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3：父債子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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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乾文已經不記得自己被關在這裏多久了——自從五年前離開顧家、兩年前離開中國，他就再也沒把自己活成人樣。

這麽多年背井離鄉，手上的錢早就揮霍一空了。由于心中結郁，他一直活得渾渾噩噩，以至于偷渡到國外之後也只能東躲西藏，最終沾上了這些不幹淨的東西。

其實他也和普通父親一樣挂念着自己的兒子，但人性中的懦弱和卑劣占據了上風，他選擇了逃避。

關于何雲和顧洪桄的那些恩恩怨怨，也談不上什麽後不後悔，只能說當年的一步踏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對上莫逸視線的一剎那，莫乾文布滿紅血絲的瞳孔微微外擴，裏面落進了無數蒼涼的塵埃。

“小逸，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爸爸對不起你！自己的生活已經過得一塌糊塗了，卻還要連累你。”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是人……”

“小逸，我好想你。”

這些話莫乾文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他像一條狼狽的髒狗被人打趴在地上。看着遠處同樣傷痕累累的兒子，他卻只能閉上眼睛，不去聽耳邊萦繞不絕的“父債子償”。

工廠大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被一盆冷水潑醒的莫逸以為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

一道亮光照亮了昏暗的密閉空間，光裏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影彬被兩個馬仔用槍指着腦袋緩緩走了進來，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裝站在塵土飛揚的廢墟之中格格不入。從來都打理得一絲不茍的衣服有了褶皺，連鬓角也有些亂了，垂落在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半邊眉眼。

“錢給你們帶來了，足夠還清莫乾文欠下的那些，外加300萬支票。現在可以放人了嗎？”

莫逸猛然擡起頭，失血過多而蒼白皲裂的嘴唇半張着，收縮的瞳孔在光線下像一顆琥珀色的玉珠，泛着一層朦胧的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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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進入工廠短暫瞥了一眼之後，顧影彬就一直沒有再與他對視，像是在躲，又像是在害怕。

驟然暫停的心跳一瞬間觸了電，原地狂跳起來，幾乎就要立刻炸開——這種揪心的疼痛和慌張讓顧影彬的眼神裏閃現了一絲迷茫，像極了劫後餘生的沉寂。

但是不容他好好消化這些情緒，光頭刀疤臉已經插着腰走了過來。他喊郭子過去數錢，自己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起眼前的人，貪婪的邪念湧上心頭。

他輕咳一聲：“人可以放，但不是現在。咱們哥三個得平安回到緬甸境內，你必須給準備好交通工具和路費，帶上他一起走！”

“這些要求你們并沒有提前說，所以……我需要時間準備。”顧影彬早就料到事情不會這麽順利，他從進門起就一直在心裏默數時間，背在身後緊攥的拳掌心已經被汗水浸透，“這兩個人我要先帶走一個，否則這張支票會立刻變成空頭支票。”

這話當即惹怒了刀疤臉，他一腳踹飛了一塊板磚，徑直砸在了顧影彬的左小腿上，和骨頭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你他媽的別得寸進尺啊！現在人質在我們手上，我們憑什麽讓你先帶走一個！”

潔白的西裝褲上立刻出現一道矚目的劃痕，顧影彬卻是連眼睛也沒眨，硬生生受下了。

正準備繼續發難的光頭刀疤臉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頓了下，随即拔出手槍貼在了身側，目光緊盯着顧影彬：“郭子，三虎，你倆先把他綁了再說，別讓他在咱們的地盤還敢談條件……”

顧影彬的唇角悠然勾起一絲笑意，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情況下顯得格外詭異：“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這樣做。我的私人保镖如果超過三小時沒見到我回去，那麽整個S市的警察就會立刻接收到這個消息。你們也許可以困住我，但動了不該動的人，恐怕這輩子也回不了緬甸了吧。”

這樣一派泰然自若的架勢唬住了拿着麻繩準備上前的兩人，趁着他們猶豫的一剎那，顧影彬迅速奪下了郭子手裏的槍，擡手就是一個點射，擦着他的面門打在了工廠的門框上。

沒有人想到顧影彬的身手居然這麽好。光頭刀疤臉正準備把槍口對準人質額頭的時候，鐵門外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緊接着一群荷槍實彈的黑衣人闖了進來——不是警察，卻足以讓在場的綁匪腿軟心悸。

刀疤臉慘叫一聲，喃喃着後退了兩步：“老子只是替老大讨債，想順便撈點油水……怎、怎麽還惹上道裏的大幫派了……”

顧影彬不知道饒景淵究竟是從哪裏找來的這些人，也不清楚他們的具體身份，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黑吃黑顯然更适用于眼下這種情況。

越過混亂的打鬥和叫嚷聲，顧影彬終于回頭看向了莫逸——他臉上的血色似乎已經褪盡了，額角蒙着大顆大顆的汗珠，因為疼痛而輕輕抽搐顫抖的四肢在鐵鏈被松開的時候根本使不上力氣，直接朝前跪趴了下去。

“阿逸！你沒事吧？”顧影彬穩穩地接住了他，輕捧起滿是血跡的臉，皺着眉抹開了額角眉間那些肮髒的土痕，“你跟我說句話，阿逸，睜開眼看看我！”

莫逸幾不可聞地低喘了一聲，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又一下子脫力跌了顧影彬的懷裏。

他們身後的槍聲已經停了，有人在門口喊了一聲“饒老板”，緊接着便聽到刀疤臉和那幾個馬仔的求饒聲。

然而饒景淵此時形象全無，他一路飙車從機場過來，工廠外不通車只能徒步，他便手腳并用地翻土堆走近路，已經冒出青色胡茬的唇周還沾着淩亂的塵土。

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喘勻，直到看見了莫逸的身影，心裏的大石頭才終于落了地。

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在心裏暗罵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沒出息過。

心情降到冰點的饒老板目光陰翳地掃了一眼被反扣胳膊按倒在地的綁匪，壓制不住的怒意頓時傾瀉而出，随手拽過一個親信就吼：“他媽的這群狗逼玩意！老宋，你留下來清理一下現場，給我好好招呼這些雜碎。他們要是後半輩子還能到大街上蹦跶禍害四方，我就讓你代替他們躺在病床上！”

另一邊，顧影彬已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了莫逸的身上，堪堪遮住一身的傷痕和塵埃：“阿逸，我們回……”

他原本想說“回家”，但轉念一想，恐怕莫逸并不會對所謂的“家”有任何依戀情緒，于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授課無數的顧大教授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躊躇了半天也沒斟酌出合适的用詞，于是幹脆選擇了沉默。

饒景淵卻沒有他這麽多彎彎繞的心思，徑直走過去把人攬進了懷裏，隔着顧影彬的衣服，一下一下輕撫着莫逸的小臂：“都結束了，你安心睡一覺吧。”

然後他轉頭看向顧影彬：“先去S市的醫院，我已經打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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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點忙，更得慢見諒～～後面可能會修，深夜碼字我頭暈腦脹5555

先接住老婆的是顧教授，但是怎麽看都是繞老板比較出風頭哈～這兩人的性格是真的非常鮮明，但無所謂，反正莫莫眼睛一閉表示啥都沒看到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