倒映着溫故的身影。
莫名的,溫故的心裏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凄涼來。
“還有一個活的!”
忽然,會所深處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
溫故擡起頭。裴钺和簡愛國已經朝發聲的工作人員那邊過去了。
溫故看到那個工作人員站在一個小房間的門前。溫故看了眼那個房間的位置,回憶了一下。
沒錯了,是那個馬戲團團長張三的房間。
溫故也朝着那裏走了過去。
這個房間裏倒是意外地整潔,唯有裏頭的櫃子被翻得亂七八糟,很明顯地少了一些東西。
——溫故想,少的可能就是藥水。
而在這個房間裏,也有一個大玻璃箱。箱子沒有被破壞,裏面裝滿了水,還有一只惡生。
這只惡生還活着。
這是一只水生的惡生,它的身材颀長,長有人類形态的上身。單看整體形态的話,和人類傳說裏的美人魚很像。
但也只是體型像而已。
這只惡生的尾巴更像是鳗魚,連上半身的皮膚也和魚尾一樣滑膩,呈灰黑色。
它的眼睛是濃到發黑的墨綠色,只有在眼珠轉動的時候,能看到一點綠色的光影。
它還有一張類人的臉,五官像是沒有長開的孩童,但是卻沒有半分孩童的天真可愛,反而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它如藻的長發在水中飄散,像是一團黑霧包裹着它,細看的話能看到,那些頭發其實是自己會動的。
從它上半身的形态來看,它是一只雌性。
裴钺和簡愛國站在玻璃箱跟前,表情驚異地看着那只惡生,而工作人員則在旁邊忙碌拍照留證。
那只惡生浮在水中,也隔着玻璃箱觀察着新來的人類。仔細看的話,那雙眼睛裏竟能看出幾分純真的好奇。
簡愛國習慣性想摸煙,但摸了個空,于是只好拿出戒煙糖惡狠狠地嚼了兩顆才說道。
“這次可玩大發了。都快十年沒見着這種形态的惡生人了。”
裴钺也吐了口濁氣,全身緊繃,已經處于應戰狀态。
但他還有心思怼他家老局長:“更大發的是,這是十年前的那個馬戲團。簡愛國同志,當年可是你負責這個案子的,竟然留這樣大的一個尾巴。
——我仿佛已經看到了你在首都總部背書的英姿了。”
簡愛國操起手就給裴钺的後腦勺來一下,結果被裴钺非常熟練地躲開了。
短暫的活躍氣氛後,裴钺肅然了神色,說道:“這個不是正常的惡生,但是馬戲團能把惡生融合成這樣,背後一定還有其他組織的支持。”
簡愛國又愁又氣,“這些人可真他媽愛作死!”
愛作死就算了,還偏偏作個這麽大的,這次去首都背書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了。
而在兩個人惆悵的時候,溫故已經走到了那個玻璃箱的跟前,和玻璃箱離得很近。
那只惡生也發現了他,它從懸浮的高處沉下來,和溫故臉對臉,好奇地看着對方。它甚至還伸出帶蹼的手按在玻璃箱壁上,似乎是想要觸碰溫故。
“诶诶诶,溫故你離遠點。”
簡愛國是對着溫故這邊的,先發現了溫故的動作,立刻就急了。
裴钺轉身,直接上手拽人。
不過他才剛拉住溫故的手臂,就聽到溫故忽然發出了聲音:“維卡沙。”
“嘩啦!”
玻璃箱裏的惡生激動地擺了一下尾巴,它雙手和臉以及上身都貼在了玻璃箱壁上,咧嘴露出一口鯊齒般的牙。
看表情,是在笑。
然後接下來,房間裏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清晰、且異常動聽的天籁童聲。
“papa!”
作者有話要說:
裴钺:寶!它是誰!它為什麽叫你papa!你是不是在外邊有別的人了!QAQ
溫故:你猜:D
裴钺:……寶你別這樣,我會當真的!(螺旋爆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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