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撒嬌

不是哨兵的人,永遠無法切身實地地感受五感敏銳帶來的痛苦,衛轍冷靜下來之後在心裏打了一個十分恰當的比喻:【年輕的我曾經質疑過女人經痛是否有那麽誇張,今天終于有答案了。】

不就是肚子疼嗎能疼到哪裏去,不就是四十多度的熱水嗎能燙到哪裏去——誰要是敢這麽說衛轍能把他腦漿打穿。

不過現在的他還楚楚可憐地挂在北淵身上瑟瑟發抖,全身彌漫的痛感讓他長時間理智盡失。北老師接觸過剛剛覺醒無法很好控制自己五感,因為紙張劃破尾指疼得暈過去的十歲哨兵,可他真的沒見過三十一歲還為洗澡水燙着自己嗷嗷大叫的老年哨兵。

他頭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期待和城的那只小獅子趕緊出現。北淵無奈之下只能散發出大量向導素包裹住衛轍全身,再用手掌輕柔地撫摸過他一些不那麽敏感的區域。

哨兵的肌膚緊致又柔韌,不像女人那般軟嫩,手感卻好到讓人情不自禁地一路撫摸下去。事實上向導的唾液安撫效果更好,可要北淵現在就上嘴,兩人之間還達不到那份的熟稔程度。

身上人的顫抖終于逐漸停下,耳邊熱燙的喘息聲也慢慢歸于平靜,衛轍疼得滿頭大汗,他睜開濕潤的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名的情況下把臉死死湊到了北淵的頸邊,手指緊緊拽着護頸,一副要把它撕碎的架勢。

【這算不算哨兵和向導之間的性/騷/擾?】

你全/裸/黏在我身上都不在乎了,還管什麽腺體啊。北淵重新把衛轍抱進水裏,這次哨兵手指攥得死緊,北淵皺了皺眉頭他才略微松開一些。

“這周末沒空,”罪魁禍首虛拟投影仍舊兢兢業業地立在原位,丹頂鶴揚揚翅膀,拍散一部分成像分子,但很快北淵母親的半身像又重新聚攏。

“下周應該可以,結束,發送。”

個人終端放出一道光線收攏的景象,所有數據化成一支小翅膀,撲扇着消失在北淵手腕上方。

原始人衛轍看呆了,他隐晦地用眼角盯着北淵手腕上戴的小東西猛瞧。

“這個叫終端,也可以稱之為光腦。”北淵解釋道:“等你出院了我可以給你買和我這款一樣的……當然是用你的銀行餘額。”

“我還有存款?”

“精神黑洞中的哨兵不得歸于死亡,你的存款當然還屬于你自己。”

【但我根本不記得卡號和密碼啊!完了,我連自己家在哪都不記得。哦,我現在是失憶的,不記得正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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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號密碼,再聯系衛轍對現代司空見慣的投影技術一驚一乍的表現,北淵斷定他之前生活的地方肯定是一個十分落後的星球。

“那個,我不記得賬號和密碼了怎麽辦啊?”北淵一無所知地摸了摸鼻梁,北淵朝他笑笑:“還記得你這個人就行。”

衛轍啊一聲,又哦一聲,秒懂了。浴缸裏的水保持恒溫,他浸濕頭發想讓北淵給他遞洗發露,轉頭卻發現北淵早已在剛才的鬧劇中全身濕透。

“你要不要進來一起洗?不摘那個——”衛轍想了會措辭,“護頸就好。”

北淵:“……”他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怦怦直跳,立刻收回之前給衛轍的評價,這個人根本沒有一點點身為哨兵的自覺。

“我不冷,你快洗身子我幫你洗頭發。”

衛轍聽出北淵語氣裏的不耐煩,他不敢多哔哔飛快地打起了泡沫,北淵接了一掌洗發膏,五指分開輕柔地穿進哨兵的發絲間。

【他以前是專門替人按摩的理發師嗎?技巧娴熟手勁也剛合适,想讓他給我揉揉肩……】

欠揍。北淵發誓自己再多和衛轍相處一秒,他就可能就會用精神攻擊給這位哨兵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幸而衛轍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一直到洗完澡爬上床都沒有再造作,北淵趁他穿衣服的時刻把短袖和長褲扔進烘幹機,毛巾擦幹淨身體的時間衣物便幹燥舒适還芬芳地送了出來。

“我得回去了,明天早上再來看你。”北淵為衛轍将水杯倒滿,又把室內的燈光調暗,衛轍本來全身都躺在被褥下,聽到這句話瞬間坐了起來,他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有講出口,因為北淵已經從所謂的調節變成了精神屏障,熟悉的束縛和窒息感包裹全身。

“……嗯。”哨兵想來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調中帶着些許不舍和挽留,“天一亮就來。”北淵不得不再添一句承諾,衛轍點頭,“謝謝,路上小心。”

乖順得讓人立刻原諒了被他當做按摩師的不忿。

北淵按響床頭鈴,不一會便有一位向導帶着未寫完的病例走進病房外間,那裏擺着一張看護床,是為每位辛苦的值班醫生簡單休息而準備的。

“我還以為今晚不用來了呢。”向導醫生朝北淵眨眨眼,接替他重新刷了一道精神屏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推開門給衛神将道晚安時,總覺得哨兵額頭上刻着兩個漆黑的大字:不爽。

翌日。北淵以為自己起得足夠早,可他還在刷牙的時候管家系統就響起标記到和城的懸浮車出現的提示音。

“是這家夥吵着鬧着要看自己的童年偶像。”和城打了個哈欠,“折騰了一晚上,害得我覺都沒睡好。”他側身看向北淵,“你怎麽也一副怠倦的表情?”

“……沒有吧。”北淵怎麽能說自己遨游星網圖書館到深夜,半點和地球搭邊的資料也沒有找到。

駕駛座上的男子哼了一聲,“你分明也很激動,天還沒亮那頭蠢羊把我給舔醒了。”“是它舔的又不是我!”“我倒希望是你。”

“咳。”北淵忍不住出聲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後座還有人呢。”

安世易笑着點開自動駕駛轉過頭,“不好意思白斬雞,太小了沒注意。”隐隐約約的純白色獅頭在哨兵的臉上描繪,外龇的尖牙沾滿了血腥氣息,北淵不動如山地端坐在位置上,和城則是樂不可支地滅自己哨兵威風,“傻貓咪還沒吃夠苦頭呢,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挑釁人北淵?”

“我那是讓着你。”安世易翻了個白眼。

等到了醫院,北淵發現竟然還有人起得比和城更早,若幹查房醫生圍在衛轍的病房外邊竊竊私語,其中一人眼尖看到走廊盡頭的北淵,連忙大幅度揮了揮手。

“北老師,您快進去吧,院長等你好久了。”

北淵來不及詢問原因,徑直帶着和城與安世易推門進屋,與此同時衛轍劇烈的掙紮聲也從裏間傳來,“按好!”院長的聲音嚴厲又焦灼。

倏地衛轍捶床動作一頓,他面朝房門的方向嘶聲大吼:“北淵!北淵!”

所有人看到北淵的身影皆是神經一松長舒了一口氣,只有安世易倍感糾結,他和偶像的初遇同想象中的……好像差太多了。

即便不是英姿飒爽的青年将軍,好歹也是隐在人群中的幹練哨兵,這麽一個被三名哨兵壓在床上衣衫淩亂,神色猙獰的病人,他告誡自己就算虎落平陽也總有一天東山再起。

床邊的哨兵松開對衛轍的鉗制向後撤,哨兵雙手都被綁在床邊,只能盡力地昂起頭顱去瞧,北淵推開人群快步上前,俯身在床邊與衛轍交頸,其他人頓時會意解開束縛,衛轍立刻摟住北淵後背像樹袋熊一樣死死纏緊。

安世易痛苦地阖上了眼睛。

盡二十年出的黑暗哨兵屈指可數,好不容易從地獄裏拽回一個還變成了這副模樣,和城憋着笑‘好心’安慰他:“寶貝,想開點。”

在緩和治愈的向導素圍繞下,北淵的聲音就如浮在雲端那般缥缈,撩撥着衛轍的耳膜,“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耳朵疼,疼得要炸了。”

北淵伸手揉了揉衛轍的左耳耳廓,緩緩摸到飽滿的耳垂,再輕輕朝裏呼了口熱氣。

衛轍:“……”

【這是吹的仙氣嗎???為什麽一下子就不疼了???】

饒是北淵也被這句腹語搞得破功,他嘴角噙着笑又朝衛轍右耳哈口氣,哨兵頓時紅着臉拉開與向導之間的距離,“謝,謝謝……”

【我是不是被他調戲了……】

北淵笑容愈加燦爛,他擡頭和老院長對視一眼,主治向導立刻抱歉說是實習醫生不小心出了差錯,再快速提出幾句常規問話,很快病房內就走得只剩下四個人。

“你好,我叫和城,一名在役向導,北淵的好朋友。”和城說着喚出了自己的山羊,“它是橙子。”

橙子的毛發奶白色打底,分布着不規律的大塊黑斑,它睫毛極為濃密,先盯着衛轍瞧了瞧,再十分乖巧地在和城腿邊轉了個圈,讨得主人的愛撫之後轉去了另一個男人身邊各種蹭蹭。

“我叫安世易。”哨兵跟着自我介紹,他昨天計劃好的臺詞是:你公會中數量衆多的粉絲之一,但現如今他有些說不出口,因為準·黑暗哨兵鎮南神将衛轍目前的形象實在是太奶了,簡直和剛覺醒的小屁孩一模一樣,為了一點痛痛與向導哥哥瘋狂撒嬌。

等真正進入塔的高年級或是上了戰場,他就會驚喜地發現比起向導的精神攻擊,這些小疼小癢根本不值一提。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留言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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