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心事

清晨第一縷陽光籠罩着大地，辛玥睜開眼，旁邊的辛沁正睡得正熟，她披上大衣，輕聲下樓。

“玥小姐起床啦？”傭人也才剛起床。

“嗯，下午有課，二嬸昨晚幾點回來的？”

“夫人元鐘回來的，”傭人開始擦地:“還讓我給您帶話，三月七號清苑那邊有個慈善拍賣會，聽說有您喜歡的大師的字畫。”

她喜歡的大師是米芾，潇灑飄逸，集美術、書法于一身。他的書法不僅講究整體氣韻，又追求細節完美。前世外祖父讓她學的“柳體”，所見之人無不誇贊，盡管如此，外祖父仍遺憾她腕力不夠。這世她仍習“柳體”，心态卻變了，空有其形無其骨。八歲那年她在院裏的梅樹下練字，卻發現怎麽寫也不對勁兒。“心有碧空，拘于偏隅。”陸司令道，他站在她身後許久了。陸司令見她仍有疑惑，推薦她先看看米芾的書法。從那之後她豁然開朗，結合“顏體”和“米體”，自成一派。

她喜歡米芾家裏人都知道，陸司令還給她找了一副米芾的《素蜀帖》臨摹品。這次不知道是哪位收藏家拿出米芾的作品拍賣，不論真假她都打算去試試看。

蘇庭雲這會剛從床上起來，昨日肖長錦無心的玩笑掀起了驚濤駭浪。原本隐埋在深處的秘密突然之間被暴曬在太陽下，一時晃了眼。

辛玥在他心裏有所不同，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以為自己把她當妹妹看的，便沒在意。猝不及防兄妹之情變成了男女之情，對象還是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孩子，這讓他側轉難眠。他在意的不是肖長錦說的要等幾年，前二十幾年都這麽過來，這幾年算什麽？只是辛玥才十四，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有許多可變因素。這個女孩兒很優秀，将來……将來會有更好的歸宿。

“起這麽早就站在這裏曬太陽？”肖長錦穿着睡衣從樓上下來，湊在他身邊向外觀望:“今兒天氣确實不錯，待會出去攀岩？”

“我下午還有課，你一個人去吧。”蘇庭雲拒絕。

“早九晚五，工資又不高。要我說你跟我合夥開家公司算了，想來來，不想來就在家喝喝酒。”

“阿錦，決定……”

“我知道，決定生活質量的是思想的高度不是工作嘛。但是你當講師的工資還不夠養活一家人，不要說你會炒股，昨兒我看那丫頭出手闊綽大方，養起來得費不少錢。”

提到辛玥，蘇庭雲就沉默了。他這會兒還沒想明白，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欲望或者好感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辛玥直接去的教室，唐勝男讓她快點去占座位，說自己跟袁婧夕随後就來。她提前了半小時到教室，卻發現教室坐了一大半人。有同學問蘇老師有沒有給她留聯系方式，她只說蘇老師紳士疏離，不好接近。選了個偏僻的角落，正好三個位置，袁婧夕兩人很快就到了。

蘇庭雲今天遲到了一分鐘到教室，沒系領帶，發梢微亂，下巴有些青，氣質多了一絲懶散，引起女生一片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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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晚一定沒睡好。”辛玥想，猜測是不是因為昨晚開車跑太遠，累到了。

蘇庭雲平靜的外表下是一顆騷動的心。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緊張，像小男生面對自己喜歡的女生時，努力想表現完美卻又永遠覺得不夠完美。他刻意沒看辛玥，盡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光。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也讓他不再覺得膚淺。

上完課蘇庭雲就走了，沒回辦公室。辛玥追出去的時候，已經見不到人影了，她看着手中的點心盒子，這是她早上自己做的，還打算跟他說聲謝謝呢。

“蘇老師可能有急事兒。”她提着點心下樓。這周好像沒課了，她有三天半時間自由安排。

“陸辛玥！”剛走到樓下的空地就聽見有人叫她名字，聲音熟悉。她回過頭看，驚喜的發現原來是周正。

“周正！”她彎着眼睛向他揮手。雖然在同一所大學，他兩已經很久沒見過了，除了每日在六人群裏說話。這些日子錢佳佳跟汪洋吵架，群裏也說的少了。

“你找我什麽事兒？”周正這種研究型人才，進了實驗室很難再出來，這次過來找她，肯定是有事兒。

“三月十五櫻花節，你們班節目準備好了嗎？”周正問，聲音低沉了不少。

“沒有，班長說實在沒人上就合唱《黃河頌》。”說起這個她又忍不住笑，眼睛眯成月牙兒，平白多了幾分甜美。

周正眼神閃爍了一下說：“那就好，我正想讓你跟我組一個節目。”比起哲學院，物理學院更拿不出節目。周正班上一個女生也沒有，男生也不願意弄這些。班長抓阄，抓到的人出節目，最後他不幸的被選中了。辛玥想，抓阄果然可以解決一切難題。

“可我只會畫畫和書法，唱歌什麽的我不會。”辛玥告訴他。

“我已經想好了。”周正道，看來他是有備而來，果然不打沒準備的仗。

辛玥想了想答應了，一邊可以幫助朋友，一邊可以為班級做貢獻，她沒有理由拒絕。

正事兒說完了，就開始閑聊，辛玥問他過得好不好，最近在做什麽，聊的最多的還是六人組的事兒。

為人相處往往就像彈簧，一個願聽一個願說。辛玥知道周正話少不愛搭理人，刻意說的多一些。周正喜歡聽辛玥講話，她說話愛看着別人的眼睛，聲音清脆又帶着江南女子的溫柔，讓人如沐春風。

蘇庭雲剛從車庫出來，經過教學樓就看見辛玥和一男生在說話。那男生年紀與她相仿，清俊幹淨，眼神專一。她仰着頭，巧笑倩兮；他低着頭，認真聆聽。男才女貌，空氣都顯得甜蜜而和諧。

“年紀相當……”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何猶豫不決了。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忍受又是另一回事。

又見辛玥将手中的袋子遞給那男生，根據浮現的輪廓，猜測那是點心盒子。他下意識腳踩油門，從旁邊駛了過去。

“你又在計較什麽？蘇庭雲。又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孩。”他努力克制自己，強迫自己不去想，漸漸就平複下來，只是那幅畫面怎麽也揮之不去。

辛玥跟周正約好下次一起商量細節。她将點心給了周正，蘇老師不在，她又給室友另外做了一份，再放着就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