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老婆是別人朝夕相對的徒弟

陽城餘味私廚餐廳,是陽城最早,也是最上檔次,平常有頭有臉的富豪高官聚集地。

像鐘意這種小職員,也就沾了秦一然的光,才有幸參加這等商務酒局。

工業複古的風格略奢侈,入門炸裂痕的做舊玻璃紋,可窺見年華沉澱下的浪漫印記。

鐘意很懂規矩,一言不發跟在秦一然後頭。

迎賓小姐領了他們往裏走。

語氣溫柔而客套:“秦總監稍等,胡先生還沒到,不過賴總和劉總,馬總,都在裏面……”

鐘意本在出神,一個“賴”字。

頓時讓她咯噔一下。

擡起來眼眸,朝秦總監的背影望去。

略一分神,兩人拉開距離。

秦一然漫不經心,回頭掃她一眼。

鐘意不自在之餘,眨了眨眼皮子。

趕緊擡腳跟上。

秦一然轉頭繼續往前走,唇角含笑,“今天什麽風,竟然賴總也來了。”

誰知話音還沒落地,已經走到門口。

泛着光澤的地面上,站着一人。

他聞言看過來,低頭笑笑,冷不丁接話:“是了,賴總一向不喜歡這種商務聚會,許是賣了胡先生的面子。”

鐘意擡頭看去,此人看上去四十來歲,個子中等偏高,精短黑發,衣着儒雅,立在走廊抽煙區,指尖夾着香煙。

煙霧缭繞間,能看清眼角淡淡的魚尾紋。

不過盡管上了年紀,也絲毫不影響舉手擡足間,矜貴之氣。

下一秒秦一然就低聲笑了,用西式禮儀,走過去跟對方抱了抱。

“胡先生。”

一聲稱呼,讓鐘意有些糊塗,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方才是胡先生打趣幽默。

秦一然這個老師很夠意思,就連帶她見世面了解職場規矩,也是安排這種級別。

不出意外,她努力上十年,能融入其中,那都算有商業天賦。

鐘意站在門口深吸氣,倒不是她怯場。

而是有些恍然。

如果說,哪一刻鐘意意識到,賴司硯是站在金字塔頂尖,從來都讓普通姑娘可望不可及。

那就是這一刻。

她不得不認同吳珍紅的話——

“我很了解像你這種書香門第出身的姑娘,在家裏掌上明珠,需要被寵着……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既在生意上對他沒有助益,又在家庭上,穩不住後方讓他安心去披荊斬棘,我兒子娶你,純屬敗了自己的前程。”

想到這裏,鐘意眼眶泛紅。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鐘意放棄畫者的身份,出現在這麽一個酒局。

她閉上眼緩了幾秒。

指尖落在門上,下一瞬,直接推門而入。

本來按照原先的生命軌跡,一輩子也難踏足一次的場合。

而眼下,穿梭于西裝革領,高談闊論的精英人士之中,她內心平靜如水。

從前軟弱,遇到大場合都會手心出汗的姑娘,此時此刻,氣場絲毫不輸在場任何一個企業老總。

因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別人怎麽評價她。

與她無關。

她不緩不慢走到秦一然身邊,“秦總監。”

不合時宜的軟糯音調,成功讓周圍人側眸的側眸,擡頭的擡頭。

無一不覺得好奇。

這其中,就包括落于角落裏,包裹在西裝褲中,修長長腿交疊的賴司硯。

他手裏捏着威士忌,另一條手臂搭在沙發扶手,和在公司下屬面前正襟危坐的模樣不同,私下裏多了幾絲慵懶。

低垂着下颌,嘴角牽出一抹,不易覺察地輕笑。

而後擡手,玻璃杯送到唇邊,淺呡一口烈酒。

看着冰塊在酒杯裏慢慢融化,好像這麽常見的一幕,在今晚卻很有意趣一般。

耳旁,有人賣了秦一然面子,加上鐘意素妝清淡,卻氣質神秘的容貌,注意力頓時,就被吸引到她身上。

“這位是?”

“我徒弟。”

“徒弟?秦總監什麽時候收了個女徒弟?是準備親傳身教了?”

“秦總監就是眼光高,徒弟都這麽漂亮。”

“是了,剛才乍一進來,我還以為是哪個女明星,頗有些明星氣質。”

徒弟被誇贊,哪個當師傅的不高興,秦一然擡手,相互介紹起來。

劉總吳總于總,趙總錢總孫總,除了老總,還有總工,秦一然熟人不少,挨個介紹。

鐘意一一問候過,眼花缭亂,最後也沒記住幾張臉。

末了才到賴司硯這裏。

顧遂知道兩人的關系不便公開,就沒和秦一然說太多,是以才出現今晚的尴尬局面。

偏偏顧遂還在路上,生意人的路上,鬼知道需要多久。

是以秦一然昂首,帶着鐘意走到賴司硯跟前,好好介紹了一番:“賴總可是我們圈子裏,最出類拔萃的,在外網,幾度被評為——全球金融界最年輕的傳奇投資人。也是我們陽城’名人堂’裏,前輩們提起來,都紛紛豎起大拇指贊美的一位——”

雖然鐘意對秦一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秦一然年輕有為,一向傲傲的,在他嘴裏,很少聽說他佩服誰。

今晚溢美之詞滔滔不絕,那叫一個反常态。

鐘意朝賴司硯看去,或許,她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前夫,尤其在他事業上。

賴司硯淺笑一聲,這才嘆了口氣。

“行了,每次見面,都這麽嘴貧。”

說着,兩手整理整理襯衫衣領,傾身站起來。

裝作壓根不認識,朝鐘意遞過來手,“賴司硯。”

他給了鐘意一個,最正式,最尊敬的見面儀式。

而方才那些老總們,雖然嘴角含笑,态度甚好,卻沒有一個人主動遞手,跟鐘意這種名不見經傳的職場新人握手。

是以可見,大家壓根沒把她當回事。

賴司硯的這個舉措,別說秦一然,就是在場各位,都忍不住愣了愣。

如此大的殊榮,讓秦一然有些緊張。

更緊張地是,鐘意抿唇看着賴司硯,還在遲疑,不做回應。

秦一然只當新人沒見過大人物,所以緊張了,于是握拳輕咳兩聲。

低聲提醒,“鐘意,愣什麽,賴總想跟你握手,那是你的榮幸……”

鐘意這才回神兒,快速眨了眨眼皮子,目光從賴司硯溫熱的大掌,挪到他皮囊出衆的五官。

纖細的指尖遞過去,“賴總。”

賴司硯薄唇勾了勾,“鐘小姐。”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手,淺握了握,鐘意就準備抽離。

誰知下一秒,被一股突然而至的力道,用力留住。

鐘意怔了一下,蹙着眉看向他。

賴司硯握着她的手,雲淡風輕對她歪着頭笑。

就連語氣,都是那麽漫不經心:“看鐘小姐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說着,目光就轉到秦一然這裏,“秦總監,你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徒弟,都沒聽你提起過?”

秦一然捏着紅酒杯,聞言笑了笑,“還不是顧總安排的,現在公司上下都知我們是師徒關系,都說,哪天鐘意得正式拜一拜。”

“嗯,”賴司硯臉上表情愈發慵懶,輕笑着看了一眼窗外,“顧遂真是越來越思慮周到了,做事靠譜。”

鐘意還被握着手,她又不着痕跡抽了抽,紋絲不動。

賴司硯轉回來眸子,凝視她。

鐘意沒想到,第一次酒局應酬,就遇到了職場騷擾,還是來自前夫。

她眼神冷下來,刀向賴司硯。

賴司硯這才揚起來眉梢,用了用力,鐘意吃痛,又不能被旁人看出來,卻還只能維持着正常表情。

下一秒,賴司硯倏然松開手。

但凡多一秒再松手,都會被旁人覺察出異樣,職場禮儀真是被他拿捏死。

他揚了揚手臂,負手而立看着她。

“差不多人齊了,上菜吧,我餓了。”

這話,是對身後胡先生說的。

作者有話說:

二非:本來寫了四千,感覺不好,我就删了重新改的。遲到了,對不起寶子們。也沒檢查錯字呢,先更新,我再查再修改,明天我早點,抱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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